當夫君戰死沙場的消息傳來時,我平靜收下訃告,並拒絕所有的封賞。
旁人當我哀傷到麻木,隻有我清楚,這不過是他故技重施的騙局。
前世小叔遭敵軍埋伏身亡,夫君不忍心讓弟妹守寡,寧願放棄將軍身份也要頂替胞弟。
五歲的女兒認出了他,喊了他聲“爹爹”。
他為除隱患,故意在深夜將女兒丟在荒山野嶺。
等我聞聲趕來,女兒早已被狼啃的血肉模糊,沒了氣息。
我抱著冰冷的屍身泣問:“虎毒尚不食子,你怎忍心!”
他卻摟著喬鶯鶯,眼裏滿是嫌惡:“嫂嫂怕不是得了失心瘋,孩子死了分明是你照料不周,與我何幹?”
當晚,我勾引小叔害死自己親生女兒的的事跡傳遍京城,我被趕出葉家,被人誆騙賣入暗娼館,受盡折辱致死。
待我再睜眼,竟回到夫君捧著小叔遺物,向我報喪的那一日......
......
“嫂嫂節哀,日後我定替大哥照顧好你們孤兒寡母。”
葉景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渾身一顫,強壓心緒,餘光掃過屏風後乳娘懷中啃著蒸糕的女兒,見她眉眼安然,懸著的心才稍落地。
我垂眸看向身側之人,撲向葉景凡的屍身裝模作樣嚎了起來,“景安,你怎忍心拋下我母女獨自去了......”
葉景安早已準備應對我質問的說辭。
卻未料我這般輕易便認下他的死訊,畢竟當初傳回的訃報,戰死的是他孿生弟弟葉景凡。
此刻聽我泣血般喚他名諱,葉景安麵上青紅交加。
“嫂嫂保重身體,大哥......大哥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你這麼難過,隻是這天氣炎熱,眼下還是先辦後事要緊。”
他裝模作樣上虛扶了我一把,卻被我趁機攥住手臂,那小臂的半截處,裹著麻布條。
當真是下得去狠手,為清除掉與葉景凡身份的差異,竟生生剜去自己小臂上的胎記。
半晌之後我才開口,一字一頓。
“小叔,你說的對,是該讓景安好好安息。”
我刻意咬重“小叔”二字,看著他慌亂躲閃的眼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前世葉景安為了不讓弟妹喬鶯鶯守寡,不惜放棄自己將軍的身份,冒充自己的胞弟葉景凡。
所有人都說他們兄弟兩人長得一模一樣,葉景安也以為他演起自己的弟弟來肯定得心應手。
殊不知,就算他去除了手臂上的胎記,再怎麼去模仿葉景凡,那些下意識的行為習慣總會出賣他。
更何況,我是與他朝夕相處的妻子,一眼就能看穿他拙劣的偽裝。
在女兒喚他"爹爹"時,他非但不認,更是害怕事情敗露,將她棄於荒郊。
等我趕到時,隻見到女兒血肉模糊的屍體。
而當我質問,他卻倒打一耙,讓我背負勾引小叔、害死親女的汙名,最終被逐出葉府,賣入娼館受盡折辱而死......
望著眼前紙錢翻卷的火盆,恨意湧上心頭。
我衝進屋,將那些曾被我視若珍寶的發簪、香囊,此刻全被擲入烈焰中。
葉景安慌忙伸手搶奪,卻被火舌逼退,“溫......嫂嫂,你這是做什麼?這些不都是大哥送你的東西麼?”
他知道我對這些物事多般珍視,見我一件不留的燒掉,終是繃不住神色。
麵對他的質問,我裝作痛哭流涕道:
“正因是你大哥所贈,我才要燒了它們,留著隻會讓我睹物思人,徒增苦楚。”
葉景安語氣弱了幾分,“可你也不該全燒了......至少留一兩樣......”
“人都沒了,留著有什麼用?”我打斷他的話,“我還能指望幾個死物頂替活人麼?”
滿堂親朋皆歎我情深,多番勸他。
“景凡,你便由著你嫂嫂吧,景安去了,她心裏不好受!”
葉景安張了幾回嘴,終是沒再說一句。
看著他竭力隱忍的樣子,我自嘲一笑,既然他寧願拋妻棄子也要和喬鶯鶯廝守,那我便成全他的一片癡心。
讓葉景安這個身份呢,徹徹底底的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