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太監此刻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袖中的手指緊緊攥著拂塵，指節發白。

他盯著眼前不知死活的周毅，胸腔裏翻湧著怒意，這小子竟敢頂撞陛下，簡直找死！

方才陛下的意思很明白了，承認了周毅的本事，連對方與公主的婚事都允了。

周毅剛在朝堂上立下大功，這些賞賜本是對方應得的。

這蠢貨一開口便是“和離”，簡直是把陛下的恩典踩進泥裏！

“這混賬......莫不是瘋了？”大太監咬牙暗罵。

他念著從見麵周毅對他態度不錯，再加上陛下有意寬容對方，想著順水推舟幫襯一把。

結果倒好，這小子又開始犯渾了！

一道冰刃般的目光刺來，乾武帝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大太監頓時脊背生寒，慌忙躬身低頭，嗓音發顫，“陛下，周毅這般放肆，若不懲治，恐損天威啊！”

“退下。”乾武帝一揮手，聲音淡漠。

大太監如蒙大赦，倒退著縮回陰影裏，悄悄抹了把冷汗，陛下既未發作，便是無意追究了，又讓這小子逃過一劫。

周毅低著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剛才的事情。

殿內鎏金香爐青煙嫋嫋，乾武帝指尖輕叩案幾，忽然開口，“你就這般想與公主和離？”

周毅繼續垂首，將早備好的托詞吐出，“臣......實不相瞞，國公府的產業已被臣敗光，若公主下嫁，隻怕要隨臣喝西北風，這怕是有辱陛下威嚴。”

啪的一聲，乾武帝一掌狠狠的拍在桌上，眼底戾氣翻湧，魏國公屍骨未寒，竟有人敢對國公府伸手？

周毅說的是“輸光”，他身為帝王如何能不知這裏麵有問題？

這段時間他忙著草原上的事情，京城的動靜一直沒怎麼在意，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裏，他對大太監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就轉身離開了。

“長平貴為公主，卻知嫁雞隨雞之理。”乾武帝放緩聲調，“朕許你官職，到時你有了俸祿，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周毅暗自嗤笑，大乾官員那點俸祿？怕是連公主的胭脂錢都不夠！

他麵上依舊恭敬，苦笑道：“陛下，臣粗鄙愚鈍，實在難當大任......”

“你今日已經展現出了能力，我看本事很大啊！”乾武帝似笑非笑道，語言中帶著試探。

周毅心裏警鈴大作，他可是一點都不想做官的，“那不知道陛下準備讓臣做什麼官？”

“你想做什麼官？”乾武帝盯著周毅問道。

周毅臉上一喜，立馬道：“陛下，我想當鹽官。”

“哦？為何？”乾武帝好奇的問道，這可不是普通人能當的。

“當然是因為能賺錢！”周毅立馬回答道，“有了錢，其他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乾武帝氣得鼻子都要歪了，這家夥怎麼就掉錢眼裏麵了？

剛拿著情報回來的大太監剛好聽到這話，覺得周毅怕是沒藥救了。

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頂撞陛下，陛下的脾氣可不好啊！

“那你說說，這鹽官要怎麼當？”乾武帝決定再給周毅一次機會。

周毅臉上露出得意，“陛下，這我當然是知道的，我隻需要從鹽商那裏把鹽收上來，然後賣給那些需要鹽的人，這就可以了。”

乾武帝差點沒被這話給氣笑，原本對周毅的好感頓時全部消失，這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

大太監此時不忍直視，這家夥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傻了？

陛下擺明是想好好培養對方，結果周毅一點都沒理解陛下的意思，看來對方之前的表現，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乾武帝麵無表情的沉思了一會，這才開口，“今日之功，賞你千金，你與公主的婚期，待定。”

帝王心術果然難測，方才孩子啊推心置腹，轉瞬就獨斷乾坤。

周毅心有不甘，抬頭卻見大太監眼神示意他退下。

他心一橫，猛然高聲道：“臣還有請！求陛下準臣變賣國公府，回城外莊子生活！”

“放肆！”乾武帝暴喝如雷，案上奏折嘩啦散落。

大太監嚇得一個趔趄，險些咬斷舌頭，這小祖宗敢賣禦賜府邸？簡直是剜陛下的臉麵！

周毅撲通跪地，擠出兩分哭腔，“陛下明鑒！國公府空殼一座，臣......臣實在撐不下去了啊！”

他偷瞥乾武帝神色，見帝王冷硬的麵容似有一絲鬆動，立刻趁熱打鐵，“臣想經商！不靠朝廷救濟，父親九泉下應該也能瞑目......”

“勳貴經商？祖法何在！”乾武帝怒極反笑。

周毅趕緊道：“陛下可是怕我做生意強買強賣？我保證不會這樣，就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再說我這生意非常的賺錢，陛下若入股，利潤三七分......您七！”

“閉嘴！”乾武帝終於破功，笑罵著擲來一本奏折，“朕缺你那三瓜倆棗？”

周毅心裏一喜，小心翼翼的問道：“陛下，這是答應臣了？”

“你想自救朕就給你這個機會。”乾武帝收起臉上的笑容，“你想經商就好好經商，要是讓我知道做了什麼不法之事，朕絕不饒你！”

周毅大喜，立馬道：“謝陛下隆恩！”

“滾！”

出了尚書房，大太監擦了下額頭的汗水，聲音抖得不成調，“小祖宗哎！您今日句句都在誅九族的邊緣試探啊！”

“我有嗎？”周毅故作疑惑，“我隻是把我自己想要的跟陛下說了而已，陛下很通情達理，這不同意了？”

大太監真的要把舌頭給咬下來了，周毅敢這樣評價陛下？真的是膽大包天！

“小公爺慎言！非議陛下可是殺頭的罪名！”他趕緊提醒了一句。

周毅一臉害怕，“呂公公，我誇皇上也不行嗎？”

“不行！”大太監冷著臉道，厲聲提醒了一句，“以後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這樣做！”

實在是周毅剛才的舉動太嚇人了，這要是不提醒一句，以後怎麼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周毅認真的拱拱手，“謝謝呂公公，我記下了。”

“我讓太監送你出宮，早點回去吧！”大太監點點頭，叫來一個小太監，很快就把周毅送到了皇宮門口。

周毅一臉笑意的跟小太監道謝，等到對方離開口，臉色卻是微微一僵。

“特麼的，我不認識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