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成婚第七年，劉玉瑤為一個美男花了萬兩黃金，隻為博他一笑。

郡主新男寵的身份，終於暴露。

眾人津津樂道：“郡主終於不癡迷那個瘋男人，另有男寵了？”

“早該趕走了他，身份低賤，還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王府恐怕早就受夠了。”

我沉默不語。

冒著大雨，我將花放在了女兒的墓碑前。

“悅兒，爹爹準備與你娘親和離，回家去了。”

“以後不能再來看你，你原諒爹爹，好不好？”

1

“劉玉瑤，我們和離吧。”

我渾身濕漉漉的回了王府，直奔劉玉瑤的房間。

劉玉瑤正在梳妝，抬頭打量了我一眼，冷笑。

“被大雨衝壞腦子了麼？”

然後轉過頭，繼續梳著黑亮的長發。

手中的梳子，卻握得極緊，“求之不得。”

我笑了笑，聲音發苦：“那我去寫和離書，麻煩你簽個字。”

她頭也沒抬，“隨便你折騰，死在外麵，都與我無關。”

語氣輕描淡寫，十分不屑，像是確信無論怎樣我都離不開她，離開她就活不下去。

畢竟我是意外穿書到這個世界來的路人甲，她知道。

陳子期才是她的命定男主，她也知道。

她更加知道，在這個世界我隻認識她。

如今悅兒走了，我在這裏唯一的親人，便是她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係統曾給過我一個選擇權。

“葉均，書中的女主現在很愛您，您可以選擇留在這個世界陪伴她。”

“若您以後想離開了，也可以選擇與女主和離，一旦和離成功，您便能脫離世界。”

曾以為不會有這麼一天，沒想到隻過了七年，我就要離開她了。

我看著劉玉瑤，輕聲道：“好。”

突然，陳子期的小廝闖了進來，神色慌亂。

“郡主，陳公子病了，需要找個大夫。”

聽到陳子期病了，劉玉瑤直接扔了手中的梳子，起身便要走。

我沒有阻攔，甚至還側過身給她讓出一條路來。

不想她經過我時，停在了原地。

“葉均。”

我抬起頭。

她冷哼一聲。

“就這麼迫不及待要離開我，連挽留我，裝一下都不願意裝了？”

不知是否是我看錯了，她冰冷的眼底似乎有一抹希冀。

我怔了幾秒，微微張嘴道。

“陳子期好像很需要你，我求你，你會留下嗎？”

她眸色晦暗，眼裏明明含著冰霜，卻笑了。

“不會。”

然後她咬牙道。

“哪怕你跪著求我，我也不會留下來。”

我看著她的背影，雙眸失焦，很平靜的笑了出來。

當年劉玉瑤為了和我在一起，曾說過一句話。

“葉均，我才不管什麼天命不天命，我心動的人隻有你，想相伴一生的人，也隻有你。”

成婚後，我們遭遇一場火災，她豁出命的救我，左手至今還有一道被火燒傷的難看的疤。

那時她痛得咬著唇，唇都咬出血了，卻還是忙著安慰我。

“葉均，別擔心。”

“為了你，丟了命也是值得的。”

可現在看來，她還是沒能抵抗住自己的天命，與書中的劇情。

寫好和離書後，我去了王府一趟。

劉玉瑤的家人待我很好，我走之前還是要去辭別的。

一進王府，我便看見老王爺怒摔了杯盞。

“當年若不是玉瑤跪在雪地裏三天三夜，非要和葉均成婚，我怎麼會同意這門親事！”

桌子被拍得震天響，老王爺敲著拐杖，氣得胡子都在顫抖。

“好在葉均是個好孩子，雖出身低微，但為人和善包容，可如今倒好，你教養出來的好女兒，竟鬧得滿京城都在看我們王府的笑話！”

老王妃一向尊貴的臉上極力保持著平靜。

“王爺息怒，此事也不能全怪玉瑤，是那心術不正的男寵......”

話未說完，老王爺大聲嗬斥。

“男寵？我們王府的祖訓寫得一清二楚，敢做出這等事，要逐出宗祠的！”

“我給你一日時間，把那男寵處理了，絕不能容許任何人損害王府的顏麵。”

老王妃嘴唇發顫，原本緊繃的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怒氣。

“王爺，難道那葉均作為玉瑤的夫君，就沒有半點問題嗎？”

“他連自己妻子的心都留不住，若不是他沒看顧好悅兒，讓悅兒沒了......玉瑤至於做出這種事嗎！”

她陡然冷眼看向在門口的我。

“現在還躲在門口偷聽，如此窩囊，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察覺到兩人的目光看來，我隻好走進屋內，朝他們行了禮，低下頭，忍住喉間酸澀。

“是我的錯，做不好郡主的夫君，讓你們擔心，讓王府蒙羞了。”

但是很快，流言裏的笑話，就會到頭了。

老王妃語氣稍緩了些，又恢複了高貴的婦人模樣。

“知錯便好。”

“那男寵你若不喜歡，就將他趕出京城，這事也就過去了。”

我抬眸，眼底堅韌，緩緩挺直脊背。

“不必了。”

“王爺，王妃，我今日來，是打算來同你們辭別的。”

“我做不好郡主的夫君，所以已經跟郡主商量好了和離的事。”

屋內死寂了一瞬，老王爺像被氣極，暈倒在地。

我驚慌，趕忙請府內的郎中過來。

待郎中診斷老王爺無大礙後，老王妃送我出了府，她臉色鐵青，埋怨道。

“你雖為來曆不明的孤兒，可當初我們既然同意了你和玉瑤成婚，就認準了你能做好玉瑤的夫君，你怎麼能鬧脾氣說和離就和離？”

說著說著，她聲音裏有幾分歎息。

“玉瑤是我的女兒，我了解她的性子，她不可能在外麵亂來，長這麼大唯一一次離經叛道便是為了和你成婚，或許你該去聽聽她的心裏話。”

“她性子孤傲，你們之間有誤會，又失了孩子，她才會故意與你賭氣，讓外頭的人誤會......”

“你就先低頭，同她再要個你們的孩子，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2

她性子的確孤傲。

悅兒死後的那一年，她為了懲罰自己，把自己關起來天天喝酒。

有時我半夜起來時，還依稀能看見房間裏透出的光亮印出她喝的大醉的模樣。

終於有一日，我打開那扇門，給她遞了一碗醒酒湯。

劉玉瑤猛地起身抱緊我，紅著雙眼。

“葉均。”

“你欠我的，欠我一個孩子，還給我，好不好？”

我也真想同她醉在這一夜，忘記那些痛苦。

可就在她靠近的那一刹那，我聞到她身上撲麵而來的陌生味道，渾身頓生涼意。

我對氣味極為敏感，陳子期身上就有這樣的味道。

得挨的多近，抱在一塊多久，她身上才會有他的味道。

我狠狠推開她。

她發怔的看著我，美眸裏是瘋癲的血紅。

許久，她用拇指擦去唇邊的血漬，笑了。

“我像不像一個笑話？”

“成婚前，你說早晚有一天你會離開這個世界，所以我拚了命的想把你留在身邊，成婚後，你又因為覺得我有命定之人，屢屢想要推開我。”

“但有時候我真好奇，葉均你把我當成狗嗎？你高興了就來逗我一下，你不開心了隨時把我甩開。”

可劇情不就是這樣發展的嗎？

她身上的味道，就是劇情走向最好的證明。

該被笑話的人，是我。

劉玉瑤摔門離去。

寒風裹著怒意吹到我耳旁。

“那我就如你所願，去尋我命定之人了。”

“畢竟，狗也是會長記性的。”

苦澀蔓延心頭，我從回憶抽身，停住腳步看向老王妃。

“老王妃，當年您攔不住她和我成婚，她如今已有了心上人，您也攔不住她棄我。”

“而且，當初是她執意和我成婚，答應了我一生一世，如今她有了別的人，是她違約了，那我就應當放手成全。”

雖然成婚前，王府的人都瞧不起我的出身，但成婚後，他們也真的把我當成了家人。

我忍住眼底的熱意。

“王妃，這是最後一聲喚您，希望您與王府的人往後都一切順遂。”

“就送到這裏吧。”

我回了與劉玉瑤所住的府邸。

她與陳子期正在一起笑著說話。

陳子期側頭看見了我，他驚呼一聲，後退半步，眼底卻有壓不住的得意。

我掃了他一眼，“你出去吧。”

陳子期故作為難，看向劉玉瑤，“這三年......謝謝郡主對我的好。”

“既然葉公子不喜歡我，那我以後也不敢來打擾了。”

劉玉瑤冷笑看我，“有何不敢？這是王府，本郡主說了算。”

我捏緊拳頭，直接將和離書遞到了劉玉瑤眼前。

“既然如此，還請郡主簽下和離書。”

“從此這王府，都隨你盡興。”

劉玉瑤瞳孔微縮，“你當真以為，我不敢麼？”

她接過和離書，簽下，冷冷的聲音自齒縫擠出。

“葉均，這樣你如願了嗎？”

同時，係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葉均，和離成功，您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找個機會自殺，我帶您回家。”

我攥緊了和離書，準備離開，卻看見陳子期的小廝突然狠狠砸碎了一旁的玉石，還用腳碾碎。

那玉石在他腳下，四分五裂。

心中騰起怒火，我發瘋一般撲了上去。

劉玉瑤一把抱住我，“隻是一塊玉石，你瘋了，傷到手怎麼辦？！”

陳子期立刻揚起手，“啪”的一聲，那小廝的臉上多了一道拳頭印。

“還不快給葉公子跪下賠罪！”

“葉公子，都怪我，我沒管好身邊的小廝，竟讓他失手摔碎了葉公子的東西。”

我死死的盯著那躲在陳子期身後的小廝，他眼底不曾有一絲歉意。

“既然知錯，那就跪下認罪吧。”

那小廝卻不肯跪。

劉玉瑤鬆開我，“你同一個下人計較什麼？”

“既然我們已經和離了，這府內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你不必還拿出這副做派。”

我雙目盡是血色，彎下腰，將那碎了一地的玉石收在手心，捧到劉玉瑤的眼前。

抬眼望她，好似要望穿她的心底。

“劉玉瑤，這是你給悅兒做的三歲生辰禮，她死前還死死的抓在手裏，你忘記了嗎？”

碎玉刺入掌心，我卻不覺得疼。

我沒想帶走玉石，是不想悅兒沒有家，可如今......

“如今玉碎，悅兒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刹那間，劉玉瑤的瞳孔驟然一縮。

整個人猶如被冰封住，臉上血色盡失，愣在原地。

悅兒死之前，剛剛過完三歲生辰。

那時劉玉瑤剛把陳子期帶回來。

“子期初到京城，還有很多不懂，你可以多教教他為人處世。”

任何人都可以，為什麼偏偏是陳子期呢？

偏偏是書中男主，是她未來會深愛的男人。

緊接著，是我與劉玉瑤無休止的爭吵。

那一日，她摔門而去，我出去找她，悅兒跟在我身後跑了出來。

她還小，在大街上被馬撞上不會閃躲，就這樣活活死在馬蹄下。

她嘴角流著血，手裏還死死的抓著那塊玉石，那玉石上她用小手刻了我們一家三口團圓的模樣。

劉玉瑤眼底閃過痛意，她似乎想要觸碰我，卻又收回了手。

“葉均。”

“我馬上去找城內最好的工匠，最遲明日，一定打造一個一模一樣的玉石，可好？”

原來，玉石在她心中也會有一模一樣的。

如同我們的孩子，在她心裏，也能被代替。

我平靜的忍受著心底傳來的陣痛感，笑著看她，心中輕聲道。

“不用了。”

“我們之間，再不會有明日了。”

後來，我帶著和離書，爬上了摘星樓。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聲嘶喊。

“葉均！”

我回過頭，劉玉瑤朝我飛奔而來，她死死地盯著我。

“先是和離，如今又鬧跳樓，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你同我回去，這玉石我已經找到了一塊一模一樣的。”

“你若是不喜歡陳子期，我也可以不再見他，你下來！”

我緊緊攥著手中的碎玉，看向她。

“你可以有別的男人，有別的孩子，但在我心裏，悅兒隻有一個，玉石也隻有一塊，碎了就是碎了。”

“你對抗不了書中的命運，我不恨你，也謝謝你，曾經努力愛過我。”

“永別了。”

她徹底慌張，“葉均你敢——”

下一秒，我縱身躍下。

血花飛濺，徹底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