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死後,我找到未婚夫求身為準女婿的他幫忙送靈。
他卻轉身跪在堂妹家門前。
“淑芬,我向你發誓,別說是去幫沈婉如送靈,就算是她全家死我麵前我都不會動一下!”
圍觀的眾人向我投來嘲諷的目光。
我難堪絕望之際,是竹馬周文彥站出替我操持父母葬禮。
此後三年,我被他的追求打動步入婚姻。
結婚三周年紀念日這天,我檢查出癌症,想找周文彥提出離婚不拖累他時。
卻意外聽到他和朋友的對話。
“文彥,你為了許淑芬害死了沈婉如的父母就算了,現在又弄出個假癌症哄騙她給許淑芬捐心臟,這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周文彥語氣淡漠:“我已經聯係好了國外最權威的醫生,他們會給沈婉如換上機械心臟,到時我會用我的一生補償她。”
我冷笑出聲。
他的一生很珍貴嗎?竟然值我去拿命換!
1
正文
1986年夏。
省醫院辦公室外蟬鳴不斷。
屋內周文彥和他朋友的談話聲還在繼續。
“那萬一沈婉如不接受手術呢?”
周文彥冷嗤:“她雙親都沒了家裏親戚也不頂用,等同於孤兒,淑芬丈夫帶肩章,我周家在海城的勢力也不小,再說我這是想保她的“命”!”
這樣威脅的口吻,令我心中寒涼。
把我原本好好的心臟換走,換上一個冰冷的機械心臟。
這是在保我的命?
難道不是想要我的命嗎?
“哎,你說你當年非要把救護車的機會安排給許淑芬,導致沈婉如的父母沒得到及時的救治去世,
現在又要害死沈婉如,我要是她別說嫁你,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周文彥急切反駁。
“當時淑芬擦傷嚴重一直在喊疼,我也是萬不得已,而且這次隻是換顆心臟沒想要害死她。”
“那第一例裝機械心臟的人活的多久你知道嗎?”
周文彥沉默下來。
我低聲喃喃:“80分鐘。”
這是當初周文彥沒話題聊的時候,告訴我的冷知識。
那時我隻覺的他很厲害什麼都懂,卻沒想到有一天這個冷知識會用在我身上。
我慘白著臉,跌跌撞撞走出省醫院。
當年父母驟然離世,按照海城習俗需要家中子孫摔盆送靈。
家裏其他族親,刻意不願幫忙。
就連未婚夫張保國,也拿不幫忙的事向堂妹許淑芬表忠心。
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話時,是周文彥站出來幫我撐起一片天。
結果導致我父母去世,讓我受盡痛苦白眼的罪魁禍首正是周文彥。
我慌張的跑在青石板路上。
迎麵走來鄰居大媽,笑著向我打招呼。
“周家媳婦市場出了一批不要票的豬肉,你可得腳程快點不然就搶不到了!”
籃子裏散發出腥臭味,引的我連連作嘔。
“嘔~。”
鄰居大媽上前幫我拍背順氣。
我吐的更加厲害。
她急忙放下籃子,欣喜的問。
“一聞到豬肉味就吐,周家媳婦你這是懷上身子了啊!”
我手撫摸上肚子。
有孩子了嗎?
“王大媽您可別打趣了,我和婉如還想在過幾年二人世界不想要孩子,怎麼可能那麼快懷孕。”
周文彥笑盈盈的走近,牽過我的手貼心勸慰。
“是不是今天中午的飯菜沒做好傷了腸胃,以後這種事你不要做,等我來就是。”
王大媽笑著打趣。
“哎喲喂,不愧是我們筒子樓第一號愛妻丈夫,周大夫你這樣我可得找社區給你發麵流動紅旗啊!”
“周家媳婦我可是太羨慕你了,自己是準大學生知識分子不說,還能找到這麼好的丈夫!”
我看向周文彥,如刀鋒般的眉眼,雙眼卻沁滿了溫柔。
給人看著的感覺就是溫文爾雅又不失威嚴。
多好的丈夫啊!
三年前為了他的愛人害死我的父母。
現在又要為了他的愛人,親手換下我的心臟。
周文彥嘴角帶笑。
“愛妻子是男同誌必需要做的,萬一婉如真的懷上的話我也會很開心,就是可惜......”
我心中寒意湧現。
他在可惜什麼?
可惜現在要把心臟換給許淑芬,就算懷上了孩子也保不住嗎?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他就這樣狠的下心?
2
告別鄰居大媽。
我和他一前一後走進家門。
周文彥便迫不及待的先我詢問檢查結果。
見我臉色不好,他緊拉著我的手安慰。
“沒關係的婉如,就算是結果不好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的手在褲兜裏緊緊撰著那張假報告。
空氣一度凝結。
良久之後,我動了動幹涸的嘴唇。
“周文彥要是我真的懷孕了,可以不做心臟手術嗎?”
他的臉色頓變。
“換心手術是在保你的命啊!婉如為了你的身體這手術也是一定要做的!”
周文彥說完,發現語氣有些不對。
又軟和下臉色,一字一句的接著說。
“我一直有做避孕措施,沒有萬一,婉如你就放心好了。”
難怪每次事前,周文彥一定堅持要戴避孕套。
甚至有次家裏沒有存貨,他衝動進去後翻找不到避孕套,硬是忍著退了出來。
之前還覺得那樣愛人的體現太偉大。
現在想來可笑,他愛的從來不是我。
手撫摸上肚子,月事也快兩有個月沒來。
結合今天嘔吐的反應,我確保懷孕無疑。
“文彥就算是死,我也想死的體麵而不是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可以嗎?”
我目光淒淒的望著他。
周文彥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不忍的歪過頭向我保證。
“婉如這隻是個小手術,不會死人!”
我“嗬嗬”一笑。
“周文彥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把檢查報告給你看,你怎麼知道是換心手術?”
這一句反問,打的他措手不及。
周文彥錯愕一瞬:“啊這......,我是擔......擔心你,就去找了心內科的醫生問的。”
他磕磕巴巴說完,雙手按住我的肩。
“婉如你乖乖聽我的好不好,配合醫生做手術乖乖吃藥,不然我真的很擔心你的身體。”
周文彥這情真意切的摸樣,看我的心底隻想發笑。
“你就......”
我的話被周文彥大哥大的鈴聲打斷。
他抬手示意我安靜,接通電話。
話筒那頭的聲音,我聽不清楚。
可看到周文彥緊鎖的眉頭,我這是許淑芬打來的電話。
他麵色凝重的掛斷電話,焦急開口。
“婉如醫院有個病人情況十分危險,你去幫忙輸1000CC的血好嗎?”
我雖然不是學醫的。
可我也知道1000CC的血量,差不多是一個正常人身上4分之一的血。
他口中的病人恐怕就是許淑芬。
又是獻血,又是挖心的。
周文彥這是存心想要我去死啊!
我大聲反駁他:“不!我不答應!”
周文彥見我激動,伸手想來拉扯我被猛地我甩開。
一個不慎我腳滑摔倒,身下鮮血直流。
120緊急送我去搶救。
迷糊之際,耳畔傳來周文彥冷厲的聲音。
“先抽血救淑芬!”
小護士弱弱提醒道:“可主任,這病人本就是大出血流產,還抽的話......”
周文彥篤定的搖頭。
“絕不可能是流產,多半是不小心剮蹭到了大腿流的血,反正你先抽了淑芬需要的血量就是,沈婉如是我的妻子,我難道還會害了她不是!”
他甚至懶的查看一番,就確定我不是真的流產,還篤定我隻是剮蹭到大腿。
為了許淑芬,他竟連醫德都能舍棄!
我費力的抬手,拽住他的衣角。
額頭汗水大顆大顆掉落。
周文彥轉身拿手帕細心的為我擦去汗水。
“婉如你乖,睡一覺馬上就好!”
我虛弱的求他:“求......你,不要......不要抽血。”
他眼神堅定幫我整理好衣服,同旁邊的急診科醫生說。
“送她進去吧。”
我最後的一絲希冀被打破,絕望的閉上眼。
頭頂的大燈亮起。
溫熱的血一點點離開我的身體。
眼前一黑,我暈死過去。
搶救室裏,檢測我心跳的儀器變成直線。
護士急的大喊:“快喊周主任過來,他妻子快要不行了!”
“不!是已經不行了!”
3
眼前白茫茫一片。
護士見我醒來,關切問道。
“你醒了,感覺還好嗎?”
我費力睜開眼皮,搖了搖頭。
她“哎”了一聲,兀自抱怨。
“周主任也真的是抽那麼多血出去,最後你不行了還得輸回來,這一來一回的不純純折騰人嘛。”
門口周文彥急切攔住急救醫生。
“我的妻子怎麼樣了?”
醫生聲音微顫:“人救回來了,但子宮沒保住。”
我不可置信的瞪圓眼睛看向護士,她沉默的點了點頭。
眼眶裏的淚水瞬間決堤。
門外,聽聞消息的周文彥崩潰大喊。
“怎麼會,我的妻子不就是傷到腿了嗎?怎麼會摘掉子宮!”
醫生無奈搖頭:“是大出血流產!”
護士見周文彥失魂落魄的走進來,朝他冷嗤一聲推車出去。
他臉上堆滿心疼的神色,上前握住我的手。
“婉如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溫熱的淚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淡漠的將手抽回。
周文彥愣了一瞬,急聲勸慰我。
“婉如沒事的,大不了這輩子不生孩子,現在不也流行什麼丁克嘛,我們就一直丁克。”
病房外路過的小姑娘由心感歎。
“這男同誌人品也太好了吧,他妻子都不能生了,他還能這麼遷就要是能給我當丈夫就好了。”
我內心悲涼。
這樣一頭披著羊皮的狼,裝的幾乎騙過了所有人。
“我想靜靜。”
我虛弱的說著。
周文彥依依不舍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我心中騰升起強烈的不安。
再不離開周文彥。
我遲早會被他碾壓弄死,敲碎了骨頭捧到許淑芬麵前隻為博她一笑。
等四周歸於平靜。
我拿出大哥大給學校老師打去電話。
沒錢沒門道,想要離開周文彥,又要將他做下的惡事捅破出去隻剩最後一條路。
電話接通。
我清了清嗓子:“是,老師我想重新高考。”
老師既驚喜又詫異。
“可現在離高考隻剩七天,沈同學你有保證嗎?”
我重重點頭。
“有,複習資料的時間有三天足以!”
這些年我從沒放棄要高考,一直在不斷複習。
老師應答下來,答應幫我去弄準考證。
我掛斷電話。
下一瞬,門被人猛地敲響。
周文彥神情慌張的闖進來。
“婉如剛才心內科的醫生說你的病情拖不得了,我們三天後就動手術。”
即使知道他愛許淑芬入骨,為了她可以無情的犧牲我。
可看到他為了別的女人,怎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我去死。
心臟處還是不可抑製的,傳來陣陣抽痛。
周文彥見我沒反應,又說。
“婉如聽話,我是你是丈夫難道還能害你嘛。”
我定定看向他,露出燦爛一笑。
“怎麼著急是因為許淑芬等不及了嗎?”
周文彥驚的張大嘴。
4
“你......你怎麼知道?不......婉如你是不是聽到誰說了什麼?”
我靜靜看著他震驚到語無倫次。
勾唇笑說:“重要嗎?”
周文彥垂下頭。
“是。”
他破罐子破摔的語氣,聽的我更為惱火。
明明被傷害的是我,怎麼現在反倒襯的他像個受害者。
周文彥低聲接著說:“隻是換個心而已,機械心臟裝上也是一樣能用。”
我氣到無語凝噎。
他覺得機械心臟好,他自己怎麼不換?
就這麼喜歡慷他人之慨。
事情被戳破,他也不裝了。
見我遲遲沒回應,板著臉冷聲道。
“換心這事沒得商量,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有說不同意嗎?”
周文彥雙眼亮了亮,帶著不確定的口吻問道。
“那婉如你有什麼要求嗎?”
他很聰明,尤其是麵對有關於許淑芬的事,腦子轉的要比平常快很多。
像往常對我的事,他總會慢半拍後懶懶應答。
現在看來,不過是不在乎的習慣性敷衍。
我冷笑著回:“捐可以,但要等到七天後。”
周文彥疑惑喃喃:“為什麼要等......”
我抬眸盯著他。
周文彥不再作聲,連連答應:“好好。”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心頭湧起酸澀還是忍不住出聲問。
“周文彥你這些年對我的好,都是......裝的嗎?”
最後幾個字,我咬的極輕。
他沒聽清“啊”了一聲。
我擺擺手:“沒事。”
周文彥點頭,轉身關上病房門。
一道嬌俏的女聲傳來。
“文彥你去幹嘛了啊,怎麼去那麼久,害的我好找!”
周文彥寵溺的回她。
“查房看病人,對不起讓你等久了。”
病人?
沒想到我在周文彥心裏,隻是一個關係淺短的病人。
我自嘲的笑了笑。
病房門玻璃窗上倒映出,周文彥親密的撫摸許淑芬的頭頂。
我閉上雙眼假寐,不去看著令人心碎的場麵。
幾分鐘後,門被再次打開。
香水味傳入鼻腔,女人語氣不善。
“就算你懷了周文彥的孩子又怎麼樣,還不是流產被摘子宮,沒等你恢複好就要和我換心。”
我掀開眼皮,斜睨了她一眼。
許淑芬傲嬌的像隻孔雀,不屑的接著說。
“從小到大家裏人無時無刻不拿你的和我比,長相成績家境這些就算你都比我好又怎麼樣?身邊的男人還不是一個個跟著我走!”
我苦笑出聲。
還以為周文彥這樣為她付出,他們互相深愛著彼此。
沒想到他也不過是許淑芬用來打壓我的工具。
那天過後,許淑芬的自尊心受到極大正反饋。
開始不停纏著周文彥。
這不手裏剛端著雞湯想喂我,大哥大的鈴聲又響起。
他為難的看向我。
我輕笑道:“去吧。”
周文彥激動萬分將湯碗放下,末了還不忘補一句。
“婉如還你是體貼賢惠,你放心等換完心,我們就好好在一起過日子。”
再體貼賢惠還不是一樣要被強製換心給別人。
這樣的惡心男人,誰要和他好好過日子。
等他走後,我嫌惡的將雞湯丟進垃圾桶。
直到出院,我去參加高考當天,周文彥也沒回來。
隻拜托護士給我帶話。
“周主任說,許淑芬是醫院重點觀察對象,他必須要時刻守在一旁。”
我點頭。
前未婚夫張保國現在的職位很高,作為他的家眷,許淑芬能在醫院有特殊待遇也正常。
護士猶豫問:“那你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周主任嗎?”
我麵帶微笑,親親吐露出:“沒有。”
大步踏出醫院大門,等候在外的老師將準考證遞來。
眼含熱切的看著我,一言不發。
走出考場,周文彥板著臉來接我。
“怎麼來考試也不和我商量。”
我冷哼:“和你商量?也得能看到你人吧。”
他吃癟,不耐催促我。
“快跟我走,淑芬情況危險。”
我停下腳步,怔怔盯著他。
“我不去!”
周文彥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反悔。
氣的漲紅了臉,抓著我的手臂就想強製拖我走。
不遠處大批報社記者,朝我們奔來。
“沈同誌作為海城的高考狀元,你能經驗分享給大家嗎?”
“聽說沈同誌結婚了,您的丈夫同意您高考上大學嗎?”
周文彥驚愕在原地。
我莞爾一笑,麵對鏡頭緩聲說。
“我要舉報我的丈夫周文彥身為醫生見死不救,害死我的父母,以權謀私想換我的心去救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