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前幾天，教學樓因地震塌了。

直到看見一具具遺體從廢墟裏搬了出來。

家人們才相信我說的地震樓塌了的話是真的。

他們瘋了一樣質問老公，

“你不是說這是叢雲爭風吃醋的手段，這點小地震造不成什麼傷亡，讓我們專心給周舟過生日，為什麼教學樓塌了？！我孫女怎麼沒了？！”

老公發瘋了似的衝進廢墟。

上一世地震，震塌了教學樓這個豆腐渣工程，而老公卻帶著全家人陪白月光過生日。

我打了無數個電話，喊他們回來。

挖出兒子的屍體後，白月光卻因餘震震掉的花盆砸中腦袋，就不治身亡。

老公為白月光守靈，遲遲一個月都不肯下葬。

後來將我打活樁，以跪姿封進水泥中，放在白月光的墳墓前。

一輩子為白月光懺悔。

他說：“就是你殺害了周舟，你故意把我們支走，好下手害死她兒子，逼死她！”

“穀叢雲，為周舟償命吧。”

......

水泥灌進鼻腔的窒息感，讓我從噩夢中驚醒。

我睜開眼，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還有些難以置信。

我重生了。

可來不及反應，房子就開始搖晃起來。

外麵就傳來陣陣驚呼。

“快跑啊！地震了！！”

眾人紛紛跑到空曠的地方。

我躲在了桌子底下，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震感結束。

剛從桌子底下爬出來，賴向明就牽著如花似玉的周舟回來了。

“原來你在家啊，剛剛太著急了，沒來得及喊你。”

地震的第一時間，賴向明出於本能去救的周舟。

甚至連我這個人，他都沒有想起來。

哪怕我重生過一次，再次經曆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一陣心寒。

可我無心去管他們，緊張的盯著手機。

如上一世一樣，那個陌生號碼打來了電話。

這一次，我選擇了外放。

“賴婷婷的家長嗎？”

“我們教學樓因為地震塌了，好多學生都被壓下去了。”

“我聽說你們家是搞工程的，應該有很多吊車之類的集齊吧，能不能麻煩你們幫忙？”

電話還帶著幾分哭腔，哪怕我都做好心理準備，心中還是有些發緊。

對方的話剛說完，手機就被賴向明奪走掛了。

他冷冷的看著我，

“穀叢雲，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吧。”

“你就是知道我今天要用吊車給周舟表演華爾茲，你就故意找人演這麼一出？”

“人家地震隻顧著逃命，你還顧著演戲是吧？我是不是應該給你報個班？”

“再說了，那個教學樓是周舟親自設計的，預算都超了五倍，那棟教學樓，哪怕整個A市震成廢墟，它也能固若金湯！”

“我看你爭風吃醋爭瘋了，連這麼拙劣的謊話都編的出來。你不就是嫉妒我對周舟好嗎？”

我心頭一涼，“賴向明！這可是你的親生骨肉，你就不能上點心嗎？！”

話音剛落，清脆的巴掌聲就落在了我的臉上。

在抬眸，就對上了賴向明那雙充滿厭惡的眼神。

“你一個後媽，有什麼資格來教我？”

“周舟都比你疼愛婷婷，她為了婷婷特意設計的教學樓，你再看看你，隻會說這些謊話來咒孩子！”

“一無是處的廢物，就知道做養尊處優的賴太太，你能有什麼用？現在連做人最基本的善良都沒了。”

周舟微微垂眸，“看來姐姐是真的不喜歡我，那我離開就好了。”

“向明，其實我沒什麼要求，隻要你過得好就足夠了。”

“如果我的存在會打擾到你，那麼我離開就好。”

“我和姐姐要求不一樣，我隻希望你過得好，你能幸福，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

說到這，她的眼淚恰到好處的掉了一滴，然後決絕的轉身要離開。

賴向明急忙抓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周舟，你別跟她一般計較。我說過，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我會助力你每一個夢想。”

“要不是因為你命運多舛，像你這天賦極佳，學什麼都手到擒來的天才，怎麼可能隻是一個陪酒妹呢？”

“穀叢雲，你這種蠢材是不會懂的，還不趕緊給周舟道歉！”

周舟哪裏來的什麼天賦極佳，她隻不過是自視甚高，沾一點學一點，就總覺得自己精通了。

可這在賴向明的眼中，就成了一個寶兒。

我懶得與他們爭辯，轉身就跑了出去，直奔賴婷婷的學校。

身後，還傳來賴向明的叫喊：

“穀叢雲，今天我就要帶著全家人給周舟過生日，還要用吊車跳華爾茲讓周舟高興高興。

你要是再敢作，我們明天就去離婚。”

我沒有理會他，開著車就衝到了學校。

到了現場，看見一地的廢墟，我心頭都在發顫。

旁邊的建築則是完好無損，隻有這一棟教學樓變成了廢墟，幾乎是被夷為平地了。

“這麼小一個地震，估計也就三級吧，怎麼就變成一片廢墟了？！”

“天殺的！肯定是偷工減料的豆腐渣工程啊！”

“大家快救人啊！底下還壓著好多孩子呢，快救救他們......”

賴婷婷的班主任一看見我，臉色瞬間憤怒起來。

“婷婷媽媽，你為什麼要掛電話？！你知道你掛斷的不是電話，是底下這麼多學生的生命啊！”

“就算是後媽，你也不能這麼冷血無情啊！”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瞬間就圍上來了。

“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自己不給借吊車，還把全城的吊車都給調走了！你們這麼做，就是草菅人命，是殺人！”

“他們還都是孩子啊，你們自己的孩子也在下麵，怎麼能這麼心狠啊！”

“坍塌的時候，孩子們還在刻苦學習，就指望能考個好大學呢！你們呢，你們把吊車調走，就為了給什麼陪酒女表演吊車華爾茲，為她慶生！你們還是不是人啊！”

“你老公這麼明目張膽的給你戴綠帽子，你也算是個女人？！”

我強忍著眼淚，衝上了廢墟，徒手將鋼筋磚頭石板搬開。

卻發現這些磚頭石塊，居然隨便一捏，就能變成粉末。

我咬了咬牙，打死他們的心都有了。

而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我在廢墟上拚命地挖著，很快十根手指就鮮血淋漓。

他們看我是真心想救人的，也不再為難我，一起加入了這場生命的賽跑。

聽見廢墟底下傳來的細微呼救聲，眾人都會欣喜若狂，瘋狂的挖掘著。

可在眾人挖出來之後，孩子已經沒了呼吸。

手裏還緊緊攥著課本。

身上血肉模糊，腿也耷拉在身下，呈現出怪異的姿勢。

眾人一下沒忍住，哭出聲來。

不過傷心沒幾秒鐘，眾人又開始不顧手上的疼痛，拚命地往下挖掘著。

可是這樣的悲劇，卻在我們的努力中，一遍遍的上演。

直到挖出了十幾具孩子的屍體，眾人緊繃著的情緒，瞬間崩潰大哭了起來。

“要是有吊車就好了，我們一定能把他們救出來，他們就能活著了......”

是啊，要是有吊車就好了。

眾人再次責怪憤怒的眼神看向我，但看見我一身是傷後，手指也還在滴血，又說不出責怪的話來了。

我埋頭繼續挖掘，也沒有理會眾人的眼神。

班主任見我連休息都不休息，跟個機器人一樣，都不知道疼了，她忍不住拉住了我。

“婷婷媽媽，別挖了，我們這樣挖下去，隻會耽誤黃金搶救時間。我繼續給她爸爸打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在眾人的期盼中，賴向明終於接聽了。

“婷婷爸爸，教學樓塌了，好多孩子都在下麵呢，你趕緊把吊車都給掉過來吧，再晚一點時間就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了賴向明的暴怒。

“雖然你是我女兒的班主任，但是我沒想到你會幫著那個廢物一起說謊騙我？！”

“那可是周舟設計的教學樓，老天爺都會因此眷顧的，怎麼可能一個小地震就塌了？！”

“全城的房子都沒事，全城都沒有一個傷亡，你說就我女兒所在的教學樓塌了？你騙誰呢？！”

“她給了你什麼好處？還是說她跟你睡了，你這麼幫著她？！”

周舟溫柔似水的聲音也緊接著響起。

“向明，我知道你陪著我讓姐姐不舒服，所以才針對我說出這樣的謊話來。我都能理解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生日我也不過了。”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輕喘，不用想也知道，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我家寶貝周舟啊，和穀叢雲那個廢物真是雲泥之別。”

“班主任，別再來打擾我給周舟過生日，否則你的教師生涯到此為止，珍惜你最後一屆學生。”

電話又被掛斷了，再撥過去，已經被拉黑。

與此同時，天空幾聲巨響，絢麗的煙花綻放開來。

那個方向，是賴向明要給周舟過生日，舉辦吊車華爾茲的場地方向。

手機也恰時推送了這場隆重熱鬧的生日會的直播。

廣闊的場地，無數的吊車在師傅的操作下，跳出了僵硬機械的舞蹈。

就這麼僵硬的舞蹈，也有一眾人喝彩。

“周小姐可真是非同尋常啊，喜歡的都和別的女人不一樣，這簡直就是藝術啊！”

“周小姐的學習天賦極佳，要不是出身不好，那就是家喻戶曉的天才了，學什麼成什麼！”

“太勵誌了，周小姐的人生都可以出一本書了！從陪酒逆襲成為無所不能的天才！”

賴向明親自推著大蛋糕走了出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站在鏡頭裏，大聲的給周舟送祝福。

“今天是周舟的生日，在這特別的一天，讓我們祝福周舟生日快樂！”

“同樣，也借著今天的機會，祝福幾天後的高考學子們，祝福他們的人生也能和周舟一樣逆襲成功，成為自己的大贏家！”

“我的女兒賴婷婷，幾天後也要參加高考了，對她我還有一層祝福。希望我的女兒婷婷，以後能成為周舟這樣美好善良，極具天賦的女人。”

在他們這一聲聲祝福中，廢墟底下的孩子們，不知道又有多少悄然離世。

他們的人生不會和周舟一樣逆襲成功，甚至都沒有明天。

這一切，都是拜他們所賜。

他們感人肺腑的愛情，買單的卻是這麼多無辜的學生的性命。

直播裏，女主角周舟感動不已，撲上去抱著賴向明。

兩人在鏡頭之下，熱烈擁吻。

這讓我想起來，結婚幾年，我們從來都是相敬如賓的。

別說鏡頭前秀恩愛了，連私底下，他跟我膩歪一下，都覺得惡心。

“我好歹是個總裁，你能不能正經一點，這多惡心啊。”

所以啊，不是過分的正經嚴肅，隻是主角不同。

隻要是周舟，就可以。

不止如此，為了保證能給周舟一個盛大的生日，賴向明還把全部的熱搜都給壓製住了。

就是要確保沒有任何新聞能搶走周舟生日的風頭。

教學樓發生的慘案，隻能通過奔走相告。

這需要足夠的時間才能讓人看見，但是我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她這一場熱鬧繁華萬眾矚目的生日會，和我們這些無人問津的絕望廢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這一場絕美煙花盛開的時候，無數的人發出了悲痛欲絕的哭聲。

“我的孩子啊......”

“天殺的賴向明......”

手機裏是賴向明和周舟的幸福甜蜜，眼前的卻是人間絕望的悲鳴。

我抹了抹眼淚，轉身繼續挖掘。

沒有吊車，沒有人幫忙，那我們就隻能靠著自己的雙手！

看著我孤單的背影，倔強的在廢墟上挖掘。

眾人也轉身投入了這場生命的搶救中。

在煙花的間隙時，輕微的金屬敲擊聲從地下傳來。

一開始聽得還不太真切，我們隻能通過煙花的間隙，仔細的聆聽。

終於在確定方向後，眾人發瘋似的衝了過去，徒手將這些廢墟刨開。

沒有一個人的雙手是完好的，每一雙手都鮮血淋漓。

但沒有一個人退縮。

終於，距離聲音越來越近。

牆柱卻擋在了我們跟前，我們齊心協力要搬出來，地下就傳來孩子們的慘叫聲。

強硬的搬出來，肯定會給孩子們造成巨大的損傷。

甚至可能會危及生命。

這一聲聲的慘叫，聽得眾人心如刀絞。

我打著手電筒往裏看了過去，看見幾個孩子被困在裏麵。

有的身負重傷，有的被困在角落裏，但是傷情不重。

賴婷婷也在裏麵，隻是頭破血流，人也不太清醒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活著！

“婷婷！是媽媽！媽媽這就救你出來！”

我拿起手機，再次撥了出去。

隻是這次打的不是賴向明的電話，而是公公的電話。

公公一聽見我的求救，噗呲就笑出聲來了，

“叢雲，我真的對你很失望。我當初同意你進門，就是因為你對婷婷好。”

“結果你也隻是把婷婷當成爭寵的工具罷了。”

“不是我說你，向明這麼大的老板，他身邊有幾個鶯鶯燕燕很正常，你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

“以後這種謊，別再說了，不然你就滾出賴家。”

此時，賴向明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爸，吃蛋糕了。”

“好，周舟生日快樂。”

我來不及說話，電話就被掛了。

賴婷婷也正好清醒了一些，她睜開眼看見是我，欣喜地說道：“媽媽，我是不是得救了？！爸爸呢？”

孩子眼裏迸發出的求生欲，讓我無從應答。

突然，廢墟鬆動，再次塌陷了一下。

牆柱也往下沉了幾分。

被壓在牆柱之下的孩子，吐了一口鮮血後，就沒了氣息。

耳邊瞬間爆發出孩子家長絕望的哭聲。

賴婷婷身上也在汩汩流血，很快就意識不清了。

我努力的想要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出來，但是總是相差一個手臂的距離。

再往裏就進不去了。

我緊張的給賴向明的秘書打了視頻通話。

秘書一看見這情景，急忙把手機給了賴向明。

看見手機裏血流不止的婷婷，賴向明瞳孔一震。

但下一秒，他就笑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