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感覺到了蘇昕禾的手從我臉上撫摸過,像是在觸碰什麼珍愛的東西。
心底漫起無盡苦澀,珍愛嗎?
她或許隻是遺憾怎麼失去了我這樣聽話的試藥員而已吧?
這一次,我不會在被她的虛情假意欺騙了。
再回神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的手術室裏。
輕輕一動,鼻子口腔裏就湧出大灘大灘的鮮血,像是永遠也流不完一樣讓人心驚。
失血過多讓我臉色煞白,眼前也一陣陣眩暈。
“家屬呢?趕緊通知家屬簽病危通知書!”
“找不到出血點,根本無法進行止血,需要切除部分器官!”
醫生鋒利的手術刀在我皮膚上劃過,疼得我一陣顫栗,嗚咽出聲。
我緊緊拽著手術台上的墊子,手背上青筋浮起,沒人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氣。
護士匆匆離開,又慌亂地跑回來,急促地說道:
“家屬不在,主任,沒有家屬簽字!”
“病人的血壓和心率正在急速下降,必須馬上施救!”
劇烈的疼痛讓我開始幹嘔,監測的儀器發出刺耳的滴滴聲,像極了催促我去死的催命符。
再聽到蘇昕禾不在手術室外的那一刻,我身體所有的指標急速下降。
我知道,她現在忙著去安慰吃不下苦藥的謝淮。
忙到忘記了瀕死的我還等著她簽字救命。
護士驚呼一聲:
“不行,病人沒有了求生意誌!”
“家屬現在還是聯係不上,怎麼辦?”
因為手術拖延的時間過長,我已經不再清醒,可我依舊能感知到四周發生的一切。
腦海裏浮現的,竟然是和蘇昕禾結婚那天,她穿著潔白神聖的婚紗緩緩朝我走來的模樣。
我把鑽戒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哽咽著問她:
“無論貧窮富貴,生老病死,你願不願意永遠愛我?”
蘇昕禾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她說:
“無論貧窮富貴,生老病死,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那時的我沉浸在虛假的幸福裏,卻從來都沒發現,她隻說會陪著我。
她從沒說過,她愛我。
眼角的淚滑落,我又看到了她電腦裏的那張實驗數據。
上麵清晰地記錄著我吃過的藥,一句句阿淮禁用,是她不言於口暗藏於心的深情。
我甚至隻得了一個“實驗品”的名字。
可是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利用我毫無防備的愛意來傷害我?
鋒利的手術刀再一次落下,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切除內臟的聲音。
主刀醫生即便已經見過無數病人,可在看到我因為過量服用藥物而病變的器官時,還是忍不住詫異出聲:
“他的內臟怎麼受損得這樣嚴重?幾乎找不到一處完好的地方!”
整整三年,109次試藥,未經批準的藥品完全摧毀了我的身體。
現在的我隻不過是拖著後遺症嚴重的身體在苟延殘喘而已。
恍惚間,我感覺到有人握住了我的手安慰:
“再堅持一下,手術馬上結束了,好好活下去。”
再睜開眼的時候,入目一片冰冷的白。
手背上插著各種監測生命體征的機器,此時發出平穩的滴滴聲,頭頂的藥瓶緩緩流淌。
抽離的神魂回籠,我指尖微顫,視線掃了一圈,病房裏空無一人。
一閉上眼,腦海裏全是衛生間裏蘇昕禾冷冷地拍攝記錄的模樣。
心口疼得發澀,我艱澀地眨了眨眼睛,壓下眼底的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