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兩說這話時並沒有察覺到,魯大全的左手朝腰間一個硬梆梆的東西摸了去。
就在那東西即將抽出來之際,床上的沈雲霆突然咳嗽了兩聲,隨後嘴角噙笑,虛弱的說道。
“這位壯士,麻煩幫忙把我送出去吧。”
“爹他老人家說得對,我留在這裏就是個麻煩。”
魯大全的手停留在腰間,眼神裏閃過一絲猶豫。
但片刻過後,他還是順從的應了一聲。
隨後蹲到床邊,低聲道。
“主......麻煩你委屈一下,趴到我的背上吧。”
沈雲霆勉強的支撐起身體,軟綿綿的趴在了他的後背上。
魯大全不顧身上還未痊愈的傷口,用僅剩的一隻手,牢牢將身後的沈雲霆箍住,生怕他會掉下來。
王三兩站在門口叮囑道。
“春草家的,記得把人扔遠一些,免得招惹麻煩。”
“回頭大叔請你喝酒。”
魯大全低低的應了一聲,似在克製著什麼情緒。
沈雲霆依舊掛著和善的笑容,對王三兩也看不出有半分的怨恨。
“爹,謝謝你昨日的照顧。”
“小婿我終身不忘。”
明明是客氣話,可王三兩怎麼聽怎麼像是威脅。
“行了行了,快走吧!”
見魯大全背著人出了院門,王三兩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喪門星走了,這下終於能安心過日子了。
魯大全走出去一段路,見四下無人,這才敢小心的開口。
“主子,這家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屬下願意回去將那老頭斬殺,為主子出氣。”
聽到魯大全在為自己抱不平,沈雲霆倒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而是低聲問道。
“殺完之後呢?”
這話把魯大全給問住了。
想了想,才開口道。
“大不了屬下帶你離開這裏就是了。”
“就憑縣衙裏的那些廢物,找不到咱們的。”
魯大全是沈雲霆的貼身護衛,忠心是不容置疑的,隻是這腦子有時候不太夠用。
“咱們兩個重傷之人,根本不用那些差役追,自己都會死在半路上。”
“更何況京城那邊如果發現屍體是假的,肯定會加大搜查力度。”
“如今咱們最好的選擇便是躲在這裏低調養傷。”
但凡有別的選擇,沈雲霆也不會選擇隱藏身份寄人籬下。
冷靜下來的魯大全忿忿不平道。
“難倒還要回去低三下四的求那個老頭收留嗎?”
沈雲霆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在平息他的怒氣。
“不用咱們回去求,他會親自來求我回去的。”
“啊?”
魯大全雖然不知道自家主子為什麼會這麼有自信,但並沒有多問。
“主子,不行咱們就換一家吧。”
“我看村東頭有個小寡婦,那人看著挺和善的,話也不多,要不我把你送過去。”
這話說的魯大全都小心翼翼,總感覺自家主子成了被人拋棄的下堂婦,自己在迫不及待的幫他找下家。
沈雲霆搖搖頭:“我哪都不去。”
王三兩跟四月這對父女身上一定藏著秘密。
再加上四月的天生神力,讓沈雲霆真的很有興趣。
魯大全搞不懂自己主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死心眼了?
不過他也不敢多問,隻能聽命行事。
沈雲霆讓他把自己放到村口河邊的大樹下。
“好了,你快回去吧。”
“不然出來太久,會被人懷疑的。”
魯大全哪裏放心將自家主子放在這荒郊野外。
別說遇到敵人或者豺狼了,就是隨便來個小孩,都能把他給欺負了。
“主子,我躲在石頭後麵守著你,不會被人發現的。”
身體虛弱的沈雲霆懶得跟他廢話,他願意留下就留下吧。
自己靠著大樹,開始閉目養神。
昨天好不容易養出來的精氣神,今天被這麼一折騰又沒有了。
沈雲霆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自己隨時都能昏過去。
但他不敢昏,暗自咬著自己舌頭,讓頭腦隨時保持清醒狀態。
他估摸著四月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可沒想到日頭都落下山了,也不見這個小丫頭的蹤影。
其實這不能怪四月腿腳慢。
主要是因為她如果趕著兩牛車的糧食回村的話,實在是太紮眼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四月在附近村子裏買了些稻草,將車上的糧食蓋住。
打算等天黑以後再回去。
省的被人看到。
不過四月也沒有傻等,她將牛車趕到樹林子深處藏好,然後就去附近勘察地形。
四月的腿腳快,一下午的時間,就把縣城附近的地形摸了個七七八八。
見天色已晚,村子裏的人應該已經吃完飯休息了,四月這才趕著牛車往回走。
柳泉村前有條河橫著在那裏,擋住進村的道路。
河水從山上留下來,途徑柳泉村,最後彙入桃花河。
旱季時,河水淺薄,卷起褲腿就能過河。
雨季時,河水就深了很多,據說還淹死過人,進出村子隻能靠擺渡船,或者繞很遠的山路。
前幾年裏長張羅大家夥兒湊錢,在河麵上修了座簡易的木橋。
讓村民進出村子方便了許多。
四月趕著牛車剛過了橋,就看到不遠處的樹下麵影影綽綽的像是有個人坐在那裏。
她一向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她揚起皮鞭,剛要加快速度,就聽到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走到近前才看清,樹下的人居然是沈雲霆。
慘白的月光下,男人搖搖欲墜,好似一個隨時會破碎的瓷娃娃。
看見她,嘴角揚起一抹虛弱又淒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