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手上那麼多被貓抓的痕跡,他卻笑容爽朗地說,他非常喜歡那隻貓。
他為貓帶魚幹兒。
也為她帶小禮物、零嘴。
他說要將她和貓養的圓圓胖胖,氣色紅潤。
“喵嗚——”
五福腆起肚子,繼續睡。
沈靈渠思緒回籠,輕到不能再輕地喚了一聲“雲琦”,心中陣陣悶疼,眼底也滑過水霧,苦笑不已。
她能接受雲琦已經不在的現實。
能盡量冷靜地安頓生活。
可她還是止不住地會想他。
每一次想到二人以前的日子,心就像是被人緊緊攥住,酸脹悶疼。
這世上,再不會有段雲琦那樣對她好的人了。
......
沈靈渠再沒有主動去看過楊氏,每日隻待在自己院中,與五福作伴,或者擺弄一下香料。
她焚香療疾的手法極其高超。
香醫之名,在京城以及附近幾個州府遠播。
礙於身份她出診的時候都蒙了麵紗,因而無人知道香醫就是她。
綺香館是做香料生意的鋪子,也是香醫坐診之處。
先前原是約了幾個病人要看的。
現在不便出府,沈靈渠便吩咐傳信出去,都暫時推後。
晌午過,沈靈渠小憩了會兒剛醒來,佩蘭滿眼喜色地走進來:“小姐,咱們這兒來了貴客,你猜是誰?”
“我三哥。”
“啊?”佩蘭泄氣道:“小姐怎麼一下子就猜到了!”
沈靈渠笑道:“除了他沒別人了。”
沈府三公子沈青涯,是沈家唯一一個對沈靈渠比對沈雉好的人。
沈靈渠整理一二,便快步前去花廳相見。
沈青涯今年才十九歲,還未及弱冠,唇紅齒白,俊美的過了頭,眉眼間甚至還有些稚氣未脫。
瞧見沈靈渠,沈青涯就紅了眼,“靈兒,你這幾日可還好?”
“我好著。”沈靈渠邀他入座,打趣出聲:“佩蘭,給三哥遞個手帕,好叫他抹一抹眼淚。”
佩蘭忍俊不禁,果真上前。
沈青涯一下子俊臉繃住,怨怒地瞪著沈靈渠:“你又在笑話我了!我是擔心你!”
“我知道。”沈靈渠平靜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理解,所以我真的好著,沒事的。”
她這般通透,倒叫沈青涯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暗暗歎了口氣後,沈青涯吩咐小廝送上幾樣東西,“給你帶的蘿卜糕,紅、綠豆沙,還有你最喜歡的酥肉。
這份是給五福帶的小魚幹。
以後你倆都歸三哥管,三哥保準把你們管的妥妥當當!”
他拍著胸口說著。
真誠的話語一下子戳進了沈靈渠心肺。
沈靈渠垂眸,眼睫擋去一閃而過的落寞哀傷,抬眼時水眸閃亮真誠,“謝謝三哥。”
“謝什麼?咱們可是親生兄妹!”
沈青涯熱心又認真地交代了許多,諸如好好吃、好好睡之類的話,又說了些外麵的事情。
段雲琛和段雲琦兄弟這次在西疆立下大功。
陛下龍心大悅。
段雲琛因為軍功順利繼承侯府爵位,成了新的永寧侯。
段雲琦被追封二品忠烈將軍。
楊氏被封了一品誥命夫人。
給永寧侯府真金白銀的賞賜更是不少。
“聽說原本你是要封三品淑人的,但陛下聽聞楊夫人對你的態度......”沈青涯忍了又忍,終於是忍不住發問。
“靈兒,她是不是對你很糟糕?我方才路過的時候都聽到她在院內咒罵!”
沈青涯若非親耳聽到,根本無法想象,一個侯門勳貴的主母,竟能說出那樣多怨毒可怕的話。
他聽到的時候尚且如此,聽不到的時候不知已罵了多少難聽話!
沈青涯擰眉說道:“我告訴母親吧,讓母親——”
“不必。”
沈靈渠打斷他:“這些我能應對,母親身子不好,不必讓她再憂慮這個。”
沈青涯欲言又止:“你是不是還為年節那件事情和母親生氣?母親她並不知道東西是你準備的。”
去歲過年,沈靈渠回沈府拜年,為沈夫人準備了一隻香囊。
因香料特殊,所以用來包裹的布料也選的十分樸素。
誰料那香囊就到了下人手上去。
又在沈雉的“大驚小怪”下,被沈靈渠知曉。
當時沈青涯恰逢在不遠處,聽的清清楚楚,後想來想去,還是告訴了沈夫人。
沈夫人後悔莫及,連忙去將香囊追回。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讓原本就別扭的母女關係更冷淡了三分。
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沈靈渠心知肚明——沈雉,是她在中間做鬼。
這幾年,沈雉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做小動作。
沈靈渠以前不是沒有辯解過。
可辯解之後,沈雉便哭訴自己不是故意,或者是不承認,她一委屈,一哭,全家人都圍過去,心肝肉地哄著。
而沈靈渠這個說出真相的人成了不懂得友愛妹妹,搞壞家裏氣氛的多餘之人。
他們總是更偏心沈雉。
所以沈靈渠認清了現實,之後也放棄了爭取,以及為自己辯解。
她相信緣。
是她的不用爭搶,不是她的爭搶不來。
沈靈渠平靜地說道:“她沒了兒子,悲傷憤怒難免,也隻是言語發泄兩句,並不曾對我如何,我自己可以處理。”
沈青涯張了張嘴,重重歎了口氣道:“好吧,那你就自己處理,但不能太受委屈,要是有什麼難為的事情,你一定要傳信告訴我!
你要記住,不管家裏別人如何,三哥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
......
離開靈致院,出永寧侯府的路上,沈青涯遇到了沈雉。
沈雉嬌柔乖巧地朝他行禮:“三哥哥。”
沈青涯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沈雉習以為常,起身後看著沈青涯的背影冷笑一聲,“蠢貨。”
她自小和沈家所有人都極為親近,哪怕是冷酷無情的二哥,見了她也都會溫柔起來。
唯有沈青涯,自小和她不對盤。
沈靈渠回來之後,沈青涯倒是和沈靈渠親近了起來。
不過沈青涯實在是單蠢又無能。
就算他向著沈靈渠,能有什麼用呢?
什麼也改變不了。
她永遠強過沈靈渠一頭,這就是現實。
不過說起來,這兩天她都沒見過沈靈渠,也不知道沈靈渠現在怎麼樣了。
沈雉沉吟片刻,帶著婢女去到靈致院內。
日暮西斜,沈靈渠正給五福喂沈青涯帶來的小魚幹。
五福是隻純正的狸貓,今年正好五歲。
被沈靈渠養的極好。
小小的身子似乎蘊含強悍的力量,即便是懶懶趴在窩裏朝沈靈渠撒著嬌,看在沈雉眼中也是十分駭人。
沈雉白著臉不敢上前,強笑:“姐姐好好一個清麗佳人,怎麼喜歡這等凶獸?沈家、段家兩家都沒人喜歡貓狗的。
姐姐還真是特立獨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