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攻略目標好感度低於0!您即將被抹殺!」
麵前矜貴的男人表情突然大變,死死攥住我的手,語氣近乎祈求。
「千千,你不愛我嗎?」
我扯了扯嘴角,「遊戲結束,再見。」
……
「千千,你願意嫁給我嗎?」
身居高位的男人單膝跪地,獻寶似的從懷裏掏出一枚戒指,表情無比虔誠。
甚至還夾雜著幾分卑微討好。
「提示:攻略目標林千千好感度增加0點。」
耳邊傳來略帶興奮的機械音。
我注意到男人極力控製卻還是隱隱勾起的嘴角,還影帝呢,演技就這嗎?
沒有回答他,我緩緩摘下口罩,露出被灼燒過的慘不忍睹的下半張臉。
「我今天漂亮嗎?」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嘶啞幹澀。
聽我沒厘頭的發問,男人明顯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觀察我的臉色後才開口
「千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隻愛你。」他望著我,眼中滿是疼惜與憐愛。
即使他掩飾的很好,我還是捕捉到了那轉瞬即逝的嫌惡。
「我的眼中從來都隻兩種人,陌生人和林千千。」他繼續情話輸出。
我靜靜的看著他表演,感覺無比諷刺,我變成這幅模樣,不是拜你所賜嗎?
顧大影帝。
三年前因為在片場發生了意外導致雙腿終生殘疾後綁定係統,來到這個世界攻略我。
為了快速刷滿我的好感度動用金手指,讓係統設置意外導致我毀容。
自己則開局以一個救世主的姿態降臨在我身邊。
主打一個救贖。
見我仍不為所動,他也有些急了,「千千,嫁給我,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吧。」
一直陪在我身邊?
是指攻略成功後你回到現實世界,雙腿恢複,繼續當天之驕子,而我的世界被崩塌,我灰飛煙滅嗎?
「好感度還沒增加?是不是你故障了係統?」
「她這張臉我再多看一秒就會吐出來。」
心裏雖然是這樣想,男人表麵卻還是笑吟吟的,深情的注視著我,這雙眼睛,真就是看狗都深情。
既然不想看到我,那就再也別看了吧,我長呼一口氣後,急促的機械音終於響起。
「警告!警告!攻略目標好感度低於0!您即將被抹殺!」
「怎麼回事?明明剛剛好感度已經到80了!」
「警告!您即將被抹殺!!!」
我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在原地顱內高潮,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突然,男人雙目猩紅的瞪向我,隨手將價值百萬的戒指丟到一邊,快步上前近似癲狂的扣住我的胳膊
「千千,你不愛我嗎?」
我不回答,他就一遍遍的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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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中默念。
見我咧開嘴角,他眼中又燃起了希冀的光芒。
「遊戲結束,再見。」我輕聲道,在他絕望的目光下,我緩緩閉上眼睛,又要重新來一次了。
這些年,形形色色來攻略我的人實在太多了。
年紀輕輕就得了胃癌的總裁。
演出事故兩腿殘疾的風流影帝。
被仇家暗算後雙目失明的黑幫少主。
他們每個人都把愛我演到了極致。
我都已經不記得自己陷入這個循環多久了,也開始逐漸忘記這些來攻略我的人。
他們的臉,聲音,都已經模糊。
在我的記憶一直保留殘影的,是第一個來攻略我的人。
也是我唯一給予過真心的人。
我忘了他的名字,忘了他的相貌與聲音。
隻記得那時的我還沒有覺醒,少年肆意昂揚,帶著光闖進了我的世界。
第一次見麵時,我正因為臉上的胎記被同福利院的男孩圍毆。
他就那樣出現,把幾個男孩狂揍一頓後,雙手環胸站在我身後,教我挨個反擊,就像後來他說的。
「使勁鬧吧林千千,我在你身後呢。」
那天,我鉚足了勇氣開口問他「哥哥,能跟你回家嗎?」
再後來,十五歲的林千千有了第一個家,也是唯一的家。
我自小無父無母。
他便說「我養你吧林千千,嫁妝我都替你攢著,我親手養大的我得親自娶回家。」
我笑著說不用麻煩,反正也沒人會在意。
他會一臉嚴肅的講,「別人有的,你林千千一個都不能落下。」
我深知自己不漂亮,不聰明,沒有任何閃光點,所以時常問他。
那麼耀眼的一個男孩為什麼會愛上我這種泥裏的人。
「因為你是林千千,不是林百百,也不是林萬萬,是唯一的。」
習慣了少年乖張的性格,我半眯著眼睛靠在他肩膀上。
「沒有一朵花,一開始就是一朵花,而我,想成為那個澆灌你的人。」他鮮少的認真。
那天晚上星星很亮,但我卻覺得少年眼裏光的勝過漫天的繁星。
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是我記事以來最快樂的日子。
後來我才知道。
我所在的不是童話世界,王子不會眷戀灰姑娘,我也不是童話故事裏永遠被寵愛的那個人。
夢做久了都要醒。
他生日那天,我丟了一起養的貓,他蠟燭都還沒吹滅,就陪我出門找貓。
找了整整一夜。
就像他曾經說的,不管林千千想做什麼,他都陪著。
抱著受驚的小貓,我還沒來得及問他許了什麼願望。
那時的我,我堅信他的願望裏一定有我。
「提示:攻略目標林千千好感度增加十點。」
我環顧四周,找不到這機械音的來源,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這麼簡單?那隻要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成功了,到時候我的身體機能就能恢複了吧。」
「媽的,小爺醒了以後再也不飆車了。」
「是的宿主。」
捏著我手腕的手也越來越緊,第一次,我感覺相處了數年的人如此陌生。
「幸好開局給她選了個悲慘的身世,隨便給點愛,就快攻略成功了。」
「總問我為什麼喜歡她,要不是為了好感度誰願意啊?我放著自己現實世界中腰細腿長的車模不要,來救贖她愛她?」
「真當哥們園丁呢?」
「她這種,放在我那都沒有給我過生日的資格。」
伴隨著係統咯咯咯的機械笑聲,我的心一點點冷了下來。
我無法接受自己遭受的苦難源於這個帶給我一切愛的人。
曾經的回憶就像是一把刀,不斷淩遲著我的心窩,我想問他為什麼,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原來人在極度悲傷的時候,真的無法發出聲音啊。
「看來得多用這種能刺激到她的辦法,要不好感度漲的也太慢了。」
「不過她那隻貓性子太烈了,我抓它的時候給了我好幾爪子,把那畜生摔死都是輕的。」
「幸好換的這隻她沒發現區別。」
「下次能不能直接讓她殘疾,我再上演個不離不棄,這女的能不能感動死哈哈哈哈。」
那隻貓,是他送給我的成人禮物,是他帶我親自挑選的家人。
我隻覺得天昏地暗,缺氧窒息。
他的嘴會騙人,但是心不會。
我就那樣絕望的,日複一日的聽著他的心聲,聽著機械音的播報,好感度一降再降,直到為0。
他消失在我的世界。
從那以後,我能聽見每個來攻略的人和係統的對話,同時我也意識到,自己始終都是一個人。
把我的好感度刷滿,這是任務。
回到他們自己的世界後實現一個願望,這是獎勵。
如果我的好感度低於0,他們被抹殺,這是代價。
在這漫長的時光裏,和這些攻略者不斷周旋,我好像也失去了真正的愛一個人的能力。
我開始想到他了,我是他教著長大的,也是他親手殺死的,在我最愛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