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少年霽寒的白馬走的很慢,見她傷了腳踝,走路一瘸一拐。
他彎腰將她攔腰抱起,海棠隻覺得自己一瞬騰空,然後穩穩地坐在馬上。
少年身上清冽的蒼蘭香縈繞,聲音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淡漠。
“想活下去,就做我霽家最利的一把劍。”
她暗暗發誓,要做,隻做專屬於霽寒的劍。
周圍夢境變幻,圍牆下霽寒對她做出最後的警告。
“死士無心,殺了她,你才算合格的死士。”
出師前最後的考驗,是與授業恩師生死相搏。
師傅的熱血潑灑在她臉上時,那個天真爛漫的棠公主也一同死去了。
她終於站在他身邊,成了最鋒利的影子殺手。
夢境再次變幻,誤中情蠱的海棠打算以死了結,一貫淡漠的霽寒卻抬手打落她手中的劍。
他緩緩褪去她的衣衫,身下是狂風驟雨的占有,口中卻吐露著最溫柔的情話。
苦痛與悲哀交織之中,海棠驟然睜開眼。
陽光過於刺眼,一切影子都會在強光下煙消雲散。
她眨了眨眼,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一絲 不掛。
霽寒竟坐在床邊,眼角似有濕痕,正親手為她傷口上藥。
微風拂過,帶著一絲不合時宜的繾綣。
她下意識想拉過外衫遮掩,手腕卻被霽寒緊緊攥住。
“藥未上完。”他聲音低沉。
然而,那遊走在她肌膚上的,漸漸不再是冰涼的藥膏,而是他帶著薄繭的手指。
或輕或重地,激起她身體一陣陣細微的顫 栗。
海棠偏過頭,緊咬下唇,忍受這曖昧的折磨。
目光掃過床頭時,突然發現那把赤練劍居然完好無損地放在那裏。
“我很在乎這把劍。”霽寒忽然開口,打破了沉寂。
“當時讓侍衛先護清梨,是因為我信你的身手。”
他真的在乎嗎?
是在乎她?還是一把能替他殺人賣命的利器?
若真在乎,為何要置她於不顧?
又為何......突然折返?
海棠剛想開口追問,大門被猛地撞開,霽寒幾乎觸電般鬆開手,迅速後退轉身,仿佛剛才的溫存隻是幻影。
清梨一進來就撲進霽寒懷裏,無意又刻意地告狀。
“寒哥哥,過幾日就是你生辰了,我的頭發被削成這樣,我還怎麼見人啊嗚嗚嗚。”
她拿捏著那束頭發不放,仿佛那是天大的委屈,全然不顧海棠幾乎為此喪命。
海棠知道,此事她必不會善罷甘休。
霽寒眉頭微蹙,本想三言兩語應付過去。
卻見海棠麵無表情地拉好衣衫,踉蹌下床,直挺挺跪在他麵前。
“屬下護主不力,甘願領罰。”
“海棠,你不必......”霽寒話未說完,便被海棠的動作噎回。
她竟沒有去拿那柄赤練劍,而是隨手抓過一柄普通長劍。
她,不要赤練了嗎?
霽寒眸色驟然陰沉。
“既如此,那你就去雪地裏跪著,清梨何時原諒你,你何時起來!”
海棠沉默起身,深一腳淺一腳踏入茫茫雪地,最後撲通跪下。
單薄的身影如同雪原上一株枯草,渺小又倔強。
三個時辰過去,寒風如刀,海棠傷口的血早已凝結成冰碴。
刺骨的寒意侵蝕著她的四肢百骸,她僅憑意誌強撐著跪姿。
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還有五日......五日後,就徹底結束了。
“哎呀,找了姐姐半天,原來在這兒啊。”
身後,清梨裝模作樣剛發現海棠跪在這兒。
她假意上前攙扶,卻暗中用力一推。
早已凍僵麻木的海棠像個失去提線的木偶,直挺挺栽倒在冰冷的雪地上,連呼吸都牽扯著劇痛。
“啊,姐姐沒事兒吧?”
清梨假惺惺將她扶正,拍去她肩頭厚厚的積雪,俯身低聲道。
“姐姐再忍忍,等嫁給九千歲,你就享福了。”
“雖然九千歲疼起人來沒個輕重,但他貌比潘安,比女人還美,姐姐能死在他手裏,也不虧。”
海棠麻木的嘴角扯起一抹譏諷的笑。
“這麼好,那給你要不要?”
“你!”清梨被噎得臉色漲紅,隻是瞬間又換上甜美假笑。
“姐姐,嘴硬的女人,是得不到男人的疼愛的。”
說話間,她手指狠狠掐進海棠肩頭的傷口。
血冰碴再次被溫熱化開,劇痛讓海棠悶哼一聲,冷汗涔涔。
“怎麼還跪在這裏礙眼?”
霽寒冰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清梨見狀,身體猛地一個踉蹌朝後倒去,額頭恰好磕在雪地上。
“姐姐,我好心扶你,你為何推我?”
霽寒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將清梨托起,急切詢問:“傷著沒?”
見她指尖凍得微紅,竟解開狐裘,將清梨的手塞進他衣襟裏暖著。
“若你原諒她了,遣個下人傳話便是,何苦親自來此受凍。”
清梨手指在他衣內不安分地作亂,咯咯直笑。
兩人旁若無人地嬉鬧許久,霽寒才施舍般瞥向海棠,眸中滿是對她失控的煩躁。
“不知悔改,還敢推搡清梨!”
“我沒有!”海棠嘶啞反駁。
“還敢頂嘴!”霽寒眸色更寒。“掌嘴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