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慕容笙嚇得跳腳,使勁甩著衣袖,仿佛真的有血沾上去了一樣。
秦氏越聽越心驚,胭脂水粉下的臉色青得發灰,伸手將慕容笙護在身後。
“你少裝神弄鬼,青天白日哪來的鬼物!”
慕容淺不理她,隻看著慕容笙:“妹妹莫不是怕了?”
她的指尖輕點樹幹上猙獰的裂痕:“就算真有鬼也隻是個小丫鬟,連話都說不了,能奈你何?”
慕容笙被她語氣中的輕慢與嘲諷刺激到,繡著金線的裙擺掃過滿地狼藉。
“我會怕這種下賤的東西?”
秦氏來不及拉住她,慕容笙就邁步逼近桂樹,指甲上的金護甲刮過樹皮發出刺耳的聲響。
小嬋的虛影等的就是她靠近,驟然發難,腐爛的麻繩在空中瘋狂甩動,血窟窿般的眼眶怨毒的盯著那張與秦氏七分相似的臉。
就在慘白的鬼手即將掐住慕容笙脖頸的刹那,她腕間突然迸發金光。
小嬋發出淒厲慘叫,被灼傷的指尖騰起青煙,整團虛影如被風吹散般劇烈震顫。
慕容笙隻覺得一陣陰風從脊梁骨吹下,吹了個透心涼。
她下意識的踉蹌後退,露出腕間纏著的深褐色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細密的梵文。
慕容淺瞳孔微縮,瞥見秦氏袖口下同樣若隱若現的佛珠。
檀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看似普通的裝飾品,此刻在暮色中泛著詭異的光。
看來秦氏母女倆背後有高人,這佛珠法力不小,隻是氣息不似正統佛光普照。
小嬋不甘的嘶吼,血淚直滴到草叢,雜草肉眼可見的枯萎。
整個芷蘭院裏陰風慘慘,若隱若現的鬼哭狼嚎。
秦氏和慕容笙有法器護體,感受到的壓抑大大減少。
隨同來的丫鬟婆子們就沒那麼幸運了,個個臉色慘白,驚恐萬分。
秦氏身邊得力的於嬤嬤瑟縮著,上前扶住秦氏,低聲道:“夫人,我們還是快走吧,這芷蘭院......不幹淨,沒得沾上晦氣。”
一邊說,於嬤嬤的眼珠不停亂轉,不時瞥向桂樹。
秦氏硬撐著冷笑:“大姑娘剛回府就家宅不寧,可見外麵的傳言是真的,大小姐是個災星呢!”
慕容淺眸色冷淡:“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真正應該害怕的是害人的凶手,以及......幫凶。”
她瞥向於嬤嬤,果然看到於嬤嬤瞪大了眼,呼吸急促。
“危言聳聽!我這就去回稟老太太,好好管教一下大姑娘!”
秦氏拉著慕容笙匆匆而去。
慕容淺麵容平靜無波,看著一群人離去,轉頭看向小嬋。
“小嬋,你舌頭被剪,無法伸冤,我隻有用搜魂術才能看清你死前情形,隻是你魂體殘缺不全,恐怕受不住搜魂術的苦楚。”
小嬋的虛影撲通跪倒在地,不停的給慕容淺叩首。
慕容淺見她堅定,微微歎息,凝神施法,一縷白光自她指尖朝虛影探去。
虛影如遭雷擊,魂體震顫不已,但仍咬牙定在遠處,不躲不避。
慕容淺的眼前浮現一抹畫麵。
十年前的侯府後花園。
自打慕容淺被趕出侯府,身為她的丫鬟的小嬋就備受排擠。
最臟的活,最累的活都交給她,幹不完不許吃飯。
一天直到夜深,小嬋都還在漿洗全府的衣服。
等到她終於洗完的時候,月亮已經高高升起,她揉揉酸痛的手臂,忍著腹中的饑餓,抄小道回下人房。
月光穿過葡萄架,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碎影。
一陣風吹過,若有若無的笑語聲傳來。
這個時辰怎麼後花園還有人?
小嬋好奇的往前走了幾步,隻見花園拐角的亭廊中,雕花窗欞半遮半掩。
朦朧燭火下,兩道身影交疊在芙蓉軟塌上。
秦氏雲鬢散亂,釵環歪斜,正倚在一個陌生男子懷中,嬌嗔著拍打那人胸膛。
小嬋的心跳陡然加快,下意識後退半步,手中的銅盆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誰?!”
屋裏傳來厲聲嗬斥。
小嬋臉色煞白,轉身就跑,也顧不上漿洗好的衣裳散亂一地。
可還沒跑出幾步,後頸衣裳就被一股大力拽住,於嬤嬤布滿皺紋的手像鐵鉗一般。
“好個沒規矩的賤丫頭!”
掙紮間,小嬋瞥見那男子匆忙係著衣扣,腰間半塊雙魚玉佩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還沒來得及細看,於嬤嬤已經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拖進了一旁的柴房裏。
夜風吹過,葡萄架沙沙作響,仿佛在為即將發生的慘劇發出哀鳴。
柴房裏,皮鞭撕裂粗布衣裳的聲響混著嗚咽,烙鐵烙在皮肉的焦糊味令人作嘔。
“夫人饒命!奴婢什麼也沒看見!”
小嬋蜷縮在牆角,不停的告饒,卻隻換來更狠厲的毒打。
於嬤嬤手持利剪,強行掰開小嬋的嘴,獰笑著:“誰能保證你不會對外說?還是剪掉這礙事的舌頭的好!”
小嬋隻來及發出短促的尖叫就被於嬤嬤死死捂住了嘴,模糊聽見秦氏的聲音:“唯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頸項被粗糙的麻繩纏繞,沒過幾息時間小嬋就沒了呼吸。
原本嬌好的容貌被血痕糊滿,頸項青紫的勒痕觸目驚心,她的雙眼瞪得幾乎要脫眶而出,兩行血淚讓她看上去無比猙獰。
於嬤嬤大著膽子用手去合小嬋的雙眼,可是無論她怎麼用力,小嬋的雙眼始終都不肯閉上。
燈光憧憧下,小嬋的眼裏是無盡的怨恨,死死盯著秦氏和於嬤嬤的方向。
於嬤嬤吞咽一下口水,靠近秦氏:“夫人,這個賤丫頭看著怪滲人的,人家說死不瞑目會變成厲鬼的......”
秦氏重重哼了一聲,厲聲叱罵:“你怕什麼!不過一個賤丫頭而已,活著我都不怕,死了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去把我房裏的匣子拿來!”
於嬤嬤出去片刻,捧回來一個紅木匣子,匣子上還貼著符咒。
秦氏打開匣子,取出一根手指長的鐵釘,交給於嬤嬤。
“把她的天靈蓋給我定死,我要她永不超生!”
眼前的霧氣散去,慕容淺看向眼前嗚咽哭泣的小嬋虛影,目露悲憫。
生前被人虐殺,死後還被鎮魂,永生永世被桂樹束縛,眼看著仇人在眼前卻無能為力,怪不得小嬋的怨氣這麼大。
“你的屍體恐怕就被埋在這桂樹之下吧,我可以幫你超度,助你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