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比人氣死人。

鄰座大姐見著周尋洛桔感情好，羨慕之餘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處境，長籲短歎。

等她發完牢騷，才想起對著頭一天打照麵的洛桔說這種話不太好。

“對不住，同誌，我這人就是嘴碎，讓你看笑話了。”

“沒事，大姐，你剛剛說說的是麥乳精？”

“是啊同誌，我這身體不好，之前來衛生院檢查，大夫跟我說要我多補補身體，這樣到時候才能有力氣生孩子。”

一提起這件事，女人就心煩。

“你說咱們這懷了孩子的女子，最怕聽到對孩子不好的事。”

“我就問大夫，眼下這個當口，我吃什麼補身體為好，這大夫跟我說了麥乳精，我回頭就讓我家那口子去弄買麥乳精的票，可誰料供銷社裏竟然賣完了！”

“你說這叫什麼事！”

鄰座的女人長籲短歎，說到委屈處，還掏出口袋裏的手絹抹了抹眼角。

“大姐，你掉東西了。”

洛桔眼睜睜看著票據被鄰座女人從口袋裏帶了出來，趕忙提醒。

“同誌，這就是我準備買麥乳精的票，可惜現在留在手裏也沒大用處......”

洛桔瞧著票據，想到代購係統殘缺的各種票子還需要收集。

心中一動。

她借著安撫女人的名義，把周尋周昭兄弟倆支了出去。

“大姐，其實我手上倒是有多餘的麥乳精，這是我男人見我懷孩子時買的，你要誠心買，我倒是可以勻一些給你。”

麥乳精，代購係統可是有存貨的。

“你真願意把這緊缺的稀罕玩意兒讓給我？”

女人一把抓住洛桔的手，高興不得了。

“我願意，不過姐，咱醜話先說在前頭，麥乳精能給你，但我可不能白給。”

“放心同誌，這規矩我懂，誰家這稀罕玩意兒來的都不容易，說吧你要多少錢，我跟你買！”

“我也不多要你，姐外頭怎麼賣的，咱就一個價，不過我的麥乳精也是票換來的，既然你手上有票，能不能把票一並給我？”

有關代購係統的運行規則，洛桔記得真真的。

比起錢，收集各種票子對她更重要。

“這個自然，你放心同誌，你幫了我一把，我也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

二人一拍即合，約定兩日後，鄰座女人再來衛生所檢查時私下交易。

衛生所外。

周昭等得不耐煩，剛想要催促周尋，就見洛桔喜滋滋的從衛生所走了出來。

“聊什麼呢，這麼高興？”

周尋上前，攙扶著洛桔，隨口問道。

“都是些女人家的事，這不是因為之前不認識跟我一樣懷著孩子的人，今天突然遇到個投緣的，就多聊了些，你們等急了吧？”

私自經營買賣是要蹲局子的。

洛桔沒打算把自己跟女人私下買賣的事告訴周尋，而且代購係統這種玄乎的玩意，就算她說了，一準也沒人信。

等到她隨著周家人鄉下，那地兒物資匱乏，到時候可操控的空間就更大了。

越想洛桔越高興。

“到底有什麼好聊的，太陽都到頭頂了，你難道都不會覺得餓嗎？”

周昭不滿地嘟囔。

忽然，眼前一晃。

“你這手上什麼時候......多了個銀鐲子？”

周尋伸手攥住了洛桔的胳膊，不解道。

“早就有了，不過，我擔心招人眼，一直藏在袖子裏。”

洛桔打馬虎眼，搪塞過去，順道將銀鐲子掖在袖子裏，這可是她跟鄰座那大姐交換的“信物。”

有這銀鐲子在，大姐出賣她之前也會掂量掂量。而她，也把自己一直帶著的一個墜子作為抵押交換給她。

“好了，別說這些了，我餓了，走，小昭，咱們回家吃飯去！”

洛桔一手拉著周尋，一手拉著不情不願的周昭，三人打.打鬧鬧往家去。

剛一進家門。

洛桔就察覺到不對勁。

院門大敞不說，往常這個點兒，周母早就做飯了，院子裏飄著都是飯香味。

可今兒一回來，迎接他們的卻是冷鍋冷灶。

周尋狐疑鬆開握著洛桔的手，四下尋找父母的身影，心中隱有不安。

待到見著堂屋內父母二人，方才鬆口氣。

“你們在家，怎麼讓門大敞著？”

周尋急忙進門，周父竟是躺在床上捂著心口，病懨懨的。

“爸這是怎麼了？”

“周尋，你爸從你們出門時就一直說心口疼，我擔心他出事，也顧不了門不門的。”周母滿臉擔憂。

洛桔一行聽到她這麼說，頓時噤了聲。

周父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聽說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周父才會從部隊裏早早退了下來。

後來，周家遭難帶來的打擊，加上心臟老毛病，徹底要了他一條命。

“媽，爸心臟不舒服，還是送衛生所讓大夫看看，在家裏這麼躺著不是個事！”

周尋做主，要送父親去醫院。

“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你媽已經給我吃了藥，我休息一會兒就好。”

床上被吵醒的周父，阻止兒子的舉動。

周家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他這個一家之主心裏頭最清楚。

“你爸說得對，我瞧著他臉色確實也好多了。”周母看了眼洛桔的肚子，稍頃附和道。

現在周家風雨飄搖，父母二人皆不願意再花錢多事了。

“既然爸不想去衛生所，那媽你在這裏照顧著爸，我去給你們做飯去。”

一家人杵在堂屋，中午都快過了，飯還沒吃。洛桔站出來，提議自己去做飯。

周尋皺著眉頭，不知道心思著什麼，不聲不響跟著幫著洛桔打下手，周昭則是留在父母身邊端茶倒水。

廚房內。

洛桔瞧著憂心忡忡坐在柴火灶前的周尋，伸手撫了撫男人放在膝上的手背，以示安慰。

“周尋，爸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這個家現在全部的重擔都壓在你的肩頭，你的日子很難，但我想告訴你的，不管發生任何事情，我都願意跟你一起想辦法。”

懷了孩子的她，心臟不好的父親，周尋肩頭壓著太多的重擔。

這些洛桔都清楚。

“你既然擔心這些，那不如在下鄉之前，咱們給爸準備點治心臟的藥備著。”

周尋心口一熱，洛桔這話算是說到他心坎裏。

午飯好了以後周尋沒吃一口，對著洛桔交待兩句，就急著趕出門。

“洛桔，周尋這是要去哪兒？怎麼飯都不吃就走了？”周母心疼兒子。

“媽，你別急，他出去有事，一會兒救回來，走的時候他讓咱們先吃，不用等他。”洛桔將周母拉到桌上坐下。

周尋是聽進去她的話，找藥去了。

他說今兒在市衛生所裏，他看到個熟人，準備去那裏看看能不能弄到周父吃的心臟病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