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臥房之中,陳驍的目光,落在了牆上的弩箭上。
這弩箭,乃是軍戶標配,朝廷發的。
但是陳驍把這弩箭拿下來之後,卻微微搖頭。
這弩箭不知道掛上去多久了,陳父在世時,都很少用,也從來沒有保養過。
弩弦用手一碰就斷掉了,弩身也被蟲蛀了,箭矢的箭頭,更是生鏽了。
這弩箭,已經算是完全報廢了。
“當下大盛國邊境廢弛,軍戶也成了軍官的家奴,哪裏還會射箭守衛邊塞?”
“可是北邊的蒼狼族,卻一天天的強盛了起來,動不動就來劫掠一番。”
“這是皇朝末年了啊!”
陳驍心中微微歎息一聲,他知道,往後的日子,恐怕會越來越艱難。
不過,陳驍也不是太擔心,畢竟,天無絕人之路。
當下最要緊的,是弄一把弩箭。
辦法隻有兩個,要麼是借,要麼是自己製。
可是陳驍知道,憑借原主的人緣,自己開口借弩箭,那是萬萬不可能借到的,恐怕還會被嘲笑一番。
既然如此,那就隻剩下自己製了。
作為雇傭兵,野外生存是基本能力,製作簡易的弩箭,陳驍也是會的。
陳驍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他蹲下身子,從床底下拉出來一個破舊的箱子,從裏麵拿出來一小串銅錢,揣在懷裏,然後轉身出門。
出門的時候,陳驍看見周芷蘭站在廚房門口,手裏拿著個東西,一動不動。
“媳婦,咋了?”
周芷蘭連忙把手背在身後:“沒,沒事,你要出門?”
陳驍看見周芷蘭手裏的東西了,紙包一角露出來,白白的,像是藥粉。
鶴頂紅?
陳驍也被嚇了一跳,這娘們,不會是想下毒吧?
不過轉念一想,陳驍就明白了,恐怕原主對周芷蘭真的很不好,不然的話,她也不可能拿著鶴頂紅,站在廚房門口。
“我出門去一趟鎮上,買點東西,回來製弩,弩製好了,就進山打獵,以後咱們天天吃肉。”
陳驍笑著說道,可是周芷蘭卻撇了撇嘴,顯然不相信陳驍的話。
陳驍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可是每次說完之後,陳驍都會故態複萌,拿著家裏最後一點錢去買酒喝,喝醉了回來就打周芷蘭,打得比打狗還狠。
“你的話,最多信三天。”
周芷蘭伸出三根發白的手指,然後冷冷的笑著。
陳驍聞言,不由得尷尬一笑,他知道,這是原主作的孽,現在自己來背鍋了。
不過,陳驍也不生氣,畢竟,周芷蘭這麼慘,也是原主害的,自己穿越過來,享受了原主的身體,這黑鍋,也該背。
“沒事,以後我做到就行了,信用嘛,一點點攢起來。”
陳驍絲毫不惱,說完之後,便大步朝外走去。
來到外麵之後,一陣寒風吹過,陳驍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千戶所看上去像是一個狹小的城堡,但是這裏擁擠而且還臭,城牆破敗,而且還有幾處缺口都沒有修補。
幾名兵丁站在破缺口待著,抱著長矛,有氣無力的說著話,看上去毫無戰鬥力。
這座城堡,已經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基本算是荒廢了。
不過,這裏畢竟是生活區,倒也有糧油店,雜貨鋪等等,基本的生活物資,還是能在這裏買到的。
陳驍上了街,能清楚的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有些異樣,不少人還給他讓路。
那神情姿態,就像是村裏來了惡霸一般,又或者像是看到了過街老鼠。
對於這樣的目光,陳驍並不陌生。
他以前當雇傭兵的時候,在一些國家,也被人用這樣的目光注視過。
陳驍沒有在意別人的目光,他來到雜貨鋪前麵,走了進去。
這雜貨鋪的掌櫃姓趙,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人精明的很,而且在這千戶所之中,消息也算靈通。
“老趙,給我來一塊檀木。”陳驍開口說道。
老趙瞥了一眼陳驍,有些驚訝:“你要檀木做什麼?莫不是要製弩?”
製弩雖然不難,但是也不簡單,最重要的是有合適的弩身,而弩身最合適的材料便是檀木了,質地堅硬而有韌性,是上好的弩身材料。
“沒錯,就是製弩。”陳驍點了點頭。
老趙聞言,嗤笑了一聲:“你這娃娃,莫不是還沒有睡醒?製弩費錢的很,大家有錢都買吃的了,哪裏有錢製弩?這麼多年,我早就不見進製弩的材料了,誰買啊?”
陳驍這下犯難了。
製弩的工序他都懂,若是有材料的話,他馬上就能做出來,可是若是沒有材料,那一切都白搭了。
檀木雖然難搞,但是陳驍有信心,上山去找,總能找到合適的木頭。
可是,僅僅有木頭還不夠啊,弩弦怎麼辦?還有弩牙,這可是金屬物件,這東西可沒辦法從山上找到。
“那材料,能不能借?”陳驍又問道。
老趙哈哈笑了起來,就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出來了。
“借?這年頭,誰家會有弩?誰家會借你弩?你爹還是你娘?哈哈......”
陳驍無奈的歎了口氣,知道老趙說得對,原主把周圍鄰居得罪了一個遍,誰家會借給他弩?
可是,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陳驍回到小院,周芷蘭正在曬衣服,凍得皸裂紅腫的手,拿著棒槌拍打衣服,看上去非常吃力。
“媳婦,我剛去雜貨鋪了,沒製弩的材料,隻能去借了。”
陳驍有些尷尬地說道,畢竟,這借弩的話,自己說過無數次,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周芷蘭聞言,冷笑一聲,沒有說話,抱起一個比她還大的木盆,吃力地走到堂屋門口,然後重重的放下,發出一聲巨響。
陳驍看得一陣心疼,這弱女子,也不知道怎麼這麼大的力氣,不過,看她凍得皸裂的手,還有那凍得發青的臉,陳驍知道,這都是生活逼得。
陳驍有些尷尬,也有些心疼,他不敢再看周芷蘭,轉身回到臥房,躺下盤算著到底跟誰去借弩。
陳驍躺在床上,眼睛閉著,像是在睡覺,但是周芷蘭知道,他沒有睡。
周芷蘭悄無聲息的站在窗口,盯著躺在床上的陳驍,眼中滿是怨毒的神色。
這賤男人,終於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