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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音躺在沙發上，聽著廚房裏傳來的聲響。藥材入鍋的聲音，水流聲，燃氣灶打火的聲音…這些本該溫馨的家庭聲響，此刻卻讓她感到一陣窒息。她摸出手機，翻到餘婷婷的微信。最後一條消息是兩周前發的：【姑姑，我畫了一幅設計圖，能幫我看看嗎？】

當時她正在出差，回複說回來再看，後來就忘了。敏音點開婷婷發來的圖片——是一幅服裝設計草圖，線條雖然稚嫩，但配色和創意都很出彩。她突然有些內疚。

廚房飄來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敏音的胃部條件反射般地抽搐了一下。她從小就討厭喝中藥，但那苦澀的味道卻貫穿了她整個成長曆程。

\"敏音，藥煎好了！\"王麗萍端著一碗黑褐色的液體走過來，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成就感，\"趁熱喝效果最好。\"

敏音坐起身，接過藥碗。熱氣蒸騰中，她看到嫂子眼角的皺紋和發根處新長出的白發。王麗萍隻比她大五歲，但看起來卻像是兩代人。這個認知讓她心裏某處軟了一下。

\"謝謝嫂子。\"她小聲說，然後屏住呼吸，一口氣喝光了碗裏苦澀的液體。

王麗萍滿意地笑了，伸手想摸敏音的頭發，卻被她不露痕跡地避開：\"你呀，就是太要強。女人到了這個年紀，身邊總得有人照顧。你看你哥，雖然掙得沒你多，但我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

敏音把空碗放在茶幾上，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嫂子，我下午還有個視頻會議要準備。\"

逐客令下得委婉但堅決。王麗萍撇了撇嘴，終於起身告辭：\"那行，你好好休息。我周末讓婷婷過來，你們好好聊聊。\"走到門口，她又回頭補充道：\"對了，你哥說爸媽的忌日快到了，今年我們一起去掃墓吧。\"

門關上後，敏音長舒一口氣，整個人癱在沙發上。胸口傳來一陣熟悉的悶痛，她摸索著從口袋裏取出速效救心丸，含了兩粒在舌下。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擴散，與剛才的中藥餘味混合在一起，讓她想起小時候每次生病，母親也是這樣逼她喝藥。

那時的藥比現在更苦，但至少，喂她藥的人是真心愛她的。

敏音慢慢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腳下的城市。黃昏的陽光為高樓大廈鍍上一層金色，車流像一條條光帶在城市中穿梭。她擁有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一切——事業、財富、自由，卻唯獨缺少最普通也最珍貴的健康與親情。

手機震動起來，是哥哥的短信：【麗萍說你不舒服？要不要我過來看看？爸媽走前讓我照顧好你…】

敏音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很久，最終沒有回複。她太了解這種關心的背後是什麼了。轉身走向酒櫃，她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威士忌——醫生說過她不該喝酒，但此刻她需要一點慰藉。

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映出她疲憊的臉。窗外，夜色漸漸籠罩城市，霓虹燈開始閃爍。敏音舉起酒杯，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輕聲說：\"敬健康，或者…敬沒有健康也能活得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