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條撕裂空氣的聲音在廚房後院格外清脆。
\"啪!\"
十歲的雲初咬住嘴唇,把一聲嗚咽硬生生咽回肚子裏。膝蓋下的青石板透著刺骨的涼,可背上被抽打的地方卻火辣辣地疼。汗水從她額前滑落,混著淚水砸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圓點。
\"小賤蹄子,一個家生子也敢偷學識字?\"管事嬤嬤的唾沫星子噴在雲初臉上,帶著陳年蒜味,\"你娘不過是個洗衣婢,你也配碰主子的筆墨?\"
藤條又一次揚起,雲初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但她眼睛仍死死盯著地上那片被撕碎的紙頁——那是她今早在書房外廊下撿到的,上麵寫著漂亮的《關雎》。她還沒來得及認全上麵的字。
\"啪!\"
這一下抽在肩膀上,雲初終於忍不住\"嘶\"了一聲。她瘦小的身子晃了晃,卻倔強地不肯倒下。手指在身側悄悄蜷縮,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那些飄遠的字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還敢瞪眼?\"嬤嬤的藤條再次揚起。
\"住手。\"
一個清淩淩的聲音從廊下傳來。雲初抬頭,刺目的陽光讓她一時看不清來人,隻見到一道淡青色的身影立在廊柱旁,陽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恍若畫中走出的仙子。
管事嬤嬤立刻跪伏在地,額頭碰著青石板:\"大小姐萬安!老奴在教訓不守規矩的下人,驚擾了小姐,罪該萬死!\"
雲初這才知道,這就是尚書府的嫡女沈清凰,老爺的掌上明珠。她連忙把頭磕在地上,心跳如擂鼓,背上火辣辣的傷處似乎更疼了。
\"為何打她?\"沈清凰走近,繡著蘭花的鞋尖停在雲初眼前。
\"回小姐的話,這賤婢偷學識字,犯了府中忌諱…\"
沈清凰彎腰,纖白的手指撿起地上那片殘破的紙頁。雲初偷偷抬眼,看見小姐如玉的側臉在陽光下近乎透明,長睫投下淺淺的陰影。
\"《關雎》?\"沈清凰眉頭微挑,突然看向雲初,\"你認得這幾個字嗎?\"
雲初渾身發抖,嘴唇幹得厲害。她應該低頭認錯的,應該說自己再也不敢了。可不知哪來的勇氣,她鬼使神差地開口:\"關、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她隻記得開頭兩句,後麵的字太複雜,她還不認識。
沈清凰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夜空中突然被點亮的星子。她直起身,對管事嬤嬤道:\"她叫什麼名字?\"
\"回小姐,這賤婢是洗衣房柳娘的女兒,還沒正經取名,大家都叫她柳丫兒…\"
\"從今日起,你到我院裏伺候。\"沈清凰的聲音不容置疑,\"給她收拾幹淨,晚膳前送過來。\"說完,她捏著那片殘頁轉身離去,裙裾拂過石階,像一陣清風。
雲初呆跪在原地,直到管事嬤嬤推了她一把:\"還不謝恩!你這賤婢走了什麼運道!\"
就這樣,雲初從低等家生子一躍成為大小姐的貼身侍女。那晚,她娘柳娘一邊為她收拾少得可憐的行李,一邊抹著眼淚囑咐:\"大小姐是菩薩心腸,你可要本分做事,千萬不能…\"
\"娘,小姐給我取了新名字。\"雲初打斷她,眼睛亮晶晶的,\"叫\'雲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