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地冰川科考時,許洛薇和我一同墜入冰隙,最終她沒能撐到救援便殞命了。
我九死一生得救後,我的丈夫沈晏辭卻再無半分喜悅。
直到我們的孩子降生,他當著我的麵將孩子活活摔死,嘶吼道:
“是你害死了洛薇,現在,你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
最終,我在他長達數月的折磨下,含恨而終。
一睜眼,我竟回到了那場救援發生的瞬間......
1
“抓住這根救生索!”
沈晏辭的聲音穿透凜冽的風雪,救生索精準地落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我恍惚回神,扭頭望向身側的許洛薇。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一隻手死死護著自己隆起的小腹,另一隻手竭力扒著冰壁的邊緣。
刺骨的寒流呼嘯而過,零下幾十度的極寒讓我們呼吸都帶著冰錐。
我和她一同懸於萬丈深淵之上,而丈夫拋下的這根繩索,一次隻能救一人。
“許研究員,快抓住繩子!”我咬緊牙關,用力將救生索推到她的麵前。
三個月的身孕讓我體力嚴重不支,但我絕不能讓上一世的悲劇再度上演。
許洛薇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抓住了繩索。
眼角的餘光裏,我看見沈晏辭如釋重負的神情,他拚盡全力將她拉上了冰麵。
“小心些,別動了胎氣。”
他柔聲安撫著許洛薇,動作輕柔地為她拂去衣物上的冰雪。
“我立刻就叫人來救你。”
我的丈夫頭也不回地拋下這句話,便擁著許洛薇消失在了茫茫風雪之中。
那根救生索被隨意地棄置在地上,很快便被新雪覆蓋。
我的手指早已凍得失去知覺,厚重的防護服也被鋒利的冰棱劃破,寒風如刀子般灌入。
就在體力即將耗盡的刹那,隨身攜帶的冰鎬幸運地卡入了岩縫,暫時止住了下墜的趨勢。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隱約傳來人聲。
“那個慕清雨還活著嗎?”
“掉下去哪還有活路,誰讓她自己懷著孕還非要跟來出外勤。”
我拚命呼救,終於讓他們注意到了我。
抬起頭,幾張熟悉的麵孔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眼神裏滿是看戲的漠然。
無人伸出援手,他們任由我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慕清雨,你現在知道錯了嗎?”
“你自己懷著孕,還把許研究員帶到這種危險的地方,不是存心害人是什麼?”
有人嗤笑著踢落一塊碎冰,正中我的防護麵罩。
我渾身一顫,本能地蜷縮身體護住腹部。
“別裝可憐了,有膽子做就要有膽子當,自己爬上來啊!”
他們像在觀賞一場鬧劇,絲毫不顧及我腹中的那個小生命。
直到他們玩膩了,才漫不經心地拋下一根繩子,卻故意扔在我夠不著的距離。
“自己想辦法吧,我們先走了。”
絕望之際,我看見沈晏辭去而複返。
“晏辭,求求你,幫幫我......”
這聲呼喚換來的,卻是他滿臉的厭惡與鄙夷。
他後退一步,冷酷地開口:
“你這是自作自受!要不是我及時趕回來,洛薇和她的孩子就要被你害死了!”
“你要是還想活,就自己爬上來。洛薇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立刻離婚!”
“你這種女人,根本不配做母親!”
風雪中再無人回應,無論我如何哀求,都沒有人願意施以援手。
我的體溫在急劇流失,腹中的孩子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不能再等了。
我們會死。
2
生死關頭,我不能再坐以待斃。
護住小腹,我用盡最後的氣力奮力一躍,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繩索。
上天垂憐,這一次總算抓住了。
我一點點向上攀爬,即使手指被磨得血肉模糊,也死死咬著牙堅持。
當我跌跌撞撞地站在堅實的冰麵上時,四下已是一片蒼茫。
他們真的就這樣丟下我走了,連一個等待的身影都沒有。
我和孩子的死活,在他們眼中竟是如此無足輕重。
基地還有十幾公裏的路程,即便有GPS定位,這段路對一個孕婦而言也無異於一場噩夢。
但我別無選擇。
裹緊被劃破的防護服,我強撐著身體邁入風雪。
手套在墜落時遺失,暴露在外的雙手已經完全麻木。
作為一名資深的氣象學家,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這種天氣裏獨自跋涉意味著什麼。
能見度不足十米,寒風如利刃,我與基站徹底失去了聯絡。
我一手護著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手擋著撲麵的風雪,咬牙前行。
回想起當初決定來到這片極地的初衷,嘴角不禁泛起一絲苦澀。
那時我剛查出有孕,沈晏辭卻執意要來極地陪同許洛薇進行科考。
為了不讓他分心,我主動申請加入隊伍,隻為能好好照顧他,維係這個家。
可到頭來,我竟成了那個最多餘的人。
我最珍視的婚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我最信任的丈夫,早已與他人暗通款曲。
寒風中,我渾身顫抖,卻不全是因為寒冷。
要活下去......我和我的孩子,都必須活下去。
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多久,基地的燈光終於出現在視野裏。
那一刻,我幾乎熱淚盈眶。
可當我顫抖著去推基地的大門時,門卻紋絲不動。
透過結滿冰霜的玻璃,我看見屋內溫暖如春。
沈晏辭正細心地為許洛薇披上毛毯,又親手遞上一杯熱茶。
她小心翼翼地護著肚子,臉上滿是嬌羞的笑意。
“這女人命還真大,居然沒死在外麵。”
“就她那德性還想生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聽見他們毫不掩飾的嘲諷。
許洛薇卻突然開口:“讓她進來也行......”
她攏了攏毛毯,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不過,得讓她跪下來求我才行。”
“就這麼便宜她?”沈晏辭皺眉。
許洛薇輕撫小腹,意味深長地笑了:“沒事,反正她現在還不知道,我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門內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聽見許洛薇得意的聲音:
“要不是當初為了氣你,我怎麼可能讓你娶她?”
“別提了,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沒有出國......”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一切。
3
他們終於大發慈悲地打開了門。
我幾乎是爬著進去的,渾身濕透,一手死死護著肚子。
“收起你這副可憐相,慕清雨,看著就讓人惡心。”許洛薇冷眼旁觀。
我沒有力氣反駁,隻想靠近溫暖的取暖器。
融化的雪水在地上拖出一道肮臟的水漬。
“把地擦幹淨,臟死了。”
我渾身發抖,手指依舊毫無知覺。
許洛薇突然皺眉捂住肚子,說腿上的擦傷讓她很不舒服,需要立刻找醫生。
沈晏辭立刻緊張起來,攙扶著她快步走向醫務室。
見我跟在後麵,許洛薇立刻擋在醫務室門口。
“你想幹什麼?不許進來!”
“醫生現在很忙,沒空管你。離洛薇遠點,滾!”沈晏辭冷喝道。
我換了身幹衣服,但手指已經開始發黑壞死。
我咬著牙,再次嘗試靠近醫務室。
“我隻是想讓醫生幫我看看手......”
“啪!”
話音未落,沈晏辭一個響亮的耳光已經甩在我的臉上。
他將許洛薇護在身後,目光凶狠。
周圍響起一片幸災樂禍的起哄聲。
他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少在這裏裝模作樣。從冰隙裏都能爬出來,還能走這麼遠的路回來,你命硬得很。洛薇可不一樣,她現在懷著身孕......”
“你的事先放一邊,今晚不許你靠近醫務室半步!”
臉頰火辣辣地疼,但遠不及身體的寒冷和心裏的冰涼。 我還想申辯,卻被其他隊員推搡著趕回了房間。
“滾回去休息!”
“自己也懷著孕還想鬧事?等明天再說!”
沈晏辭抱著雙臂站在一旁,眼中滿是輕蔑,無聲地對我做出口型:
“廢物。”
......
被趕回房間後,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一段視頻:許洛薇正依偎在沈晏辭的懷裏,睡顏安詳。
這是他們故意發來給我看的。
但此刻我已顧不上這些。
我的手指急需診治,而基地裏唯一的醫生,正按照沈晏辭的要求,通宵“照顧”著許洛薇。
他們守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我才終於見到了醫生。
“你的手指已經嚴重凍傷......組織出現了壞死跡象。”
“基地條件有限,必須立刻送你去大醫院進行治療。”
雖然早有預感,但聽到診斷結果的那一刻,我還是心如墜冰窖。
我立刻回房聯係總部求援,得到回複時,我終於鬆了口氣。
他們答應派直升機來接我。
在房間裏煎熬了一整天,直到聽見螺旋槳的轟鳴,我才衝出門外。
但直升機前已經站著兩個人。
“我們才是傷員,我的腿受傷了,必須馬上去醫院。他是我丈夫,要陪同我去做產檢!”
許洛薇理直氣壯地對飛行員說,一邊扶著沈晏辭鑽進機艙。
“飛機隻能再載兩人。慕清雨,你等下一班吧。”沈晏辭冷冷地說道。
下一班?誰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這比被直接丟在冰隙裏還要讓人絕望。
我的胸口一陣陣發冷。
“求求你們,我的手必須馬上治療......”
“閉嘴,我們走了。”
沈晏辭摟著許洛薇的肩膀,隔著麵罩向我投來一個勝利的冷笑,隨即揮手示意飛行員起飛。
螺旋槳的巨大轟鳴中,許洛薇最後看了我一眼,眼中盡是輕蔑。
“別再裝可憐了,真惡心。”
4
一次次的拒絕,終於徹底點燃了我的怒火。
不顧其他隊員的冷嘲熱諷,我整理好自己的資料和必需品,再次聯係了救援。
這一次,終於等來了回應。
當我在醫院揭開手套時,醫生倒吸了一口冷氣,神色變得異常凝重。
“先去做個全麵檢查吧。”
基站隻做了簡單的處理,現在我的三根手指已經完全變色發黑。
檢查結果出來後,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凍傷已經導致組織完全壞死,必須立刻進行截肢手術,否則可能會引發全身感染......”
“非常抱歉......”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個宣判時,我還是怔在了原地。
良久,我擦去眼角的淚,對醫生說:“那就盡快安排手術吧。”
這一世,我保住了許洛薇的命,卻要以失去三根手指為代價。
也罷,至少我和腹中的孩子都還活著。
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時,我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愛上沈晏辭的代價,未免太過沉重。
突然,隔壁病房傳來熟悉的爭吵聲。
“你看看這擦傷有多嚴重,醫生怎麼能說沒事?這像話嗎!”
“你可是國家級的重點科研人才,要是有任何閃失,我跟他們沒完!”
是沈晏辭和許洛薇。他們居然也在這家醫院。
許洛薇不過是些皮外傷,沈晏辭卻緊張得仿佛天要塌下來一般。
爭執中,他看見了我。
他皺著眉,冷著臉,大步向我走來。
“慕清雨,你跟他們說,為什麼要讓別人優先?洛薇的傷勢最重,理應得到最優先的治療!”
我看了一眼被緊急抬進急診室的重傷患者,又看了看隻是輕微擦傷的許洛薇,隻覺得無比荒謬。
孰輕孰重,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你別激動,你也要當爸爸了,沒必要......”
我的話還沒說完,沈晏辭已經將一疊檢查報告狠狠砸在我的臉上。
“還不是都因為你!要不是你,她怎麼會受傷?孩子都差點保不住!”
看著他將所有的怒火都轉向我,我心中最後一絲溫情也徹底煙消雲散。
“沈晏辭,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