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過了半天才回來,停在夏荷旁邊,不動聲色地擠開幾個靠著她的椅子,想往她身上蹭的男人。
他眼神微沉,他後悔了,他剛剛不應該離開!
兩個本來擠擠挨挨的男人對上他的視線,瞬間轉身離開,這個車廂都不敢呆了。
要不是火車開著,他們都想下車了!
剛剛那眼神,真的很嚇人。
蕭澈轉頭,眼神已經清冷如水,站在夏荷旁邊,把杯子遞到她眼前:“喝點吧,乘務員那就剩這點水了。”
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用他杯子的夏荷頓時不猶豫了,既然人家讓了,杯子都要懟到她鼻子上了,肯定也不是假客氣,是真不嫌棄她用他杯子。
那她也不矯情,端起來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
幾十年沒坐過80年代的火車了,她什麼都沒準備,隻拿了兩件破衣服,根本沒拿幹糧和水杯,還以為車上有,隨便買呢。
旁邊的許成雙也渴了一上午了,特別是之前吃的茶葉蛋,齁鹹。
她準備充分,帶了自己的搪瓷缸。
結果剛遞過去要分點水,就看見蕭澈接過她媽還回去的杯子,真一點不嫌棄,都沒換麵,直接就喝,一口就把剩下的水都喝了。
幹啥啊這是?幹杯呐?喝慢了犯法啊?
她喝什麼?
蕭澈抿了下唇,心情愉悅地放下水杯,這才看見坐在夏荷對麵的許成才,正捂著臉,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像在哭。
露出的額頭上,鼓起半個雞蛋大小的包。
“這麼大的人了,這點小傷就哭?”他語氣嫌棄。
小時候,看在他是夏荷兒子的份上,他還帶帶他,但是這些年他冷眼看著,越看許成才越不順眼!
特別是昨天,他竟然要把夏荷賣了換媳婦?
他恨不得昨天那一腳是踹在許成才身上!
夏荷道:“別理他。”
蕭澈果然沒再問,管他是怎麼磕的呢。
火車繼續晃蕩,有蕭澈站在身邊,夏荷安心又鬆快。
剛剛為了躲避兩個騷男的擠擠挨挨,她也拚命往裏靠,怪累的。
現在安逸了。
隻是一點不好,每當她坐得屁股疼要起來站站的時候,蕭澈的大手總是穩準地落在她肩膀上,把她按回去!
有時候她剛抬起屁股他的手就到了!
為了觀察敵人練就的眼力都用她身上了是吧?
不過也是,他已經退役了,沒別的地方用了。
又被按幾次,夏荷放棄了,直接關機睡覺。
孫娥坐在她旁邊,但是孫娥瘦瘦小小的,身高剛一米五出頭,而夏荷是一六五,睡著了晃來晃去,就靠到了蕭澈身上。
蕭澈調整了一下姿勢,狀似沒有發現她的倚靠,卻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看孫娥在看書,還借了本書看了起來。
實際低垂的視線都落到了夏荷的臉上。
她的眼睛一點沒變,輪廓還是那麼好看,睫毛還是又長又翹,像個娃娃,總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她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裏似乎有星辰在閃爍,讓人沉醉。
隻是她好多年沒笑過了,眼裏的星光也越來越少。
沒想到這次再見,竟然有這樣的驚喜!
她變了很多,身上那座無形的大山似乎終於搬開了。
也許是被兒子的不孝、公婆一家的無情刺激了吧?
想到這裏,他的視線像利箭一樣射向許成才。
許成才也睡著了,但是他莫名感覺到一股寒意,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正好對上蕭澈的視線。
他整個人都懵了,他怎麼惹這活爹了?就剛剛說的那些話嗎?他又沒說錯.....
夏荷睡到半夜,又渾身難受地醒了。
這次她實在受不了了,就要站起來。
蕭澈的手又放下來了!
她不管了!
她左手抓著他這隻手,右手往他身上胡亂一抓,好像抓住了他的腰帶。
她也沒多想,使勁抓著站了起來。
站起來手也沒鬆,直接抓著蕭澈胡亂地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你也連坐幾個小時試試吧!
結果因為她剛睡醒,人還蒙著,蕭澈要配合又不配合得掙紮了一下,火車還好巧不巧地晃了一下。
她一個不穩就撞到了蕭澈身上。
她手裏還抓著蕭澈的腰帶,而蕭澈已經坐下,她這個彎腰的姿勢撞過去,就是蕭澈的頭撞進她懷裏,撞得她一悶。
蕭澈的手猛得一撈,她又撞了回來,這回直接跌坐到他腿上。
好硬。
她這是坐在石頭上了吧?比剛剛坐了幾個小時的木頭椅子還硬!
造孽啊,她沒有鐵腚!
她想站起來,又不行。
剛剛火車那一下晃得挺厲害,坐在椅子上的人還好,過道裏的人都有點人仰馬翻。
她旁邊的人就歪了一片,擠做一團,也有人跌到對麵人身上。
她沒有站起來的空間。
那就再坐會兒,反正她又不沉。
蕭澈突然伸出一隻手,環在她身前,既不碰到她,更不讓外人碰到她。
夏荷心裏一暖,上輩子有人這麼護過她嗎?哪怕隻是在擁擠的人群裏伸出手,防止她被擠到,這點小事。
沒有。
但是這輩子她遇到了。
真是個好小夥!
“謝....咦?你鼻子怎麼了?”夏荷問道。
夜晚過了9點鐘的火車是熄燈的,隻有微弱的亮光。
她隻能看見蕭澈的鼻子下麵有道不正常的深色痕跡。
她下意識伸手一摸,入手就知道是什麼了。
“啊,你流鼻血了!”她驚呼一聲。
蕭澈瞬間渾身緊繃,整個人僵硬地像座雕像。
夏荷緊接著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剛剛撞的吧?”
她趕緊仔細捏了捏兩個口袋,裏麵也沒裝什麼硬東西啊。
但是這個動作.....讓蕭澈的鼻血流的更凶了!滴滴答答落在她手上。
“啊,我給你擦擦!”夏荷手忙腳亂地捏著他的鼻子。
想起後世的科普,流鼻血的時候不能堵,她又鬆開。
鬆開就嘩嘩流,她手裏又沒衛生紙,隻能用手擦,用手抹。
她的手指並不柔嫩,滿是薄繭,在蕭澈唇上反複摩擦,那粗糲的刺刺的感覺像電流一樣擊中他!
他整個人都麻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隻有鼻血流的更凶了!
夏荷兩隻手都忙不過來了,但是鼻血越擦越多,她突然想起來問道:“你有手絹嗎?”
蕭澈頓了兩秒才道:“有,在褲兜裏。”
夏荷著急,腦子也懵著,也沒問他在哪個兜,自己翻找起來。
但是她還坐在他腿上,又沒燈,找起來就不方便了,隻能靠摸。
現在人的褲兜又深,也不固定,兜會亂跑你知道嗎?可能在前麵,也可能在後麵。
她把蕭澈的腰和兩條大腿摸了個遍,最後在靠近大腿的位置找到了他那個隨兜亂跑的手絹。
她趕緊掏出來捂住蕭澈的鼻子。
這麼一會兒功夫,她感覺他的鼻血更凶了!簡直是血流如注,越來越多。
她的心都提了起來,鼻子裏有大動脈嗎?她不會撞破了蕭澈鼻子裏的大動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