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回答,隻是盯著她腕間空蕩蕩的皮膚——那裏本該戴著他母親留下的玉鐲。
柳父突然劇烈咳嗽,蕭逸軒扶他在沙發坐下。
柳依依跪在原地。
“依依,”蕭逸軒蹲下身,與她平視,聞到她發間混著的雪鬆香水味,
“你知道嗎?我母親臨終前,還在說等你戴上玉鐲的那天......”
她猛地別過臉,睫毛上掛著的淚珠砸在地毯上,洇開細小的灰漬。
蕭逸軒站起身,從西裝內袋摸出那份從未拆開的婚約書拍在桌上。
“柳伯父,”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目光落在柳依依僵硬的背影上,
“但有些債,不是隻靠婚姻就能還清的。”
“你什麼意思我都答應嫁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蕭逸軒無視了柳依依的怒吼,隻是平靜地摸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父親的短信。
“餘家千金還有幾天回國,到時候去接人家,別遲到。”
“不好意思,柳伯伯,我還有事,先走了。”
“蕭逸軒!你別走,你給我站住”柳依依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麵敲出急促的節奏,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
蕭逸軒不語,隻是一味地向前走。
“我叫你站住!”
柳依依扯住他的衣袖,卻被他直接甩開。
柳依依的眼淚混著憤怒湧出來。
“蕭逸軒,我問你!這件事是不是你找父親告的狀!你怎麼那麼惡毒?你明明知道陳野創業有多麼不容易!”
柳依依的聲音拔尖,尾音帶著碎裂的顫音,“陳野跑斷腿才拉到的投資,我爸一句話就能讓他們都撤資!他會破產,會被追債——”
“你現在怎麼做是在毀了他!就相當於毀了我!”
“逼死他?”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浸了冰,卻帶著控製不住的顫。
蕭逸軒突然逼近。
“所以你覺得,是我告的狀?”
“不然呢?!”她的聲音突然拔高,“蕭逸軒你變了!你以前不會這樣對我,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
“以前?”蕭逸軒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自嘲的苦澀。曾經那個會窩在他懷裏,甜甜喊著“逸軒哥哥”的女孩,那個熬夜給他縫護身符的少女,早已消失在時光裏。
可現在呢?
蕭逸軒笑了。
他笑的不屑。
他隨即開口嘲諷:“我要是想毀了陳野,何須借柳伯伯的手?就我手上那些證據,夠蕭家法務部擬十份起訴書了。”
她的呼吸猛地頓住:“所以,不是你告的狀?”
柳依依狐疑極了。
他的腳步在庭院停頓三秒:“隨你怎麼想,”他的聲音悶在喉嚨裏,“信與不信,於我何幹。”
“等一下......”“等一下......”她的聲音突然軟下來,帶著他熟悉的哭腔。
但他這次卻沒有回頭。
柳依依的指尖在空氣中徒勞地抓握,她的心裏突然有種說不明白的感覺。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她的呼吸驟然停滯,突然意識到某些東西正在不可挽回地崩塌。
幾天後的會議室,蕭逸軒剛結束冗長的並購案談判,疲憊地揉著太陽穴。
正想好好休息一下時。
“柳小姐!”助理的聲音帶著哭腔,“蕭總正在簽並購案——”
助理的勸阻被粗暴打斷。
“笑話,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們蕭總的未婚妻?你什麼身份也敢攔我!”
柳依依用力地推開大門,推開門的瞬間,中央空調的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
柳依依撞開會議室大門,冷氣撲麵而來。
蕭逸軒坐在真皮轉椅上,背光的輪廓顯得格外疏離。
“出去。”他沒有抬頭。
“聽到沒?”柳依依指著助理,卻見對方像被燙到般退出門外,隻剩她的倒影在保險櫃鏡麵裏發顫。
“我是說——”“我讓你出去。”蕭逸軒終於抬頭。
“讓你出去。”
柳依依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緊咬下唇:“讓我說句話,說完我就出去。”
見蕭逸軒沒有阻止。
她撲過去抓住他手腕,觸到熟悉的雪鬆香水味,卻比記憶裏冷了十度。“爸爸還是動手了,股東們都撤資了,陳野受不了打擊已經得了抑鬱症了——”
“所以呢?”蕭逸軒抽回手,動作帶著近乎厭惡的嫌惡。
“求求你了!去幫幫陳野吧?好不好?或者去勸勸我爸爸,讓他收手吧?好不好,我會給你補償的!”
她都快哭了。
可蕭逸軒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內心平淡如水,可能這就是因為他已經麻木了吧......
至於柳依依口中的“補償”,蕭逸軒也是瞧不上的。
“幫他?”他冷笑一聲,眼中閃過刺痛,“你當我是什麼?替你收拾爛攤子的狗?”
“做夢。”
聲音決絕。
柳依依的呼吸猛地頓住,眼淚混著憤怒湧出來。
“你以前不會這麼冷血!十六歲我摔碎你母親的瓷娃娃,你蹲在地上一片片拚,說‘碎了也沒關係,哥哥粘得好’——”
“你現在一點也不在乎我!”
蕭逸軒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忽然就笑了:“在乎?”
“你說我現在不在乎你?那我問你,那你呢?你有沒有在乎過我?”
“想必沒有吧。”
他的聲音輕得像呼吸聲,“你隻在乎陳野的創業夢,在乎他辦公室的空調修沒修好......”
柳依依望著蕭逸軒冷漠的臉,突然笑起來,笑得卻比哭的還難看:“好,我懂了。”
“如果陳野出了什麼事,我就把自己藏起來,讓你永遠找不......”
蕭逸軒直接打斷了她:“隨你。”
“王助理!送客!”
柳依依看著他這幅滿不在乎的樣子有些怔住了,目光突然落在後牆的照片上——那是他們十八歲時的合影,她笑得燦爛,他溫柔地替她別起碎發。
“蕭逸軒,你知道最傷人的是什麼嗎?是你明明在流血,卻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她輕笑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蕭逸軒望著屏幕,終於扯動唇角,笑得比哭還難看——原來最麻木的疼,是明明能預見所有悲劇,卻還是要一步步踩碎他的心臟。
即使他已經失望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