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妹妹一同拜入師尊門下後,我心悅師尊八百年。
甘願放棄龍族帝姬之位,留在他身邊。
可一朝心事敗露,他卻大怒罵我不知廉恥。
將我逐出師門那日,妹妹搶走鳳族公主機緣,害其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師尊卻篡改了留影球,讓人將此事都推到我頭上:
“此事便由你認下,左右你這樣大逆不道,不知廉恥的事做得多了,也不差這一回。”
任憑我哀哭求饒,師兄也隻是逼著我畫押。
供書上達,鳳辰天泄憤一般讓人扒了我的衣裳,逼我赤身裸體一步一叩,徒步三千裏走入煉獄,成了妖獸們的玩物。
妹妹卻躲在師尊和大師兄身後,挑釁地對我笑。
三百年後,我被折磨得燈枯油盡,不出五日就要魂飛魄散。
妹妹卻在師尊的扶持下,害死我生母,登上帝姬之位。
她冊封當日,群臣朝拜,萬龍來賀。
師尊這才想起我,親自來煉獄接我:
“桃夭已經是龍族帝姬,你出去後本分修煉,不屬於你的,別肖想。”
我麻木地點頭:“師尊放心,徒兒已經學乖了,絕不會再生妄念。”
無人在意我的公道,那我便用最後的時日,讓整個龍族一同殉葬。
......
我知道他說的“不屬於你的”,指的不僅是帝姬之位。
大抵是我太過疏離,師尊盯著我看了許久。
那雙向來古井無波的眼眸,第一次生出些波瀾。
“沉穩了。”師尊語氣莫名有些失落。
我知曉他在說什麼。
一千年前,我和妹妹為了爭奪帝姬之位,同時拜入他的門下。
我對他一見傾心,八百年的朝夕相處,我最愛纏著他,性子也最活絡。
嘰嘰喳喳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臉上也總是笑著。
師兄也說,我仿佛不知疲倦的小麻雀,看著就讓人歡喜。
而今他眼中的我眼神空洞,神色麻木。
衣服空蕩蕩掛在身上,其下的皮膚早就布滿麻麻賴賴的疤痕,再無從前的靈動,靈魂也在消散。
我隻剩下五天的時間了。
師尊說著,伸手要來拉我,我卻下意識“撲通”一聲,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他的手懸停在我頭頂,滯了下,尾指顫抖,仿佛壓抑著什麼。
良久才道:
“起來吧,你我師徒之間不用著些虛禮。”
“師徒”兩個字被他咬重了語氣,像是在說給我聽,又像是在說給他自己聽。
我分不出來。
師尊同守山人打過招呼,便帶我上了祥雲。
煉獄外常年積雪不化,煉獄內終年被岩漿灼燒得酷暑難耐。
我習慣了那異於尋常的酷暑,剛一出門,就被凍得四肢僵勁,隻能憑借著本能拖著雙腿淌著雪,意識也被眼前的積雪占領。
一隻鬥篷帶著溫度,突然落下。
我瑟縮了下,抬頭卻看見妹妹桃夭坐在祥雲上,眼中飛快掠過嫉恨。
三百年前的種種猶在眼前。
眾人對我指指點點,師尊罵我罔顧人倫,師兄們不顧我的哀求,逼我畫押。
鳳辰天將我衣服扒盡,罰我從龍族靈山,一步步走到煉獄。
那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罵我,不知廉恥,手段狠毒,不配做帝姬。
一幕幕都和眼前的桃夭重疊。
她跳到我麵前,譏誚地笑:
“原來是姐姐啊,我剛剛還以為,是師尊從哪兒撿回來的乞丐,這麼搬不上台麵......”
她說著,佯裝惶恐打了自己嘴巴一巴掌:“我一時嘴快,姐姐不會生氣吧?”
她衣冠雍容,我衣衫破舊;她是龍族帝姬,我是剛從煉獄出來的囚徒。
我麵無表情,對她欠身行禮:
“關雎見過帝姬。”
桃夭也訝然一瞬,笑嘻嘻道:“姐姐變得好乖啊,像我養的那隻小狗,師尊你說是不是?”
師尊神色清冷,看不出喜怒地點點頭。
我心裏一沉,果然,這麼久了,他還是如此厭惡我。
上了祥雲後,桃夭忽然打了個噴嚏。
她看了看我身上的狐裘,又看了看師尊:“師尊,我冷......”
可明明,她而今的修為在我之上,有修為庇護,怎麼會冷呢?
她隻是和以前一樣,凡是我有的,總要搶走。
我直接解開狐裘遞給她,一言不發。
桃夭接過後,看也不看我一眼,湊到師尊身邊:
“謝謝師尊。”
師尊這才多看我一眼,情愫複雜:
“你學乖了。”
一路禦風,我被凍得麵無血色,四肢都沒了知覺。
殘存的意識讓我聽見桃夭的聲音:
“對了姐姐,今天是我冊封帝姬之日,師尊還要回去陪我主持大典,離靈山還有些路程,要不你自己先回去吧?”
若是放到以前,我總會抓著師尊的衣袖,據理力爭。
但是這次,我太冷了。
冷到連多說幾個字的力氣都沒有,隻能麻木地點點頭,說:“好。”
我剛說完,便被一腳踹下,從八千裏的高空墜落,死亡的恐懼攀爬上脊背。
理智告訴我,我該動用修為讓自己禦風,但我的靈魂太虛弱了,僅剩的靈力根本不足以讓我在這樣的危機下自救。
就在我以為要含恨慘死的瞬間,一隻仙鶴從身下拖住了我,是師尊的坐騎。
他的千裏傳音響起:
“桃夭沒壞心思,隻是衝動了些,你別和她計較。”
計較是要有人撐腰的,可這天上地下,我早已無人可靠。
哪裏還有資格同她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