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聽聞虞晚吟有證據,麵色瞬間煞白如紙。
畢竟與江予有染之事,是虞清商親口跟她承認的。
盡管女兒是被欺騙的,且兩人始終恪守本分,可這番解釋,在穆雲歸聽來又有幾分可信度?
女兒才嫁進侯府,若是因此夫妻失和,甚至慘遭休棄,那她後半輩子可怎麼活?
想到這,陸氏猛地指向一旁丫鬟,尖聲嗬斥:“都愣著幹什麼?大小姐發瘋,你們也跟著犯傻?還不快把人拖下去!”
“弟妹何必如此著急?”身後一道沉穩的女聲驟然響起。
虞清商的大伯虞山海與妻子王氏匆匆趕到,王氏迅速擋在虞晚吟身前,目光如刃狠狠瞪向陸氏,“今日侯爺在此,索性把話攤開了說,看看究竟是誰與人苟合、意圖私奔!”
王氏攬住虞晚吟,輕聲安撫,轉而向穆雲歸懇切道:“侯爺,您可千萬別被這家人蒙蔽!明知女兒與外男私通卻不加管束,反倒誣陷我家晚吟,我家晚吟清清白白的姑娘,竟遭如此汙蔑,這還有天理公道嗎?”
虞晚吟適時垂下淚來。
她今天特意精心打扮過,臉上輕妝粉黛,一襲素白羅裙襯得她清麗脫俗,盈盈淚光在眼眶裏打轉,這梨花帶雨的模樣,恐怕任誰見了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
穆雲歸望著眼前這對母女的表演,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冷聲問道:“方才虞小姐說有證據,證據呢?”
虞晚吟抬眸,淚眼婆娑地望著穆雲歸,聲音帶著哭腔:“虞清商與江予私通的信件都在我這兒,我這就派人去取!”
王氏使了個眼色,身旁丫鬟領命而去,片刻後捧回厚厚一遝信紙。
當初虞晚吟買通賭鬼江予讓他去引,誘虞清商,隻可惜江予胸無點墨,為了能讓他快速俘獲虞清商的芳心,虞晚吟就替他找了個代筆,每日寫一些情詩酸話給虞清商。
而每次兩人來往的信件她都會妥善保存,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陸氏萬萬沒想到虞晚吟竟留了這手,心急如焚地看向虞清商。
可反觀虞清商,神色淡然,仿若置身事外。
信確實是她的寫的,但內容不過是含蓄的詩詞抒懷。
隻是可恨她當初眼瞎,信了這些詩是出自江予之手,還以為他是個滿腹經綸的才子,將他視作知己,後來才知道這些全都是騙局!
現在虞晚吟把這些信拿出來當做證據,也未免太小瞧她了。
真以為靠這幾張紙就能給她定罪了?
“侯爺若是不信,可以讓人去虞清商之前的住處取她曾經的字來做對比,是真是假一看便知!”虞晚吟嬌弱地倚向穆雲歸。
穆雲歸神色冷峻,不著痕跡地甩開她的手。
他看著手中信紙,上麵字跡端方秀氣,倒像是她能寫出來的,遂將信遞過去,語氣平淡的問:“你可有什麼要解釋的?”
虞清商接過信看了一眼,坦然承認:“這上麵的字跡的確是我的。”
虞晚吟大喜過望,急忙拉住穆雲歸衣袖:“侯爺,您都聽見了吧?這可是她親口承認的!”
“急什麼?”虞清商從容打斷,“我說字跡是我的,可沒說這字是我寫的。”
虞晚吟的笑容瞬間凝固:“都到這地步了,你還花言巧語想要狡辯!”
虞清商不急不緩道:“永寧街長橋底下有個書肆代筆攤,攤主柳河以代寫信件為生,可旁人隻知他能代筆,卻不知他模仿字跡的本事更是一絕。堂姐,你對此人應該很熟悉才對吧?”
“你......胡說八道!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柳河!”虞晚吟眼神躲閃,說這話時明顯底氣不足。
她心中慌亂,更暗自心驚,虞清商怎麼會知道柳河這個人?
“你不認識他沒關係,”虞清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把他叫過來,興許他認識你呢?”
前世臨死之際,江予曾向她坦白,那些文采斐然的書信皆是柳河代寫,而此人正是虞晚吟安排。
“堂姐與江予通信時,怕字跡不佳惹他嫌棄,總讓我代筆,若堂姐存心陷害,拿著我的字跡找人模仿,偽造幾封署著我名字的書信也並非難事。”
原本虞晚吟手握實證,占盡上風,可虞清商語氣篤定、條理清晰,反而襯的她說的像假話一樣。
虞晚吟氣得渾身發抖,尖聲叫嚷:“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了!虞清商,我從前還真是小看了你,竟沒發現你這麼會顛倒是非!”
“侯爺,”虞清商無視她的叫嚷,轉向穆雲歸,“是真是假,把柳河帶來一問便知。”
越是這種時候她越是要表現的坦然,隻有她穩住了她說的話才更能令人信服。
穆雲歸眸深似海,心思全都掩在長睫下,令虞清商也摸不透他現在心裏究竟是何想法。
其餘人也都在暗暗觀察穆雲歸的反應。
院內氣氛沉重。
片刻後,他終於開口吩咐身後的驚鴻,“按照夫人方才所說的地址,去把那個叫柳河的帶來。”
他雖然對虞清商沒什麼感情,但也沒興趣做一隻王八。
事情調查清楚了,不單是還虞清商青白,也是保全了他的臉麵。
虞晚吟雖然有些擔心柳河會把她供出來,可也不能阻止,否則不是更顯得她心虛嗎?
眼見驚鴻領命而去,她強壓下不安,再次向虞清商發難,“你別以為你巧舌如簧就能哄得侯爺相信你了,你別忘了,你跟江予兩人定情時可是互相交換過定情信物的,如今去你房裏搜搜,應該還能找到江予贈你的香囊繡帕吧?”
江予一個窮酸,也從未送過虞清商什麼貴重東西,也就這些小玩意兒他才能送的起了。
不過虞清商送他的可都是好東西,又是玉佩又是金釵的,隨便一樣都值錢的很。
虞晚吟此刻也覺得無比慶幸。
幸好當初江予說要把這些東西當掉換銀子的時候她給攔下了,否則這會兒不就沒有證據了嗎?
她得意的笑起來,“你一個人說多沒意思啊,不如我把江予帶過來,你們兩個當麵對峙如何?”
江予得知跟他私奔的不是虞清商之後又不願意放棄到手的榮華富貴,就跟著虞晚吟一起回到了京城。
可兩人的待遇卻是天差地別,虞晚吟毫發無損,他卻被王氏關起來痛打了一頓。
這會兒要是把江予放出來,他為了活命一定會主動招出跟虞清商私通的來龍去脈!
果然是閻王好鬥小鬼難纏。
虞晚吟的這些手段雖然傷不到虞清商,卻也著實令人惡心。
她越不願回想那段恥辱的過往,就越是有人非要把她往那段回憶裏拽。
“姐姐還有什麼證據索性一並說出來吧。”虞清商語氣中帶了幾分不耐煩,“我真沒功夫陪你鬧了。”
虞晚吟冷哼,“你盡管嘴硬,一會兒證據確鑿我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王氏自告奮勇,親自帶人去搜虞清商之前住的漪瀾院。
而虞晚吟則叫人把被打的奄奄一息渾身血淋淋的江予給拖了出來。
江予受了驚嚇,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抱著腦袋口裏不停的喃喃著,“別打我!別打我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虞晚吟一把揪住他頭發迫使他抬起頭來,指著虞清商問他,“你不是想讓人救你嗎?你們兩個好了一場,你去求她,她一定會救你的!”
江予小心翼翼的睜開眼,他看到麵前站著的虞清商,頓時眼前一亮,手腳並用就要爬過去,“清商!清商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帶我離開這兒好不好?”
虞清商皺眉往後退,她後背撞上穆雲歸胸口被迫停了下來,一抬頭,正對上穆雲歸一雙審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