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死後,嶽父找到了我。
“秀蘭死後我知你難過,但二房不能斷了血脈呀,你要是真念著秀蘭,就該為她留個子嗣。”
言語間,他竟是想鼓動妻姐楚秀梅與我生下一子,算作我入贅的補償!
姐夫周剛聽到風聲,當場揚言要去門口上吊!
“他老婆犧牲了,就想睡我老婆?呸!不要臉!”
我去找他解釋,卻無意間聽到了楚秀梅和嶽父的對話。
“秀蘭,你冒充你姐姐這件事,實在是......”
屋內響起一聲長歎。
“姐夫為人衝動,真知道姐姐死了一定殉情......咱們家死了一個人了,不能再死第二個。”
“可是,你穩住了周剛,秦浩然那邊怎麼辦?”
長久的沉默後。
“等我給姐夫生下一個孩子,她有了念想,我就去跟周剛坦白。”
“這是我欠她的,等事情過後,我這輩子以她為主,三從四德都行!”
後麵的話,我沒有在聽。
我隻知道,夜夜與姐夫歡愉的女人,不是妻姐楚秀梅,而是我的妻子,楚秀蘭。
荒唐的屈辱感,將我徹底撕碎。
心抽痛了幾日後,媒婆劉嬸找上門來。
“秦浩然同誌,聽說你喪了偶,洛政委讓我來問問你,有沒有想過二婚。”
“如果有,她想嫁給你。”
自我結婚以後,便主動與我斷了聯係的青梅洛穎詩,突然找來了媒婆。
我望向了不遠處的楚秀蘭。
她依偎在姐夫懷裏,笑得格外的甜。
我咬緊了牙。
“好。”
劉嬸高興得直笑。
“七天後你吊完孝,洛政委立馬就來!”
01.
我接過了劉嬸遞來的紅帖。
上麵的囍字,與楚家掛著的喪字,代表著兩個截然不同的未來。
我深吸一口氣,準備摁下手印。
一隻細嫩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是楚秀蘭的手。
她不知何時靠過來了,臉色格外陰沉。
“劉嬸,我妹夫不會二婚!”
“請你轉告洛政委,讓他死了這條心!”
她的語氣冷得嚇人。
劉嬸有些嚇著了,縮著腦袋偷偷看我。
我靜靜地看著這個快要氣瘋了的女人。
隻覺得想笑。
“姐姐。”
我平靜地問道:“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楚秀蘭一怔,眼中流露出狠厲。
“劉嬸,請回!”
她不敢麵對我,將心中的火氣全發在了劉嬸身上。
送走劉嬸後,她又折返回來。
鐵青的臉色褪去,化作一臉愧疚。
“浩然。”
她捉住我的手腕,攥得格外的緊。
“妹妹臨死前放不下你,我答應了她會陪著你,便會陪著你一生一世。”
“除非我死了,否則,任何想趁虛而入的臭表子,我都絕不容忍!”
“哪怕她是洛政委,也不行!”
她似在承諾,又像是在與我構建未來。
可就在下一刻,姐夫一聲呼喚。
“秀梅,來幫我一把。”
她哎了一聲,鬆開了我,快步走了。
連演戲都不願意下功夫。
也好。
想到七日後,洛穎詩來接我,我便和她再不會相逢。
現在,我連表麵功夫都不想做。
02.
入夜,我收拾好了我的東西,去了前院,解開了大黃狗的繩索。
準備帶它回屋內時,路過姐夫的房間。
屋內,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壓抑的嬌嗔,此起彼伏。
自楚秀蘭回來後,這個屋子夜夜如此。
往日,我以為是姐姐和姐夫情深,可如今,我隻覺得荒唐。
我正準備走,姐夫的聲音從屋內響起。
“秀梅,你怎麼變得如此熱衷床上這點事?”
“我都快被你榨幹了......”
緊接著,女人的聲音響起。
“感覺生命太脆弱,就想早些要個孩子。”
姐夫輕笑著,口吻無比魅惑。
隨後,便是含糊不清的靡靡之音。
我心裏堵得發疼,拽著狗繩要走。
狗子卻歪著頭,停下了腳步。
隨後,它不斷往屋子擺頭,尾巴甩得渾圓。
我的心裏沒來由地發苦。
腦海中,止不住回想起楚秀蘭說過的話。
“浩然,你喜歡的五鬆犬,我給你搞到了。”
“正統大黃,廢了好大的力氣呢。”
以及......
“收了它,你可就要答應和我搞對象才行。”
狗子歪著頭,眼裏滿是不解。
似乎在說,為什麼不進房間去找媽媽......
我愈發難捱,蹲在地上抱住了它,撫摸它的腦袋。
它伸出舌頭舔過我的臉。
我才驚覺,原來我早已哭了。
“嗚嗚......”
它輕輕叫喚,屋內立馬響起了姐夫的驚叫聲。
“狗怎麼在窗外!秀梅,你快去看看!”
隨後,屋門打開了。
楚秀蘭衣衫淩亂,見到我後,整個人怔在原地。
“浩然......你......你怎麼......”
她慌亂得像個被捉奸在床一般。
狗子對她搖尾巴,嗚嗚撒著嬌,很想撲到她身上。
可偏偏周剛很討厭狗。
楚秀梅為了讓他高興,打過好幾次狗子。
狗子聞到楚秀梅的氣味,隻會呲牙低吠。
“這......這......”
楚秀蘭的冷汗滲了出來。
“我牽狗回房睡覺,無意路過,打擾了。”
我強撐著,平靜地解釋。
她以為我沒發現狗子的異樣,大大鬆了口氣。
正想說什麼時,屋內的周剛,一聲驚呼。
“我怎麼流血了!”
楚秀蘭一怔,轉頭進屋,片刻後,風風火火扶著他走了出來。
“姐夫流血了,我先去醫院,回來再說。”
“還有,狗別帶回屋裏,有細菌。”
說完,她扶著姐夫消失在了夜色中。
“浩然,你去幫幫秀梅。”
“她一個人,可能搞不過來。”
嶽父不斷碎碎念。
我實在不想聽,隻能跟到醫院。
楚秀蘭坐在走廊椅子上,緊張到顫抖。
一位醫生數落著她。
“你呀你,索取無度,這道理你不懂嗎!”
“他得靜養一段時間,你們的房事必須暫停!”
“至少三個月內,不要再同房了。”
楚秀蘭一臉苦笑。
“還有!”
醫生拿出一份報告,遞給了她。
“恭喜你,你懷孕了。”
楚秀蘭並未覺得驚喜,反而是一種出乎意料的釋然。
她靠在椅子上,盯著天花板,喃喃說著:“終於懷上了......”
隨後,又是嘴角一勾。
“快結束了,一切都快結束了......”
她笑得如此解脫。
或許,是也受夠了這等荒唐,想回到我身邊。
可我,真的不需要了。
04.
注意到我後,楚秀蘭笑意更甚。
前幾日若有若無的陰霾,一掃而空。
“浩然!”
她小跑過來,雙手搭在我肩上。
眼中,散發著亮晶晶的光芒。
她凝視著我,仿佛有千言萬語藏在喉嚨裏。
最終,卻化作了一句話。
“大晚上的,你累不累?”
我扭了扭身子,將她的手躲開。
“姐姐,男女有別。”
我的提醒,仿佛一盆冷水,澆滅了她眼中的光。
她咬住嘴唇,眼眸垂了下去。
在原地僵了一會兒後,深吸一口氣,突然將我抱在懷裏。
“浩然,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
我用力推她,卻根本推不動。
被她越摟越緊之時,她的身後,突然傳來了周剛的聲音。
“楚秀梅!你在做什麼!”
周剛站在走廊上,一手扶牆,一手捂著肚子。
楚秀蘭仿佛觸電一般,猛地將我一推。
猝不及防下,我接連連退了好幾步,腳下踩著個物件踩滑,整個人往後仰倒。
後腰,正正撞在了座椅的尖角上。
疼得我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
可楚秀蘭根本沒管我。
她跑到姐夫麵前,小心翼翼地扶著他。
“醫生說我懷孕了,我實在激動過了頭,讓你誤會了,你別生氣。”
周剛惡狠狠地瞪著我。
“既然是誤會,那便回家吧。”
“我不喜歡醫院裏的消毒水味道。”
“還有,回去以後,離某些自己妻子死了,就要睡別人妻子的狗東西遠一點!”
他一聲令下,楚秀蘭便扶著他,一路向外走。
路過我時,我抓住了她的褲腿。
“扶我一把......”
我的腰疼到幾乎撕裂,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卻將腳往後一收。
“妹夫,男女有別,公共場合更要謹慎,以免有傷風化。”
05
她們走了。
將我留在了醫院內。
我強撐著劇痛,顫巍巍地扶著牆去看了醫生,才知道是剛才摔的一下,閃著了腰。
“這樣傷著能疼進心窩子裏去,大兄弟,讓你家人來接你吧?”
醫生善意地給我建議。
我隻能慘然一笑。
“醫生,我沒有家人。”
醫生隻能無奈地給我做了點應急治療。
我緩緩走回家時,已經到了夜晚。
楚家院子的燈黑漆漆的,屋裏的燈卻亮著,時不時有笑聲從屋內傳出。
畢竟楚秀蘭懷了孩子,一家人當然歡喜。
隻是,與我無關。
我慢慢挪進院子,走到自己的屋子門口。
正要開門時,主屋傳來姐夫的驚呼聲。
“哎呀,妹夫回來了!”
他一溜小跑,來到我身旁。
“妹夫,剛才在醫院,姐夫誤會你了,說了些不好聽的話。”
“來來來,姐夫請你吃飯。”
他陪著笑臉,將我扶進主屋坐下。
坐在餐桌前,聞著滿屋飄香,我感覺有些古怪。
“妹夫,這頓飯我們真的用了心的,你一定要吃。”
姐夫殷勤地笑著,隨後朝著後屋喊道:“秀梅,妹夫都來了,你怎麼還不把菜端上來?”
“馬上。”
楚秀蘭的聲音,從後廚冒出。
“妹夫,好好吃一頓,姐夫氣性大,說錯了話,你別介意。”
姐夫捉著我的手,認真道歉。
我突然覺得,楚家的人也沒這麼荒唐。
很快,楚秀蘭將一大盆肉,端了上來。
“來,妹夫,吃一塊。”
姐夫夾了一塊肉,喂進我嘴裏。
我一嚼,頓時覺得更加古怪。
這種肉的口感,我從未嘗過。
緊接著,我突然想起來,家裏在上周就沒肉票了!
回院子以後也沒聽到狗叫聲!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現心頭。
“這......什麼肉?”
我將肉吐了出來,顫抖著問道。
姐夫咧嘴一笑。
“狗肉啊。”
“院裏的大黃狗,醫生說秀梅有了寶寶,狗有寄生蟲,怕影響了她,就不養了。”
“所以......”
“秀梅親手把它殺了。”
我腦海中,猛地響起一聲沉悶巨響!
整個人天旋地轉,耳鳴眼花,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嗨,這狗子也是好玩得很。”
“以前見了秀梅就咬,這一次,秀梅去吊它,它還搖尾巴撒嬌呢。”
“直到秀梅把它吊死,它都沒閉眼睛,嘖嘖嘖,死不瞑目呢。”
“它可能把秀梅當成秀蘭了吧。”
“哎,畢竟是狗嘛,分不清楚也不奇怪。”
“不像人,人就要分清楚。”
“比如,活著的秀梅,是我的妻子,死了的秀蘭,才是你的妻子。”
周剛的口吻,變得無比怨毒。
“你的大黃狗的肉,香麼?”
瞬間,我忍不住一陣嘔吐起來。
胃裏的東西吐了個幹淨後,我擦了擦嘴,近乎絕望地看向楚秀蘭。
“你......親手殺的?”
楚秀蘭擺了擺手。
“為了孩子,沒辦法。”
“以後等孩子出生了,我重新給你買一條......”
重新......給我買一條?
我絕望到發笑。
“你......到底要耍我耍到什麼時候!”
“這日子我不過了!”
我扣住桌沿,猛地一掀。
一盆狗肉,全數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
啪!
一個勢大力沉的耳光,抽在了我臉上。
“現在肉票那麼難弄!孩子又要營養!”
“吃你一條狗而已,你鬧什麼鬧!”
周剛亦是一拍桌子。
“狗東西,請你吃肉你還要鬧!”
“我看就該把你關起來,餓幾天,餓明白了就不會浪費糧食了!”
06.
楚秀蘭真的把我關了起來。
她把我扔進我的屋子,全程不聞不問。
直到第七天,她推開了門。
“餓好幾天了,也該學乖了吧。”
“你給你姐夫道個歉,他心情好了,能賞你一口飯吃。”
一邊說著,她走進了屋內。
我坐在床上,穿著一身結婚時的紅禮服,冷冷看著她。
“咋,還不服?”
“想穿著紅衣自殺?”
“看來破四舊你還沒學明白啊,這都新中國了,你這套沒用。”
“你變不成厲鬼。”
“倒不如,你乖乖給姐夫認個錯,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我楚家還能給你一口飯吃。”
我靜靜地看著她,冷冷說道:
“不是自殺,是結婚。”
我話音落下,她整個人一怔。
“你就這麼缺女人?”
我惡狠狠地瞪著她:“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要離開楚家!”
片刻寂靜後,她臉色變得無比猙獰,快步走來,猛地將我壓在床上。
“缺女人是吧!我滿足你啊!”
“老話說得對,把你榨幹了,你就不會東想西想了!”
一邊說著,她用力撕扯我的衣裳。
“滾開!別碰我!”
我想推開她,可腰傷在身,又餓了幾天,身上一丁點力氣都沒有。
她卻連這點反抗都不給我。
咚!
她抓起一根棍子,狠狠敲在我頭上。
我被打得發暈,徹底沒了力氣。
“非要用點手段你才老實,你真是個賤骨頭!”
她獰笑著,上下其手。
我一動不動,身心俱痛中,眼淚不斷地流。
卻在此時,門口響起了周剛的驚呼聲。
“楚秀梅!你在做什麼!”
她仿佛觸電一般,直接彈了起來。
隨後,立馬朝著我一指:“是他......是他說讓我陪他睡,否則就要害你!”
周剛冷冷看著她,眼珠子逐漸發紅。
“你連這種醃臢事都能做出來......”
“我成全你們......成全你們!”
他突然一聲哀嚎,竟然一頭撞向了門梁上!
用力之大,頭上立馬湧出血來。
“不要!”
楚秀蘭大驚,立馬跑了出去。
我得了片刻喘息,翻身想要坐起時,外麵傳來了楚秀蘭的聲音。
“這樣,我親手把他閹了,就不可能和他通奸了,對不對!”
閹了......我?
我心驚失神時,楚秀蘭拿著繩子和小刀,折返回來。
她迅速將我捆了,握著小刀,沉默片刻後,嘴唇張合。
對不起......
口型出來後,她閉眼咬牙,將那把小刀,狠狠捅向我!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我拚命掙紮,可那閃爍寒光的小刀,越來越近。
砰!
一聲槍響,撕破了這場荒唐。
楚秀蘭手中小刀應聲而斷,刀刃落下,生生紮穿她的褲子,紮進了她的肉裏。
“誰!”
她猙獰得狀若惡鬼,回過了頭。
卻見一身軍裝的洛穎詩站在門口。
臉色鐵青,手裏握著槍。
我瞬間淚流滿麵。
我的竹馬沒有騙我。
她......來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