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澤死在了來娶我的路上。
我執意嫁給他的骨灰冥婚,守寡二十年幫他重振裴家。
身體油盡燈枯時,我將千億家業交給他領養的龍鳳胎。
沒想到早應死了的裴承澤和他白月光十指相扣走到我病床前。
“薑晚,你真蠢。”
“我就是不想娶你這個暴發戶,故意假死跟心上人私奔而已,沒想到你還真的信了。”
“看在你養大我和星蔓的兩個孩子的份上,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
我被扔進深山喂野獸,死前終於發現多年的感情和付出隻是個笑話。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裴承澤假死那一天。
他的死訊傳來,我指著他的植物人大哥拍手歡呼。
“死得好!別耽誤我嫁給大伯哥!”
1
野獸咬斷我脖子的血腥畫麵還曆曆在目。
我顫抖睜眼,卻看見一片喜氣洋洋的大紅。
轉頭看到全身鏡裏的人,竟然是二十歲的我,身上穿著華貴的鳳冠霞帔。
我重生了,回到了和裴承澤結婚那一天!
愣神中,刺耳的刹車聲傳來。
裴家管家哭喊著衝進門。
“薑小姐,我們家少爺,在來的路上墜崖了!”
裴母捧著骨灰盒跌跌撞撞跑進來,流淚不止倒在我麵前。
裴父跟著走進來,眼眶通紅撫上骨灰盒。
“承澤葬身火海,隻剩下這麼一點遺骸灰燼了。”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情景。
我指尖陷入掌心,尖銳的痛告訴我這真的不是夢。
在窒息的沉默中。
我抬頭,勾出一抹冷笑。
“死得好啊,那就取消婚禮,改成慶祝會吧。”
所有人都以為我傷心得失心瘋了。
媽媽被我猙獰的笑容嚇得大哭:
“晚兒,你在胡說什麼,什麼慶祝會?你別嚇媽媽!”
爸爸也紅了眼眶,沉痛道:
“我們知道你喜歡裴承澤十年非他不嫁,現在肯定很傷心,但人死不能複生......”
是啊,人人皆知我愛裴承澤愛得不可自拔。
以前他隻不過輕微骨折,我就心疼得哭了三天。
還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三個月。
裴承澤冷嘲我小題大做:
“一點小傷就這樣,要是我死了你怎麼辦?”
我紅了眼,眼神堅定看著他。
“我薑晚生是你的人,就算你死了,也要做你的鬼妻。”
我這麼說,也這麼做了。
上一世,在裴承澤頭七那天,我和他的骨灰結下冥婚。
守寡的二十年,我每天守著枕邊的空蕩流淚之餘。
代替他照顧父母,養大了他領養的一對龍鳳胎,悉心栽培他們成為裴氏繼承人。
就在我將成為千億豪門的裴家交給龍鳳胎那一天。
死去二十年的裴承澤帶著他的白月光林星蔓出現在發布會,宣布龍鳳胎是他們的親生骨肉。
原來當年他為了和真愛雙宿雙棲,故意製造假死,還將兒女扔給我撫養。
而我嘔心瀝血養大的兩個白眼狼,在我氣倒在床時,毫不留情拔掉氧氣管。
我被扔到荒郊讓野獸生生咬死,連屍骨都啃得不剩分毫。
鑽心刺骨的痛仿佛還在骨肉中灼燒,讓我的心完全冷硬下來。
眼前的裴父裴母分明是幫凶,卻還演著傷心欲絕的戲碼。
不過是貪圖我們首富薑家的巨額財富而已。
我輕挑眉毛,“誰說我傷心了?”
“既然人死了結不成婚,那就請裴家將我的百億嫁妝退回來。”
裴母馬上止了哭,“這怎麼行!”
裴父臉上閃過急切,輕咳著掩飾:
“老爺子臨終前念念不忘兩家聯姻,如果泉下有知,我們怎麼對得起先人。”
裴老爺子和爺爺是生死之交,早早給孫輩定下過娃娃親。
媽媽著急站起來:“人都沒了還怎麼聯姻!難不成讓小晚嫁給骨灰嗎?”
裴家打的正是這個如意算盤。
上一世,冥婚的主意也是他們提出來的。
當時我不顧爸媽反對,一意孤行就嫁給了裴承澤的骨灰。
此刻,裴母做作地擦著眼淚,滿眼期待暗示我。
“小晚盼著嫁給承澤那麼多年,我們一定把冥婚也辦得風風光光......”
我聞言,緩緩走到她麵前,接過骨灰盒。
隻是下一秒,直接鬆手砸落。
在眾人驚恐的倒吸氣中,我抓起地上的灰白粉末,任它在指尖滑落。
我垂下眼瞼,聲音像冰一樣冷:
“既然人都化成灰了,就讓他安心去吧。”
“至於聯姻......”
“裴家不是還有一個活著的兒子麼?”
2
一陣針落可聞的安靜,眾人疑惑地麵麵相覷。
我莞爾一笑。
“裴家大兒子,裴硯聲,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我就嫁給他。”
“小晚,你瘋了!”媽媽尖叫出聲。
“什麼活得好好的?裴硯聲植物人了三年,醫生說他這輩子都不會醒的!”
一向鎮定的爸爸也穩不住身形,晃得連帶聲音顫抖。
“女兒,雖然我們承諾要聯姻,但你無需為薑家犧牲到這個程度,事情還可以商量......”
裴父馬上附和,“對,我們再商量啊......”
我徑直打斷:“我已經決定了。”
“裴叔叔為什麼不同意,難道硯聲不是您的親兒子嗎?”
裴父變了臉色。
裴硯聲是他和原配夫人生下的大兒子,跟裴承澤同父異母的哥哥。
這句話雖然堵住了裴父,但和裴硯聲沒有一點關係的裴母卻急跳腳了。
“你發瘋昏頭了吧!裴硯聲是個活死人,和他結婚你會生不如死的!”
“承澤雖然沒了,但你們共同領養了龍鳳胎,以後可以給你養老啊,你忘了嗎?”
怎麼會忘。
我費盡心力撫養成人的兩個白眼狼,原來早就知道他們的親生父母是誰。
一家四口暗中相認之後,他們早就將我的養育之恩拋諸腦後。
甚至和裴承澤林星蔓一起把我害得死無全屍。
我諷笑出聲:“孩子是裴承澤決定要領養的,跟我沒有半分關係。”
“我無論和誰結婚,都不會撫養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如果裴夫人不願意繼續自己養這兩個便宜孫子,那就送回孤兒院吧。”
裴母哽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攬過爸媽的肩膀,安慰他們。
“裴承澤死得隻剩灰了,我嫁給他的話兩家都是要斷後的。”
“裴硯聲雖然是個植物人,但人還活著,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和他做試管生孩子不是難事。”
“這樣安排,對雙方有利無害,不是嗎?”
我掀眼看向裴父裴母。
兩人擰著眉,神色遲疑。
我沒耐心跟他們糾纏,發出最後通牒。
“考慮到換人改嫁有損裴家聲譽,我其實決定了嫁妝翻倍......”
“但既然裴叔叔不想換人,那就算了。”
“換!可以換!”裴父立刻變了臉色,“就讓硯聲娶小晚!”
我微微一笑。
和裴硯聲結婚的日子定在了一個月後。
到了重新下聘禮的日子。
裴父裴母帶著幾條過季的高定婚紗來到薑家。
裴母殷勤地將裙子放在我身上比劃,語氣討好:
“小晚年輕漂亮,穿什麼都好看。”
裴父神情慚愧看向爸爸:
“我們剛辦完承澤的喪事,現金流實在緊張。”
“彩禮暫時有些困難,婚禮恐怕也要委屈小晚......”
我眉頭一挑,心裏暗諷。
裴家人祖上當過官,自詡豪門老貴族,一直看不起突然暴富的薑家。
縱使是裴承澤來求娶的時候,也直言是我高攀了他家。
他假死之前就理直氣壯地不給彩禮。
上一世冥婚裴家也是一毛不拔,而我卻傻乎乎帶著整個薑家陪嫁。
直到臨死,我才知道每個月給裴父裴母的百萬生活費,用來了供丈夫和小三在國外逍遙快活。
如今裴父說這種話,無非就是拿捏我是獨女,想吸薑家的血。
果然,爸爸皺了眉頭。
“我們不是賣女兒,不圖那點彩禮!”
“但小晚的人生大事絕不能將就,婚禮由薑家來辦!”
裴父裴母對視,眼裏閃過得意的精光。
但他們如今的做法,正中我下懷。
我順著爸爸的話說道:
“既然薑家主理,麻煩叔叔阿姨把新郎先送過來吧,要準備的事情很多。”
裴父想拒絕,被我一口打斷。
“是有什麼不方便的嗎?準新郎難道也出事了?”
我故意重重咬住“也”這個字。
裴父慌忙搖頭,讓人送裴硯聲來薑家。
三天後,裴硯聲的主治醫生打來電話。
對麵驚訝的聲線一下子擊碎了我的困意:
“小姐,裴先生他醒了!”
3
我匆忙趕到醫院時。
裴硯聲又昏過去了。
醫生說他隻醒了三分鐘不到。
“偶爾且短暫的蘇醒是植物人的常見症狀,不足為奇。”
“反常的反而是,從診療記錄看他昏迷三年竟然沒有任何蘇醒的記錄,所以我們加急對他身體進行深度檢查。”
病床上的男人紋絲不動,睡夢中眉頭輕蹙,擰出一道皺褶。
我看著他,心頭突然掠過一絲熟悉的感覺。
但印象中我和裴硯聲並沒有任何交集。
裴硯聲的生母在生他的時候難產去世。
同一年,裴父娶了懷孕的裴承澤媽媽,兩兄弟年齡相差不到半歲。
經典的豪門戲碼,婚內出軌有私生子,原配一死小三上位。
所以裴硯聲很小就被送出國,直到三年前歸國準備接手裴氏。
意外橫生,一場車禍把他釘在了病床上,一昏迷就是三年。
醫生說的沒錯,的確很奇怪。
他在裴氏照管下三年沒有醒過一次,怎麼才到薑家三天,人就有反應了。
這個疑問很快就有了答案。
臥床期間,裴硯聲被長期注射大量鎮靜類藥物,所以才會那麼反常沒有醒過。
醫生調整了治療方案,但估計三個月才能徹底清除體內的藥物殘留。
我拿著檢查報告,麵色無波。
“無所謂,他醒和不醒,都不會影響我們結婚的計劃。”
這次的婚禮,我故意極盡奢華之能事。
卯足了勁進行鋪天蓋地的宣傳,要讓全城甚至全國的人都知道。
首富薑家的獨女,即將要嫁給一個植物人。
我沒有吝嗇滿足眾人的好奇心,為婚禮全方位無死角地開啟了直播。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好奇的婚禮,終於到來。
歐洲原產地空運的十萬朵朱麗葉玫瑰鋪滿了整座教堂。
我挽著父親步入紅毯,綴滿細鑽和珍珠的婚紗裙擺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和普通婚禮相反,並不是新郎等待新娘入場。
而是我手捧鮮花站在紅毯盡頭,等待助理將昏迷的裴硯聲推入禮堂。
悠揚歡快的唱詩響起,所有人屏息以待。
我的尾指也微微蜷起,血液迅速撞入心窩。
在歌聲跳躍至最高昂的音節時,一把輪椅滑入紅毯。
隔著頭紗,視線逐漸清晰。
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身西裝,雙目緊閉坐在輪椅上,被緩緩推行在紅毯上。
賓客們驚異地睜大雙眼,忍不住交頭接耳。
“堂堂裴家,果然到了賣子求財的地步,死了一個還再送過來一個昏迷的。”
“嘖嘖,那求的是普通的財嗎?據說薑家陪嫁了上百億!”
“難怪連植物人都不放過!都這個樣子了也推進來結婚。”
歌聲結束,輪椅停下。
我側頭,垂眸看向臉色蒼白的新郎。
我緩緩蹲下來,牽起裴硯聲有些冰涼的手,拉到頭紗下擺。
正要引導著寬大的手掌掀起頭紗。
突然,指尖傳來微癢,我感覺全身血液忽地倒流至頭頂。
我瞪大了雙眼,看見自己的手指被蒼白卻有力的大掌緊緊攏住。
下一刻,頭紗掀起。
我對上一雙黑沉發亮的眼眸。
“薑晚,這是新郎該做的事情。”
4
隨著高大的身姿緩緩站起,走下輪椅。
現場震驚的寂靜爆發成嘩然。
我隻聽到自己的心跳如雷,像要蹦出耳朵。
裴硯聲醒了!
我下意識看向前排的親屬。
爸媽激動得紅了眼。
但他們旁邊的裴母臉色卻白得像紙,眼神是壓製不住的害怕。
裴硯聲也在看她,臉上掛著冷淡的笑。
“陳阿姨,你不是說一直把我當成親生兒子,盼著我結婚嗎?”
“怎麼我醒來辦婚禮,你和爸好像都不太高興的樣子。”
裴母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根本說不出話來。
裴父扶住她,冷汗涔涔的臉上擠出一抹笑。
“怎,怎麼會呢兒子?你能醒來,我們太激動了,沒反應過來......”
眼前兩人全身都在發抖。
而裴硯聲握著我的手心同樣在微微發顫。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明顯在強忍著怒意。
我抬頭看見他眼裏深埋的憎恨,突然靈光一現。
裴父熱衷花天酒地,裴家在他手裏迅速敗落。
為了挽救頹勢,裴父聯姻巨富林家,生下裴硯聲,他也成為唯一裴家的繼承人。
可就這麼巧,他剛要繼承家業就成了植物人。
而他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裴承澤母子!
裴硯聲的車禍,一定有蹊蹺!
我的心猛跳地,用力緊握了一下裴硯聲的手。
他回頭時,我傾身向前在他耳邊低語:
“先結婚,我們是同一陣線的。”
他訝異看我。
隨後抿了抿唇,用力收攏我的手心。
灼熱的能量傳遞過來,穩住了我的心跳。
我冷靜地宣布,婚禮繼續。
在神父麵前。
高大挺拔的新郎和嬌美動人的新娘相對而立,被現場和直播前無數目光注視著。
浪漫的婚禮進行曲響起。
神父目光落在我身上,聲音溫和:
“薑晚小姐,不管貧窮,還是疾病,還是痛苦你都願意對裴硯聲先生不離不棄,一生一世愛護他嗎?”
我微揚下巴,對上裴硯聲深沉的眼神。
“是的,我願......”
“我反對!”
一道男聲橫空響起。
“薑晚要嫁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