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謝婉寧三十歲生日。
也是她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九年,她等了裴渡九年,已經不想再消耗下去了。
她親自下廚準備了一桌子的飯菜,還親自去蛋糕店做了個蛋糕。
做好這些準備後,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瓶裏,裏麵裝滿了各種顏色的千紙鶴。
那是很多年前,謝婉寧親手折給裴渡的,那時他大概覺得可愛,一手握著千紙鶴,一手拉過謝婉寧的手抵在心口,鄭重承諾:
“等你折滿一萬隻千紙鶴,三十歲之前,我一定娶你。”
今天,她已經三十歲了,千紙鶴也早就折滿一萬隻,但做出承諾的人好像將他們的過去忘得一幹二淨。
早上在公司的時候,謝婉寧提醒過裴渡,晚上是她的生日,一定要回家吃飯,她有很重要的話要說。
聽到她的話,正在簽署文件的裴渡愣了下,但又很快恢複如常,點頭應下。
“今晚我一定回去陪你。”
他是這樣說的,可時針走過淩晨十二點,這一天徹底翻篇,他還是沒回來。
飯桌上的菜已經涼透,手繪蛋糕軟塌塌地趴在麵板上滾白淚。
謝婉寧深呼吸,鼓起最後一絲勇氣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沈棠甜膩膩的嗓音劃破枯寂的夜晚。
“婉寧姐,三十歲生日快樂呦。”
“為了給你慶生,裴渡哥哥今晚留在我家過夜了。”
“我今天才知道,裴渡哥哥不僅在工作上很厲害,在床上也很厲害呢,婉寧姐,這個你也是知道的吧?”
謝婉寧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腦海中卻不受控製地想象出他們滾在床上的樣子。
裴渡在某方麵的需求很大,他們熱戀時,他總是纏得謝婉寧一連幾天都下不來床。
因為潔癖嚴重,裴渡身邊的床邊自始至終都隻有她一個,兩人能走過九年,很大一部分原因也離不開兩人極度契合的肉體。
情動時,一貫冷靜自持的裴渡也曾趴在她的胸口說情話。
他說:
“婉寧,我這輩子隻會有你這一個女人。”
而現在,他又一次食言了。
當真是,承諾隻有在愛的時候作數。
尖銳的鉤子劃破最後一層軟肉,謝婉寧疼到極致,反而異常輕鬆:
“恭喜—”
她淡淡開口,語氣裏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相較於謝婉寧的鎮定自若,沈棠卻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自亂陣腳:
“謝婉寧,你一定很傷心吧。”
“你跟了裴渡哥哥九年,而我隻用了半個月就取代了你的位置。”
“不過你也不用太難過,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謝婉寧勾起唇角,她隻說了兩個字,卻讓電話那頭的沈棠徹底撕下脆弱的偽裝:
“恭喜—”
在商場上曆練打拚十年,謝婉寧早就練就洞察人心的本領。
隻一眼,她就看穿了沈棠心底最脆弱也最想掩藏的秘密,。
沈棠不見得有多喜歡裴渡,但卻一定是討厭她的。
明明她們都是同樣的出身不好,同樣的被裴渡看上,同樣的自卑敏感,憑什麼她謝婉寧就可以活得光明正大,受人尊敬,而她沈棠在公司裏就要仰人鼻息,處處碰壁?
她不服。
於是沈棠劍走偏鋒,無論用什麼樣的辦法,隻要讓謝婉寧痛苦,她就開心。
搶走裴渡。
借助裴渡的手打壓謝婉寧。
讓她痛苦,讓她內耗,讓她懷疑否定過往的一切。
在沈棠的計劃裏,謝婉寧會崩潰、會大哭、會抓狂,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甚至驚訝地發現,在經曆過這些打壓後,謝婉寧好像又上了一個台階,她堅韌、獨立、穩定,沈棠所追求的一切全都在謝婉寧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這是她萬不能接受的。
“謝婉寧,你憑什麼這麼淡定?憑什麼......”
不等她的話說完,謝婉寧掛斷電話。
她把桌上的冷飯倒進垃圾桶,又把瓶子打開,將裏麵的千紙鶴全燒光。
做完這一切,謝婉寧掏出手機,撥通了陸銘軒的電話。
“陸銘軒,我們結婚吧。”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應,就在謝婉寧打算放棄時,門鈴響了。
陸銘軒跑的太急,鞋丟了一隻都沒意識到。
睡衣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身後的挎包裏是一束沾著水珠的向日葵。
謝婉寧站在屋內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個樣子的陸銘軒,活的久了,還真是什麼稀罕事都能看見。
許她的視線過於炙熱,陸銘軒被盯得不好意思,罕見地紅了臉:
“抱歉,來的太急,鮮花準備好了,戒指也準備好了,我也準備好了,那你呢?”
謝婉寧點了點頭,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肯定:
“嫁給你,我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