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就是拆遷以後孝順起來的,沒有拆遷前,大舅,二舅,小舅你們誰沒來我們家借過錢,借去的哪次還了,就是拆遷款到手了也不見你們把之前借去的還給我們,也就是我媽傻無所謂,隨便你們欺負,真當我們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上手就是自己的了是吧。”
“沒有拆遷前,姥姥,姥爺生病了是誰沒日沒夜的陪在醫院的,是我媽跟小姨,拆遷了,你們一個個頭上長角了,都看不起誰呢,真當自己是暴發戶了。”王盼盼氣的不行。
要不是大舅之前賭博輸了錢,跪在媽媽的麵前把爸爸買拖拉機的錢給借走了,他們家至於到現在也沒有一棟像樣的房子嘛。
一家四口擠在一個小房子裏麵,她跟姐姐這麼大了還睡在一張床上,都沒有自己單獨的房間。
張家國氣的顫抖,“張芬你就是這麼教育你女兒的,你這山的錢我本來是打算給你,現在你想都不用想。”
王盼盼哼笑一聲,“大舅你可閉嘴吧,想昧下就直接說,不用拿我當借口。”
外麵的爭吵聲很大,砰砰砰的聲音不斷響起,碗筷被砸在地上。
互相謾罵,指控。
誰也不讓誰,哪裏還有半點兄弟姐妹的情誼。
房間內。
葉桂花臉色慘白,吊著最後一口氣,隻是吐氣沒有再往裏吸氣,睜著無神的眼睛,眼角劃過一滴淚。
她操勞了一輩子,任勞任怨,為幾個兒子當牛做馬,帶大了兒子又幫忙帶大了孫子孫女。
特別是小兒子,舍不得讓他受一點委屈,一點累,即便自己的腰不好,她也怕小兒子餓死,拆遷後帶在身邊幫他洗衣做飯。
怕自己走後小兒子餓死,偷偷的給他存錢,交代了大女兒又交代了二女兒,怕女婿們有意見,又時常提醒女兒勸勸女婿。
還總讓幾個外孫女幫忙照應著點,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到目前為止還光棍的小兒子。
二兒子張愛國的學習好,在他身上花的錢是最多的,供他上完了大學,又幫著娶了媳婦。
因為二媳婦的家庭條件不錯,給的彩禮自然也比老大媳婦的多了一些。
對此,老大媳婦張文青就會時不時的埋怨幾句,陰陽怪氣的,還在村裏到處宣傳他們兩夫妻偏心。
所以拆遷後,為了補償老大張家國,她就讓老伴多分一點給老大,能讓張文青的心裏平衡一點。
但是她忘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懂知足常樂的。
因為人是貪心的,付出的多了,付出的久了,一切就變成了理所當然。
這一輩子她就沒有握過錢,老頭子的權很重,喜歡把錢拽在自己的手裏,她伸手要錢都要過問幹嘛用,導致她的口袋永遠比臉幹淨。
就連老頭子去世了也沒有給她留下一星半點的錢,全分給幾個兒子了。
老頭子死後,她的身上才有了錢,都是兩個女兒還有外孫女們來看自己的時候塞的。
她都偷偷藏起來了,準備到時給小兒子養老。
張芬的大女兒王念念紅著眼眶握著葉桂花瘦如柴骨的手,盯著床上沒有一點血氣的人,“姥姥,你聽到了嗎,他們不願意出喪葬費但是又不想讓我媽跟小姨出,覺得丟人了,姥姥,如果有下輩子,你跟姥爺不要再重男輕女了,姥姥,您安心的走吧,別掛念他們了。”
“我送送你”
話音落下,葉桂花吐出了最後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王念念眼眶內蓄滿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她顫抖著唇瓣輕聲說:“姥姥,一路走好。”
最後的喪葬費是三個兒子平攤的,為了省錢隻擺放了一個晚上,隔天一早就出殯送到山上去了。
多擺放一天就是錢。
然而這天晚上張家國的女兒跟兒子都來了,張愛國的媳婦還有兒子也都匆匆趕來,跪在靈堂拜了又拜。
所有人整整齊齊。
特別是張文青直接哭暈在了靈堂,不知道的以為她死了親媽。
外人說他們孝順,其實隻有自己人知道,他們是做給別人看的,同時也是不怕活人怕死人罷了。
俗稱死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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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皚皚,從半開著的窗戶看過去,屋頂白茫茫的一片,宛如蓋上了雪白的棉被。
熟悉的灰色瓦片,煙囪.........
葉桂蘭木訥的坐在床上,目光無焦距的望著不遠處的風景線,晃動的嫋嫋炊煙讓她反應不過來。
分不清自己所處何地。
全木頭的窗戶,木頭拴,兩根很粗的木頭承梁,牆麵上掛著草帽,鐮刀,蓑衣,煤油燈,依次往樓梯上斜著掛上去。
門後堆放著鋤頭,畚箕。
頭頂還有好幾個竹子編織的籃子。
“爸,你倒是說句話啊,大伯在世前是不是說過想讓我給他當兒子,以後他的房子就給我了。”老大張家國抹了一把臉,有點著急的說著。
今天這個房子必須弄到手,他是長子,房子理應是他的。
誰也不能拿。
老頭子張靈光坐在木頭門檻上,手裏拿著一把焊煙,抽了一口,歎氣一聲,“是,你大伯說過這個話。”
張文青笑嘻嘻的,很得意的朝著眾人揚揚下巴,“看吧,我就說我們沒有說謊,那爸,既然大伯說過了,那是不是該把大隊長叫來寫一份證明啥的。”
沒有白紙黑字的,萬一日後幾個小叔子想來爭一爭怎麼辦,雖然大伯的財產也不多,好歹也是一間房。
木頭房子也是房子。
白撿的幹嘛不要啊。
二媳婦林芳見公公沒有應聲,她朝著堂屋看了一眼,“爸,大哥拿走大伯的房子我們沒有意見,但是既然大哥要過繼給大伯拿房子,那麼是不是就代表以後張家的東西跟他們就沒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