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一臉的淡然,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既彈劾裴愛卿,那你說說,他有何過錯?”
“裴大人平日裏也沒少去市井街巷,居然能說出京中將士並不貧寒的話來,臣真是無比痛心,裴大人若不是故意誆騙陛下,那定是有失察之處。”
夏沉昭說著,直接從懷裏掏出一件破舊的冬衣來,舉在身前給眾臣展示,“諸位請看,這就是京中將士們過冬的衣裳,比這還破舊的比比皆是。這衣裳原先是藏藍色的,可如今諸位瞧瞧......這發白不說,就連衣袖口都有些掉渣。”
方才還振振有詞的幾人麵麵相覷,都啞了火。
不是,誰家好人上朝還帶破衣裳的?
戶部侍郎清了清嗓子,正要挽尊,“話雖如此,但也未必每一家都......”
他話還沒說完,就收到了來自他爹鎮國大將軍的一個眼刀,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強辯,於是悻悻地止住了話。
“小楚大人這話不錯,可十個將士裏頭有六七個都是這般,甚至連若是還有哪位大人不信的,大可自行去查看一番。”夏沉昭麵無懼色,又向皇帝行了一禮,“還請陛下憐憫京中將士,不使他們失了依靠。”
文武百官都沉默了,隻將視線落到龍椅之上的那人。
皇帝也不是昏聵之君,思索片刻後沉吟道:“那便依夏愛卿之言,京中將士的軍餉是萬萬不能縮減,反而還應該發一筆救濟銀子......不過這銀子,該如何發,你可有想法?”
“臣以為可按京中將士的官職品階和參軍的年份來分發,品級越高、參軍的年份越久,得到的救濟銀子應該更多。”
“不錯,這分發銀子的事情便交予楚愛卿來辦吧。”皇帝頓了頓,又撇頭看向工部尚書,“龔愛卿啊,之後這縮減京中將士軍餉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工部尚書自然連聲稱是。
“哦,說回方才裴愛卿的事......”
皇帝看著裴允言,沉默半晌,像是在為難該不該處罰。
代青雲開口道:“陛下,裴大人平日裏忙於司裏事務,定是抽不開身,臣以為此事情有可原。”
他這一求情,也有兩個官員出列為裴允言說話。
夏沉昭瞧著,倒是有些意外。
當今朝廷封三股勢力最盛:先皇後所出的太子一派,幕僚如她的丈夫代青雲,像北鎮撫司這樣直接對接天子的,明麵上自然也是順應天意保護太子;貴妃所出的五皇子一派,這貴妃就是方才與她爭執的鎮國大將軍,楚將軍的女兒;吏部尚書之女——靜妃所出的七皇子一派。
沒想到這三派中都有幫他說話的,看來她這死對頭還真是個香餑餑。
皇帝擺了擺手,“罷了,罰兩個月月俸,就算小懲大戒。”
一個半時辰後,滿朝文武都沉默下來。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太監又用尖細的嗓子喊了一聲,見眾人繼續沉默,朗聲道:“退朝——”
正當眾人要喊出“恭送陛下”時,皇帝突然想到什麼,抬了抬手,“哦,夏愛卿留下,朕與你有話要說。”
眾大臣都出了金鑾殿,皇帝又衝他招了招手,“沉昭啊,走近些,朕倒是有兩年都不曾好好看看你了。”
夏沉昭走近幾步,抬頭任他打量。
“不錯,似乎更高些了。”皇帝說著,目光中帶上了幾分懷念,“有你父親身上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眉眼像你母親。看著你和煬兒都長大了,朕倒是真.覺得自己老了。”
她眼尾青筋一跳,這話可不好接,隻好一臉真誠地說道:“陛下正值壯年,不必有這麼傷感之語。”
皇帝不置可否,又問道:“聽說你要與代青雲和離?”
夏沉昭誠實地點了點頭,昨夜沒來得及寫折子,本想著回去之後就遞折子請旨和離的。
她和代青雲是陛下親賜的婚,要去大理寺和離,也要聖上允準了才行。
皇帝歎了口氣,“昨日便已有人上折子說代青雲作風不正,隻是那位白姑娘也是官家小姐,還未論及婚嫁......”
京城的消息是傳得最快的,禦史台定是連夜遞了折子上去。
“臣沒有要損白姑娘清譽的意思,臣相信他們此時確實清清白白。”夏沉昭說道,“隻是代青雲此舉使臣寒心,臣想向陛下請旨和離。”
“夫妻間相處,有時需各退一步。”
皇帝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說道,“至高至明日月,至情至疏夫妻。你前年在前線作戰,去年在江南養病,他一時憋悶找人傾訴也是有的,更何況我相信裴太傅教導出來的人,定不會做出有辱家門的事情。”
【雖然知道這裏是劇情需要,但還是好氣啊】
【可憐的男主,還需要忍辱負重】
【男主有什麼可憐的,現在最慘的是女主好嗎,好不容易有了點名氣就陷入桃色新聞,惡毒女配現在還在皇帝麵前裝好人,真是惡心死了】
夏沉昭沉默半晌,試探性地問道:“陛下,是覺得我和代青雲不和離......更好嗎?臣隻是覺得既然相看兩厭,臣倒不如成全他,放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