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高考,班主任黃小娟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給我下跪,聲淚俱下地求我捐出眼角膜,救她失明的兒子。
我當即拒絕。她的兒子與我何幹?更何況那是我的眼睛,又不是玩具。
她點點頭:“抱歉,是老師失態了,來我辦公室,請你喝杯茶。”
到了辦公室,她卻收起眼淚,冷笑:“你以為你有選擇?”
我覺得她真有病,我的眼角膜,怎麼沒有選擇?
正要走,她卻甩出一紙協議,上麵赫然是我父親的簽名——
他用三十萬,賣了我的眼角膜!
1
我愣住了,黃小娟說花錢買了我的眼角膜。
高考在即,我怎麼可能賣自己的眼角膜呢?
我自己的眼角膜什麼時候賣給她了?
我用力甩開她的手。
“你神經病吧?誰把眼角膜賣給你了?”
黃小娟從包裏拿出一張紙,甩在我桌上。
“你自己看,你爸答應得清清楚楚呢!”
是《自願捐獻眼角膜協議書》,捐獻人是我,紅手印是陳寶根按的。
“他已經把你的一隻眼角膜賣給我了。三十萬,一分不少。”
我懵了,賣眼角膜?
馬上就要高考了,我爸怎麼能賣我的眼角膜呢?
我大聲喊:“不可能,我爸不可能這麼做!你這是偽造的!”
黃小娟像聽見笑話。 “偽造?陳明,你太天真了。”
“你那個賭鬼父親是什麼人,為了錢,他什麼做不出來?”
我說不出話。
陳寶根是個賭徒,為了賭,真的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
班主任黃小娟得意地看著我。
“我知道你家裏條件不好,三十萬換一個眼角膜你也不虧,更何況你還這麼年輕,少一個眼角膜也不會死!”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能說出這種話的,身為老師,在高考的關鍵時期,要自己的學生換眼角膜給她兒子。
“不可能,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給你兒子換腎的。”
她不慌不忙地說:
“沒關係,老師知道你是好孩子,你可以先回家和你爸先商量一下,如果你同意,我保證你明年可以繼續參加高考。”
但我仍有疑惑。
如果我爸逼我偷東西,我相信他能做出來。
但是賣眼角膜是大事,他未必敢。
恐怕是有人從中用了調包計。
“我不信!” 我抓起協議,堅定地說。
她嗤笑一聲:
“你去問問就知道了!”
2
我一路跑回家。推開門,陳寶根躺在沙發上,酒氣衝天。
我推醒他,陳寶根迷迷糊糊睜開眼
“爸,這份協議是不是你簽的?”
他眯著眼看了一會兒。“是啊,我簽的。三十萬呢。”
他咂咂嘴,好像在回味,隨即皺眉站起身。
“你沒去醫院做手術?”
我一下子跪到他麵前。
“爸,我求你了,我是你兒子啊!”
“我馬上高考,等我考上大學,我掙錢給你,多少都給你!”
陳寶根根本不聽,一巴掌朝我臉上打了下來。
臉上瞬間火辣辣地疼痛。
“等你考上大學掙錢?猴年馬月能有三十萬?”
“現在就有現成的三十萬,我憑什麼不要?”
我全身的血都往頭上湧,“你憑什麼賣我的眼角膜?”
陳寶根大怒:“就憑老子是你爹!”
“你的命都是老子給的,用你一個眼角膜換三十萬,怎麼了?”
“黃老師說了,就取一個,不影響你。”
“我還能拿三十萬,以後我娶媳婦的錢都有了!”
他臉上是貪婪的笑。
我大吼:“我不換!那三十萬,你一分也別想拿到!”
陳寶根連續打了我五個巴掌,直到嘴角流了血。
“反了你了!老子養你這麼大,讓你給家裏做點貢獻,你還強嘴?”
“我告訴你陳明,這事由不得你!”
“黃老師那邊錢都付了,你不去也得去!”
他揪住我的衣領往門口拖。
我扒住門。“我不去!”
他抄起木棍就打:“打死你個不孝子!老子白養你了!”
“讓你換個眼角膜,跟要你命一樣!”
“老子有的是辦法讓你聽話。”
“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被打得縮在地上,閉上眼:“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你就什麼都拿不到了。”
陳寶根啐了一口:“小兔崽子,還敢威脅老子?”
就當他要我把拖出門外時我又一次哭著求饒。
“爸!我求你了,等我考上大學,工資全給你,我隻是想正常地考個大學。”
他聽著我這話後稍微猶豫了一下,又把我往屋外拖。
“你當老子傻啊!我看新聞現在大學生這麼不值錢你要多久才能弄到二十萬?還不如給你賣了換錢,再出去進廠打工,到時候把你入贅了我還可以撈一筆。”
他拿出麻繩,三兩下,把我手腳捆得結結實實。
他把我扔到破摩托車後座上,我頭朝下,頭暈眼花。
眼前的一切,讓我想起我媽媽。
3
從我記事起,我和媽就經常被打。陳寶根喝醉了打,賭輸了也打。
過年前兩天,他在外麵賭錢輸紅了眼,家裏翻箱倒櫃找存折。
媽知道他的德行,死活不給。
他就瘋了,抓著媽的頭發,把她的頭往院裏水缸裏按。
我撲上去拉他。他一腳踹在我胸口,讓我好幾天喘不上氣。
媽被打怕了,隻能拿出存折。
第二天,他果然輸光了,還欠了一屁股債。
沒幾天,一個叫刀哥的帶人上門,逼他還錢。
他哪裏還得上?他一把將媽推到刀哥麵前。
“刀哥,我老婆,抵一部分......”
媽絕望地看著陳寶根。
我抱住媽的腿。“不準帶走我媽媽!”
陳寶根又是飛起一腳。
刀哥捏著媽的臉,和其他人一起yin*笑起來。
那天,媽沒有反抗,她很平靜地跟他們走了,從此再也沒回來。
從那天起,我暗暗發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學,一定要離開這個家。
可我沒想到,他根本沒想讓我好好讀完高中,他隻想著賣掉我。
現在,他的機會來了,就算是親生兒子的眼角膜,那也是三十萬啊。
4
摩托車很快到了醫院,黃小娟和她丈夫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陳寶根把我往前一推:“黃老師,小王八蛋不懂事,我親自把人帶來了,快做手術吧。”
他說話語氣跟當時把我媽抵給債主那時候一樣,當個商品,任他出售。
黃小娟裝模作樣:“陳明,想通了就好,手術室都安排好了。”
話鋒一轉,她笑盈盈湊到我耳邊。
“你們這種窮人,我們隻要有錢就能買到你們任何東西,包括你的眼角膜。”
一時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跪下哭著求陳寶根帶我回去,他卻一腳把我踢翻在地。
“你個小賤人,我勸你不要再整出什麼幺蛾子,要是耽誤我發財,我到時候就打死你!”
他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渾身都疼,心裏一片冰涼。
他們拖著我進病房,裏麵有個小男孩。
男孩是黃小娟的兒子,他輕蔑地對我說:
“喂,窮鬼,用你的眼睛換我的光明,是你的福氣!”
我咬緊牙關,沒出聲。
他一臉嫌棄地繼續說。
“三十萬夠你下半輩子生活了還不夠?要不是之前賣眼角膜的表*子跑,你都不值這三十萬!”
黃小娟摸著兒子的頭:“小勇乖,很快你就能看見了。”
黃小娟坐在她兒子病床邊端茶倒水、噓寒問暖,兩人正在談論著等看到光明後去哪裏旅遊,去吃什麼山珍海味。
聽到這裏,如果不是小勇說了兩句話,我可能現在就哭了起來。
但是我根本沒心思聽。
因為剛剛她兒子說,之前賣眼角膜的人,跑了?!
5
原來,在我之前,已經有人差點成了黃小娟母子的犧牲品,而且那個人成功逃脫了!
這個消息像一劑強心針,既然有人能跑,那我是不是也有機會?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貪婪地捕捉著他們的對話。
但一下午,黃小娟母子再也沒有提起。
臨睡前,她又轉向我,臉上的偽裝徹底撕掉:“陳明,手術安排在明天早上。你最好老實點,別耍花樣。”
她已經吸取了教訓,這次,我逃脫的希望更渺茫了。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夜漸漸深了。
黃小娟大概也熬不住,趴在兒子床邊打起了盹。
我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病房外的動靜。走廊裏很安靜,偶爾有護士巡夜的腳步聲。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以為今晚不會再有任何轉機時,一陣壓低了的交談聲從門縫飄了進來。
6
門外走廊上,有兩個護士在小聲說話。
“又是黃老師他們家送來的,是被他爸賣過來的。”
“真可憐。上次那個小林,差點就被黃老師得手了,眼睛險些沒了。”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原來,我不是第一個。
“那女孩兒也是命大,後來小林家人警覺,鬧到學校才趕緊轉學走的。”
“黃老師真是瘋了。”
小林?我心裏一動。
我是不是也還有機會?
我假裝睡著,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護士來查房,我趁機溜了出去。
必須在黃小娟發現我逃跑之前,找到陳寶根。
回到家時天剛亮,正巧的是,陳寶根剛好從外麵喝酒回來。
見我在家門口站著,他二話不說抄起地上的棍子就要來打我。
“你個賤人,又跑回來了是吧!”
我趕緊跑過去奉承地喊:
“爸,我們被黃小娟那個娘們騙了!”
“我的眼角膜,根本不止三十萬!”
7
陳寶根有點不相信,我必須下猛藥。
“爸,我昨天在醫院偷聽到醫生說,我這種年輕又健康的眼角膜,在黑市上能賣到一百萬!”
“一百萬?!”陳寶根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對!黃小娟隻給我們三十萬,她想黑掉足足七十萬!”我繼續添油加醋。
我想過了,我還隻是個學生,沒錢也沒依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拖延住我爸和黃小娟那邊順利達成合作。
隻要攪黃他們的打算,我才能在高考前有條活路。
“爸!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後她們娘倆就在說你蠢。”
“才三十萬就把自己兒子的眼角膜給賣掉了,她們其實早就找到其他的眼角膜了,隻是別人要一百萬,他們嫌貴才沒有買的。”
“後來他們知道你隻是個農村出來的,以為你沒有見過世麵,才找到你三十萬買下這個眼角膜。”
雖然我說得一本正經,但他一時也不敢相信這話的真實性。
“你說的是真的?她們真的這樣說?”
我點點頭舉起左手發誓。
“真的爸,我知道我這個眼角膜你說什麼都要賣,那我肯定是想要多拿點錢的啊!這樣家裏的負擔也會小點。”
“爸,我是你親兒子,事到如今我還會騙你不成?我隻是不想看他們外人這麼糟蹋我們爺倆。”
陳寶根氣得臉紅脖子粗,一拳砸在破舊的茶幾上。
“這個臭不要臉的!”
“爸,你快去把錢要回來!不然等手術做了,我們就虧大了!那可是七十萬啊!”
陳寶根立刻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比兔子還快,就要打電話。
“她媽的,死娘兒們,想占老子便宜是吧!到時候我看你兒子是怎麼死的。”
黃小娟還沒反應過來:“陳明爸爸,你兒子又跑......”
“你他媽還好意思說跑了?要不是我兒子她跑回來了,這個買賣我都不知道要少掙多少錢!”
“我跟你講,現在這個眼角膜我不賣了,現在我要一百萬,一分都不能少。”
黃小娟一聽急了:
“不是!陳明爸爸!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字據都寫好了三十萬嗎?現在怎麼又要一百萬,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陳寶根又是冷哼一聲。
“有本事你就拿著字據去告我,不過我諒你也沒有這個膽,社會上要是一旦發現有老師花錢買自己學生的眼角膜,不知道你這個當事人的工作還保不保得住!”
我坐在床邊,看著為了錢力爭的陳寶根。
原來他還不傻,知道這種字據沒用,也知道黃小娟不敢把事情鬧大。
“大哥,一百萬我們實在是拿不出啊!你看這樣行不行,隻要陳明今天能夠換眼角膜,剩下的錢我們分期還給你。”
陳寶根啐了一口:“呸!你別當我傻,一百萬,今天要是能拿出來,我立馬帶陳明來醫院做手術,要是拿不出來,你兒子就等死吧!”
啪的一聲他掛斷了電話,看樣子陳寶根這是被氣得不輕。
看他氣得直咳嗽,我立刻煽風點火:
“爸,你快想想辦法,我們得想個萬全的辦法,讓她把剩下的錢乖乖吐出來。”
“而且,手術暫時絕對不能做!做了,我們就一點籌碼都沒有了!”
陳寶根斜眼我,反手又是一巴掌。
“用你撥火?你給我老實在家裏待著!黃小娟是個臭表*子,你也不是個東西!”
雖然挨了罵和巴掌,但我挺開心。眼前的危機隻是暫時緩解了。
我知道黃小娟絕不會就此罷休,過一陣子肯定還會來。
但我沒料到,第二天,黃小娟和她丈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