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那談了六年的男友從來不跟我提結婚，更不會開口說愛。

我每次暗示他時，他總是別開視線說：

“再等等。”

直到520那天，

淩晨四點，他隔著半個地球，突然扔下工作，搭飛機回了國。

晚風吹過的夜裏，他站在我家樓下，

聲音顫抖地說想我。

我問他怎麼會突然回國，

他抱緊我，說三十歲的他想成家了。

而他，會永遠愛我。

我以為六年的等待終於開花結果。

滿心期待著他那場盛大的求婚。

可直到四個月後，我才知道，

那晚突如其來的深情，隻是他喝醉後和另一個女孩上床的的愧疚。

而此時，他已經瞞著我，站在了婚禮的殿堂上。

他將戒指套進另一個女人的手指，口中承諾。

“我願意。”

01

那一瞬間，我的腦子“嗡”的一下。

四周的鼓掌祝福聲似乎都已經消失，時間也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我隻能看見許燼在司儀的引導下，拉起了謝明珠的手。

緩緩地親吻了上去。

禮台之上他的那句“我願意”，反反複複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緊緊攥住雙手，手心中的那枚花紋戒指硌得我生疼。

這是許燼昨天送我的。

剛剛合適的尺碼、我喜歡的四葉草圖案、內圈還印著我們兩人的名字。

他說，這是他親手打磨出來的。

昨天他將戒指給我帶上後，一直牽著我的手。

將它反反複複的摩挲了千萬次。

眼底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

那一刻，我差點以為他會脫口而出向我求婚。

心跳快了幾分，我也已經做好了說“我願意”的準備。

可時間靜止了很久。

最後，他隻是將我抱進懷裏。

輕輕低喃了句：“閱閱，我好喜歡你。”

心臟下墜，連帶著回抱他的手也僵硬了幾分。

我勉強笑著點了點頭，掩下心底的失望。

我已經數不清這樣的情況是第幾次了。

隻記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中，我也開始漸漸的產生了懷疑。

我們這樣，真的能走向結婚嗎？

好像，確實不能了。

我怔望著這場與我無關的幸福狂歡，直到四肢僵直麻木。

我才邁著艱難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世紀大廈的投屏上播放的是許燼和謝明珠的婚禮紀錄片。

就連路邊的廣告牌都換成了兩人的婚紗照。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突然產生了一股茫然。

那我這六年，又算什麼？

我麻木著回了家，靠在客廳的沙發上，枯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色將晚，我已經確定這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覺。

也確定今晚的許燼不會再回來。

手機界麵彈出他的電話，屏幕亮了又滅，反複幾次。

我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樣，接起了它。

許燼的聲音聽起來跟平時沒什麼不同，隻是背景音有些嘈雜，有隱隱約約的起哄聲。

“在家嗎，閱閱？”

我張了張嘴，喉嚨深處傳來鈍鈍的疼，一陣沉默過後，我輕輕“嗯”了一下。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悶笑，幾乎掩飾不住的愉悅。

“今天工作很忙，先不回家了。”

“明天回去陪你，好不好？”

我下意識地想問他：“明天你不用陪你的新婚妻子嗎？”

但我沒有，隻是點了點頭，喉嚨發澀：

“好。”

最後一個字說完，我便趕緊掛掉了通話，生怕連一秒也裝不下去。

可卻又覺得好笑，明明該心虛的是他，到頭來狼狽的卻是我。

手機界麵停留在我和他的聊天記錄上。

是他早上提醒我好好吃飯的消息，後麵還配了個很可愛的表情包。

幾個小時前，我還在滿心期待的回複他。

可現在，隻覺得格外諷刺。

所有人都說我手段了得，讓許家的繼承人對我死心塌地。

圈子裏的千金大小姐他看都不看一眼。

隻是一心一意地喜歡我這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朋友。

可是他們都選擇性的忽略了，

碩士畢業那年，我本也考進了研究院。

而為了許燼，我放棄了這個機會，來到他身邊做了一個普通的項目主管。

後來，是我一個個通宵趕出來的方案，才讓許燼一步步坐穩了許家繼承人的身份。

六年的時間裏，他總讓我再等等他。

可到最後，他讓我等到了他和別人聯姻的消息。

我重新拿起被我扔在茶幾上的手機，手指滑動了幾下。

訂了後日離開的機票。

那既然是這樣，這六年的感情，就作廢了吧。

許燼，我們該結束了。

02

第二天一早，我去公司辦理了離職。

人事的小姑娘看著我欲言又止。

最後，她才吞吞吐吐的問我：

“姐，你離職，是跟許總辦公室的那個女人有關嗎？”

女人？

我詫異地看向她，卻又有些了然。

大概是謝明珠吧。

她將手中的文件遞給我：

“正好離職手續需要許總簽字。”

“姐，你自己過去看看吧。”

許燼辦公室的門半掩著，透過縫隙，剛好能看見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

謝明珠靠在許燼的懷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水果。

偶爾會喂給許燼。

而許燼手裏拿著一份文件，看不清情緒。

但隻要是謝明珠遞過來，他都會接著。

我拿著文件的手驟然一緊。

即使已經知道真相，可是此時再看到這一幕，還是無端刺痛了我。

“阿燼，爺爺剛剛說讓我們中午一起回家吃飯。”

“嗯。”

“阿燼，你說我們去哪裏度蜜月比較好？”

“都行。”

“阿燼，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

許燼沉默了，像是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謝明珠還靠在他身上，暢想著以後。

可我已經沒有興趣再聽下去了。

深呼吸了幾口氣，我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抬手敲了敲門，徑直走了進去。

從許燼聽到我敲門的那一瞬間，他愣了愣，不太自然得將靠在他懷裏的謝明珠推開。

“不是說，沒有緊急的事情......”

他話裏隱隱夾著怒氣，隻是在看見是我的那一刻，硬生生頓住。

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閱......你來了。”

他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意。

我點了點頭：“找你簽份文件。”

許燼側過身子，看向一旁的謝明珠，皺了皺眉。

“你先出去吧。”

“什麼？”

謝明珠顯然沒想到許燼會讓她出去，她一時愣住，臉上閃過一絲不忿。

最後，她也沒說什麼，聽了許燼的話，乖乖出去。

隻是經過我時，臉上的怨色絲毫不掩，狠狠地將我手中的文件撞掉。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隻是我還有事，這位姐姐自己撿一下吧。”

說著，她便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

我看著掉在地上的文件，無所謂的冷笑一聲。

上不得台麵的小把戲。

“閱閱，你沒事吧。”

許燼見狀就要起身幫我撿文件。

我先他一步，將文件撿起後直接翻到了簽字處。

“我手中對接的項目已經結束了，需要你簽字。”

他很信任我，離職文件連看都沒看一眼便簽了字。

見我收了文件就想離開，許燼連忙拉住了我的手。

往日裏帶著十足安全感的手掌再度觸碰我，

我卻感覺到了不適。

抬手想要掙脫開。

下一秒，一個冰涼的鐲子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許燼臉上帶著補償式的笑意。

“喜歡嗎，閱閱？”

“我挑了好久，還是覺得這個最適合你。”

我垂眸看著手腕上的玉鐲。

上等的帝王綠，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若是以前，我定會抱住許燼，說：

“隻要是你送的，我都會很喜歡很喜歡。”

現在，我盯著手上的鐲子，心臟有些麻木。

張張嘴，一句敷衍的話也說不出。

預料中的反應並沒有到來，許燼心中閃過一絲慌張，他求證似的問我。

“你不喜歡嗎？”

我將鐲子褪了下來，淡淡的應了聲。

“太貴了，我不想要。”

說完轉身想走。

許燼心中的慌張蔓延，鬼使神差的，他問出了一個不太該問的問題。

“閱閱，你沒看見什麼吧......”

那一瞬間，我的心臟還是狠狠瑟縮了一下，我看向他，熟悉的眉眼，帶著深深的倦色。

我說：“沒有。”

“你想讓我看見什麼呢？”

他鬆了一口氣，自我安慰似的低喃。

“沒有......那就好。”

03

“黎清閱！”

公司樓下，謝明珠氣勢洶洶地喊住了我。

隨之而來的，還有她抬起的巴掌。

我看出她的意圖，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半步。

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

謝明珠的臉色變得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黎清閱，你個賤人！”

我鬆開了她的手腕，定定看向她。

“謝小姐，到底想幹什麼？”

聞言，謝明珠頓了頓，又恢複了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模樣。

“阿燼沒有告訴你嗎？”

“我們已經結婚了。”

“現在，我才是他的妻子。”

我將視線落在她身後的咖啡館上，沒有說話。

我知道的。

用不著她再重複一遍。

“所以，黎清閱，你要是識趣點，就趕緊滾。”

“你這樣的身份，配不上他！”

我配不上他......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我看著謝明珠自以為是的模樣，隻是覺得格外無聊。

心裏也沒有了繼續跟她牽扯下去的必要。

我淡淡的垂下了眼眸，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謝小姐不用這麼緊張。”

“我跟許燼，馬上就沒什麼關係了。”

說完後，我不再理會她，徑直離去。

隻留下身後謝明珠神色變幻不定。

回家之後，我簡單的收拾了下行李。

隻帶了幾件衣服和生活必需品。

剩下的，全部都留了下來。

我看著滿屋子的回憶，嘴角有些發苦。

它們，也沒有了什麼帶走的必要，全部留在這裏吧。

當晚，許燼回來時，看著我的行李箱，臉色緊張。

“閱閱，你要去哪兒？”

我看著他，不想再徒增其他的事端，於是扯了個平日的習慣當理由。

“你忘了嗎，我每次完成一個項目，都會出去放鬆幾天。”

“看你最近太忙了，就沒告訴你。”

許燼輕輕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心虛。

“我竟然連這件事都忘了......”

我看著他的模樣，沒有接話。

其實我知道，他不是忘了。

他隻是沉溺在多重壓力的情緒中，太過於緊張。

他害怕我知道真相，害怕我離開，以至於他麵對我時，甚至來不及思考。

他抱住我，語氣失落。

“對不起，閱閱，我這段時間太忙了。”

“明天下午要出差，等我回來，我一定好好陪你。”

“好不好？”

他力氣大的讓我有些喘不過氣，我掙脫開來，神色平靜。

“嗯。”

沒過多久，我的手機再次收到了幾條消息。

“他跟你說要去出差的事了吧。”

“其實不是哦！”

“是阿燼要跟我去度蜜月，去夏威夷。”

“他喜歡你又能怎麼樣，現在還不是我的！”

謝明珠挑釁的消息源源不斷的發來，我合上手機，沒有理她。

此時正是午夜十二點，我站在陽台上，看著窗外的燈紅酒綠。

半夜川流不息的車輛和萬家燈火，讓我禁不住有些出神。

海城，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市，在充滿無限機遇的同時，也冰冷的有些不近人情。

我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大學生一步步走到現在，

如今也才恍惚發現，已經有十年了......

曾經，我也自以為在這裏找到了一個溫暖的家。

可現在......

我閉上眼睛，任由晚風吹過臉頰，握緊了手指。

說聲再見吧......

04

第二日一早，我約了去機場的車，將所有的行李打包完成。

可在我等待司機的時間裏，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看著站在門口的謝明珠，輕微側了側身子。

她不請自入，看著別墅的裝修風格，趾高氣揚地點了點頭。

“這套房子不錯，我很喜歡。”

“給你兩天時間，收拾東西趕緊滾。”

“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和阿燼麵前。”

我喝著杯子裏的水，沒有理她。

“黎清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謝明珠見我沒有反應，一下子惱火起來。

眼底的嫉妒幾乎完全溢了出來。

她不懂，明明她才是與許燼門當戶對的那一個。

為什麼許燼曾經會拋棄她，選擇了我這樣一個平凡的女人。

但幸好，她現在成功了。

可以以許夫人的名號，讓我滾出這個家。

看著謝明珠臉上得意的笑，我手中的杯子碰在桌子上，發出不輕不重的撞擊聲。

我垂了垂眸。

“你放心，馬上就是你的了。”

謝明珠聽了這話，不禁微微一愣，繼而鼻腔發出一聲輕哼。

“你最好是真的識趣。”

她現在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這裏的主人。

許燼恰在此時下了樓。

他看見謝明珠的瞬間，周身氣壓瞬間低了下來，聲音發冷：

“你怎麼來了？”

謝明珠朝他笑起來，意有所指：

“我們下午不是應該一起嗎，我想過來找你。”

許燼看向我，眼睛中帶著些遮掩的小心翼翼。

我握著手中的水杯，眼神散到別處。

避開了他們的視線。

一時間，屋子裏的三人各懷心事。

我也覺得好笑。

他們明明已經結婚，居然在我這個外人麵前遮遮掩掩。

我搞不懂許燼的心思，但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我看著上麵的號碼。

“車到了。”

許燼看著我的行李箱，突然心底產生了巨大的恐慌。

他伸手攔住了我，不確定地再三詢問：

“閱閱，你......”

“什麼時候回來？”

其實他想問的是：你還會回來的對嗎？

我對上他滿是情緒的眉眼，握住行李箱的手緊了緊。

“按照平時的話，三五天吧。”

我說了謊。

因為這次不一樣，這次，我永遠都不會回來到了。

說完後，我便拖著行李箱轉身離開。

直到車子行駛出許燼的視線，他才重新想起了還在一旁的謝明珠。

他猛然攥緊了謝明珠的手腕，眼底的情緒晦澀不明。

“誰讓你來這兒的？”

大力一推，謝明珠跌倒在身後的沙發上，一時無話。

許燼看了看沙發上的女人，又望著我遠處的車子。

最終還是沒有追出來。

車子在高速上疾馳，我特地開了窗子。

原本以為的淚水沒有布滿臉頰，我隻是靜靜地吹著風。

給許燼發去了一條短信。

與此同時，許燼緊握著手機，心底的不安愈演愈烈。

焦急間，他看見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幾下，

手機收到了我最後的消息：

“許燼，既然你已經選擇跟謝明珠結婚，那就坦蕩一點。”

“把該放棄的就放棄吧。”

“我們，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