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但我相信，如果我接受了這500萬，就會失去賺取更多個500萬的可能。

我始終以我的設計天賦為傲，如果失去了這個，我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因為喜歡設計，我沒有去上高中，而是去了我們縣的職中。

爸媽臉上掛不住，對我的意見非常大，覺得我拉低了家裏的平均學曆。

鄰裏暗戳戳指指點點，我都知道。

所以我不怎麼回家，都是住在學校。

天天泡在設計室，隻有在畫圖時我才是快樂的。

老師也很理解我，我的許多點子在別人眼裏一文不值，他卻能懂我。

我很感激他。

但現在，他口中那些珍貴的想法、天才的思路在五百萬麵前變得不值一提了。

3.

讓我慶幸的是，小縣城信息落後，大家也不會特地去關注這種學術比賽，因此，大家對我的印象還停留在我獲得第五名的時候。

幾乎遇到的每個人都會向我投來探究的目光，似乎在驚歎一個中專學生怎麼會有這種實力。

我拉低了帽簷，匆匆往家去，就聽見有人嘀咕：「裝什麼裝。」

下車之前，我特地請求老師不要將五百萬的事情告訴我爸媽。

老師沒答應也沒拒絕，隻沉沉地看著我，說：「餘棠，你好好考慮。」

幕後的人給的時間是一個星期，也就是決賽開始前。

臨走前我再三強調，我不會答應。

「棠棠，回來了。」爸爸夾著煙坐在桌旁，混濁的眼珠看向我：「馬上吃飯了，來坐。」

我應了一聲，但雞皮疙瘩起了全身。

他從未這麼溫柔地對我，平時都是喊大名，吃飯也從不會叫我。

我在桌旁坐下，桌子上已經有了三個菜，都是平常不輕易見的大菜，黃豆豬蹄，紅燒肉，烏雞湯。

我知道這是他們給我拿獎的獎勵。

「棠棠，回來了。」媽媽端著最後一道青菜出來了，看見我，滄桑的麵龐泛起了笑。

招呼著我：「來來來，吃飯。」

我的心裏並沒有多高興，其實這種情形，在上中職之前也發生過。

他們最擅長打一棒子給一顆棗，平日裏打壓我，一旦我幫他們爭回了麵子，便會做一桌好一點的飯菜，美其名曰獎勵。

我以為他們隻是思想老舊，所以不擅長誇獎，也不懂得如何跟孩子相處。

但自從弟弟出生，我才知道他們隻是對我不上心。

平日裏沒用的時候，便隨便應付，有時候連個好臉色都不給。考了個好名次，他們麵上有光，就會和顏悅色一點。

我已經看夠，也已經受夠。

所以才會不顧他們的反對去讀中職。

原本我是可以上最好的高中的，但我沒去，倒也不是賭氣，而是我想真正為自己而活。

不想讓他人的眼光去改變自己。

即使我上了好的高中，考上了好的大學，他們也不可能讓我去學習服裝設計。

在他們的眼裏，這個專業是垃圾專業，根本沒有含金量。

所以我毅然決然的選擇讀中職。

最初的一年，我根本沒有生活費。他們覺得斷了我的生活費，我就會回心轉意。

其實是沒錯的，因為飯都吃不上，我確實萌生了退意。

但是幸好遇到了老師，他欣賞我，得知我的困境之後選擇接濟我，讓我度過了最困難的一年。

還給我介紹兼職，我靠自己的能力賺了第一筆錢。

「吃啊，你不是最喜歡吃豬蹄了嗎？」媽媽故作慈愛，給我夾了一塊大豬蹄。

她不知道，人的習慣是會改變的。

以前我喜歡吃，現在我隻覺得膩。

我拿筷子擋了一下，沒讓她放進碗裏，轉而夾了一條青菜：「我想吃清淡點的。」

她臉上有點掛不住，動了動嘴，看起來想罵我不知好歹，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忍住了。

這時，剛上小學的弟弟放學回來了。

他胖墩墩的身軀一踏進家門，我感覺桌子都抖了抖。

把書包一甩，腳上的鞋亂踢，沒洗手就跑過來，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拿起一隻豬蹄就啃起來。

「乖兒子，吃慢點。」媽媽臉上的笑容真情實感了些。

我不喜歡這個所謂的弟弟，快速扒完碗裏的飯，起身想走。

沒想到，他突然跑過來，油膩的手抓住我的衣服：「你不能走，媽媽說你的畫很值錢。」

「你也給我畫一幅，我要買新衣服和新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