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嚨發緊,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
“我不能偷他東西!”
話音未落,我爸眼裏的血絲瞬間暴漲,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死死地攫住我。
他猛地揚起手掌,狠狠扇在我的臉上。
“老子給你臉了是不是?”他怒吼,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火辣辣的痛楚從左邊臉頰炸開,耳朵裏嗡嗡作響。
我被打得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不等我站穩,又一巴掌接踵而至,摑在我的右臉。
“啪!”
力道之大,讓我眼前陣陣發黑,嘴裏泛起一股腥甜。
巴掌如同雨點般密集地落下,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我的臉頰迅速紅腫、發燙,然後漸漸變得麻木,失去了知覺。
可即便如此,我依舊死死地咬著下唇,不肯鬆口,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我知道,一旦我求饒,他隻會變本加厲。
我爸看我這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打得手都有些酸了,他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忽然,他停了手,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陰狠的算計,接著,他咧開嘴,發出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你不去是不是?”
“那老子現在就去把你媽那個短命鬼從墳裏挖出來,扔到村東頭的茅坑裏去!”
“讓她死了也不得安生,天天被屎尿泡著!”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我的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我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那是我媽,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操勞一生的女人!
我媽才十六歲,就被外婆半賣半送給了他。
可她得到了什麼?
無盡的勞作,刻薄的對待,還有他永無止境的索取。
到最後,她生了重病,他卻嫌她晦氣,怕她死在家裏不吉利,竟狠心將她趕到了冰冷潮濕的牛棚裏。
我永遠也忘不了,我媽在牛棚裏,蜷縮在冰冷的稻草上,氣息奄奄的樣子。
她死的時候,眼睛都未曾合上。
可現在,這個我名義上的父親,竟然要掘她的墳,要讓她死後都不得安寧!
他見我渾身顫抖,臉色慘白,那雙充血的眼睛裏,竟流露出一種病態的得意。
他篤定我一定會屈服。
我看著他那張猙獰而得意的臉,死死地咬著牙。
最終,我閉上眼睛,滾燙的淚珠滑過紅腫的臉頰。
“我去。”我聽到自己聲音嘶啞地響起,充滿了屈辱和不甘,“求你......別動我媽......”
他得意地哼了一聲:“早這樣不就完了?非得老子動粗!”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像是灌了鉛一般,挪向蘇青存放東西的那間倉房。
蘇青打獵帶回來的寶貝,都會擱在這裏。
屋子中央,擺放著一口上了年頭的紅木箱子。
裏麵是蘇青帶回來的藥材。
這些,都是蘇青冒著生命危險,從深山老林裏采回來的。
最終我想起我媽的臉,還是把手伸進去,找了兩根品相最差的人參拿出來。
我將那兩根人參從懷裏掏出來,像扔垃圾一樣,扔給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