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他便將我哄上了床。往後月餘,我倆天天膩在一起,都上了癮。
但少女的心思,畢竟要單純些。
我不大喜歡那片刻的歡愉,穿上衣裳,少爺待我便不那麼熱忱了。
我喜歡的是每晚初進他屋子,少爺摟著我,說的那些炙熱刻骨的情話,一度讓我覺得這條賤命有了富貴的依靠。
直到某一夜,我照例摸進少爺的屋子。
他身下壓著新入府的春花,說著無二般的情話。
我才恍然驚覺。
我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1.
回到下人的廂房,往日早該睡熟的女管事,似是一直在等我。
“咦?你咋沒被打個半死?”
她放下手中的瓜子,眼中的歡喜逐漸散去。
府裏的老人也都爬起來,在月光下圍成一團,叫我把今夜發生的事,都仔細講一遍。
“嘖嘖,你倒是清醒,知道一聲不吭地回來。不像先前那些蠢貨,覺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能爬上枝頭做鳳凰了?”
“就說最慘的冬和,陪少爺歡好一個月,便做起富貴夢來了。見少爺撇下她跟別人好,竟哭哭啼啼地鬧起來,結果怎麼樣?嘖嘖.......硬是一塊好肉被剩下,被生生給打死了........”
夏夜燥熱,我渾身卻被冷汗浸濕。
先前還覺得自己瞞得很好,卻不料早被她們看在眼裏。
然後等著看我,也落得一個枉死、或打得隻剩一口氣,趕出李府的淒慘下場。成為她們夜半寂寞,聊以慰籍的笑談。
有關少爺的一切幻夢,在這一刻都支離破碎。
我變得十分小心,不再回想家道破落前,自己被養在深閨,做富貴小姐的日子。
我需時刻告誡自己:
你隻是一個丫鬟,一條賤命任何人都不在乎。
你以為可以依靠的少爺,隻是把你當玩物。
你以為可以互相扶持,交心的下人,暗地裏等著看你死。
你以為那個仁善,在你快餓死時將你領進李府的夫人,親手打死了7個丫鬟。
我藏起所有心緒,隻管計較自己每月的例銀,等著再有10多年攢夠贖身的數目,便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
少爺再來尋我,我也隻是假裝身體有恙,做出渴望又無奈的回絕姿態。
可次數多了,他也會起疑。
把我拽進後院的假山,臉色陰沉:“你可是厭棄了我?”
我連忙跪地哀求:“奴婢怎敢?隻是早前做流民時落下病根,如今發作,疼得難忍。”
這不是假話。
少爺卻不信,或者信了也不在乎,將我按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上,便要撩我的裙擺。
“莫怕疼,我自會給你最好的藥。我也不會白白要你的身子,待我科舉罷有了官身,搬出李府,定然給你一個名份——”
他還是與往常那般,哄上幾句便迫不及待起來。
這些話,他不知對多少人講過。
夢醒了,往先覺得俊朗生輝的少爺,與別的男人也沒什麼兩樣。
我隻覺厭惡,掙開他就要逃離,慌亂中撞到了夫人懷裏。
我驚恐地要跪地,夫人彎身將我拖住,好看的眉眼笑得格外慈祥:
“你倒是醒事,不枉我當年將你買下。後日青兒要去書院念學,每月才休沐1日。你收拾好行李,隨去照料吧。”
相熟的下人都說,我怕是被夫人看上了,將來興許真能有個名分,便是妾,也可衣食無憂。
唯獨我知曉夫人的意思。
她叫我陪讀,隻是看中我爬過少爺的床,又能醒悟過來自己的下賤,知道進退。
怕別的丫鬟日夜與少爺歡好,耽擱學業。
這床,我若再爬,便是下一個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