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過四周。
這別院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幾乎都有沈長離的影子。
那幅山水屏風是他從江南帶回來的,說是當地最好的工匠親手所繪;梳妝台上那套翡翠頭麵是他在西域得來的,說是配得上我這樣的美人。
「芍藥,去叫幾個小廝來,把這些東西都搬去望春樓當了吧。」
我輕聲吩咐道。
不多時,幾輛馬車就裝滿了東西,停在望春樓外。
剛下馬車就看見雲昭月挽著他的手臂,兩人在櫃台前親密地挑選首飾。
我心口一緊,曾經,他也這樣不厭其煩地陪我在望春樓裏耗費一整天,隻為給我選一支稱心的簪子。
更是大手一揮就把店裏所有我覺得好看的東西包下來。
如今,這一幕主角換成了雲昭月,而我成了局外人。
我低頭戴上錐帽,遮住臉龐往後院走去。
沈長離朗聲對掌櫃說:「二樓的珍寶閣來了什麼稀奇玩意,本將軍要給月兒好好挑幾樣。」
他徑直上了二樓,卻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突然跪在我麵前。
「蘇姐姐,求求你,求求你給孩子一條活路吧!孩子是無辜的,我求你放過孩子!求求你!」
我正僵在那裏不知如何反應,就聽見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沈長離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冷冷地看著我,「蘇綰卿,有什麼事衝著我來,別為難一個孤女。你仗著自己太傅之女的身份作威作福,也該有個限度。」
「我忍你很久了。你身為沈府主母,不思維護家宅和氣,反倒處處刁難月兒。今日,你必須給月兒道歉!」
「道歉?」
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沈長離,你居然讓我給一個外室道歉?你是不是瘋了?」
他眼中怒火更盛,手中握著的東珠項鏈猛地甩了過來。
身邊的芍藥眼疾手快,抬手去擋,卻還是晚了一步。
我的臉被劃破一道狹長的口子,血肉模糊。
他怎會不知,容貌對女子有多重要,如今竟是要毀了我的臉。
我猛地抬手想要一巴掌打醒這個昏了頭的男人,可雲昭月卻撲了上來,硬生生撞在了我的掌心。
她一個趔趄,捂著肚子,臉色煞白:「哎呀!肚子好疼!我的孩子!」
沈長離心疼地把她摟在懷裏,看向我的眼中滿是憤怒,「蘇綰卿,你竟敢當街行凶?來人,把她押去大理寺,讓她好好冷靜冷靜!」
我滿眼不可置信,不敢相信這個口口聲聲滿心都是我的男人居然為了雲昭月這樣對我。
「沈長離,你確定要這樣對我?你要把我送去大理寺?」
他眼中沒有一絲動搖,甚至還有幾分厭惡「蘇綰卿,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幾個小廝得了令,上前就抓住了我的胳膊,將我強行拉扯著往外走。
錐帽早已掉了,狼狽的模樣暴露在眾人眼前,路上的行人紛紛對我指指點點。。
我咬緊牙關,任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沈長離他竟對我心狠至此,不顧我半分臉麵。
悲痛、屈辱、不甘......
種種情緒湧上心頭,我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呼吸困難。
「幫、幫我......找太醫......」
我掙紮著朝拉扯我的小廝擠出幾個字。
押送我的小廝卻冷笑一聲,「將軍早就交代過了,您這人最會裝模作樣,說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心口的疼痛越發劇烈,我身子一軟,就墜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