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顧植物人佛子老公三年。
他從昏迷中醒來,他不記得我,隻記得他“死去”的白月光蘇清雅。
“清雅呢?你把我的清雅弄到哪裏去了?”
甚至,在我咳血暈倒在他麵前時,顧玄夜冷漠地遞給我一杯符水。
“林宛瑜,跪下,從今日起,日飲符水九十九天,為清雅祈回魂靈!”
這時我才知道,三年婚姻就是個笑話。
他不知道,他日思夜想的白月光,此刻正拿著他的卡,在國外逍遙。
更不知道,他能醒來,是我在古寺青燈下,以我畢生功德換來的苟延殘喘。
代價是我身患癌症,我馬上就要死了。
1
“放肆!我早已皈依,心無塵埃,何來娶妻之說?”
“我是寺院主持,世人尊稱‘佛子’,豈是你這俗世女子肆意攀纏,褻瀆佛門清淨!”
顧玄夜眼裏的陌生與厭惡讓我胸口一陣劇痛。
“你看這個。”我顫抖著從頸間取下一把掛墜。
那是一把同心鎖,在他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時,我一步一叩首,在最靈驗的古寺求來的。
鎖身上,清晰地鐫刻著我們倆的名字:林宛瑜、顧玄夜。
顧玄夜一把奪過,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邪術,妖女。你用什麼手段迷惑於我?”
“不是的,玄夜,我真的是你的妻子。”
我臉上火辣辣的疼,比起身體的疼痛,心卻更痛。
顧玄夜突然暴起,雙手掐住我的脖子。
“蘇清雅是清淨之人,你這汙穢之物,也敢汙蔑他死了?”
“說!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是不是你害死了她?”
窒息感讓我本就虛弱的身體劇烈顫抖。
我眼前發黑,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
顧玄夜見狀,厭惡地甩開手。
我重重地跌坐在地,胃部突然傳來劇痛。
冷汗浸濕了衣衫,我卻無力站起。
顧玄夜對我的痛苦視若無睹,竟自顧自地盤腿坐下,閉目誦經:
“南無阿彌陀佛,弟子顧玄夜,願以此身功德,祈蘇施主魂兮歸來,早登極樂。”
醫生匆匆趕來,診斷結果是車禍後遺症引發的部分選擇性失憶,也許過段時間就能恢複。
第二天,顧玄夜突然找我。
“有位得道高僧為我指點迷津。”
“蘇清雅的魂靈遲遲不歸,是被你這不祥之人克走的。”
“高僧賜下符水,需你日日飲下,以你的悔過之心,為她積累功德,助她早日還魂。”
他從床頭櫃拿出一個瓶子,倒出黑乎乎的液體。
我驚恐地搖頭:“玄夜,你清醒一點,我們去找醫生。”
“住口!你是在詛咒她永遠不回來嗎?”
為了讓他安心接受治療,我閉上眼睛,硬著頭皮喝下符水。
一股腥臭瞬間充滿口腔,我忍不住劇烈咳嗽。
鮮血從嘴角溢出。
顧玄夜皺眉看著地上的血跡:“怎麼回事?難道這符水沒有效果?”
他的眼中隻有對蘇清雅的執念。
不等我回應,他已經拿起床頭櫃上的一本厚重經書。
“玄夜。”我剛剛開口,經書已重重砸在我額頭。
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不清淨的孽障,需要洗滌。”
我癱軟在地,手裏緊緊攥著那張剛剛拿到的診斷書。
上麵寫著“預期壽命3-6個月”的字樣。
“林女士,你的情況惡化得太快了,這不正常。”
醫生當時皺眉,“三個月前還能控製,現在卻…”
我默默收起報告,苦笑。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是寺廟的慧明師父。
“林施主,不好了!顧施主爬上藏經閣頂,說要舍身追隨蘇施主!”
我拔腿就跑,雨水打濕我的衣衫,冰冷刺骨。
藏經閣高聳入雲,顧玄夜站在簷角。
“玄夜,求你下來!”我聲嘶力竭。
他俯視我,眼神冰冷。
“肮臟的女人,你的符水根本沒用!”
“我感應不到清雅的魂靈,都是因為你!”
“你就是我和清雅團聚路上的毒瘤!你為什麼不去死?!”
“我會更努力的,求你下來…”我哭喊。
“你若真心悔過,就跪下來,當著菩薩的麵,發誓。”
雨水中,我雙膝重重跪地。
“我發誓,我會更虔誠地飲符水,求菩薩顯靈…”
“若有半點虛言,願我…永墮地獄。”
他眼中滿意,緩緩向後退。
幾位師父衝上去將他拉下。
我如脫力般癱坐在泥水中。
雨滴混著淚水滑落,不知哪些是雨,哪些是淚。
2
顧玄夜似乎對我暫且“放心”了。
他開始比以往更積極地進行康複訓練和修行。
我熬夜抄寫經文,做最精致的素齋。
隻求他能多看我一眼。
卻看他將我的心血,一把扔進垃圾桶。
“這些東西沾染了凡塵俗氣,會驚擾清雅的魂靈。以後不用再做這些無謂的事情。”
我轉身,悄悄將咳出的血藏在袖中。
“林宛瑜,該喝符水了。”顧玄夜冷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黑色的符水在碗中晃動,散發刺鼻的腥臭。
我咬牙,將那碗毒藥般的液體灌入喉嚨。
苦澀刺痛食道,胃裏翻江倒海。
“不夠誠心。”他又遞來一碗,“再來一碗,全部喝下,直到喝幹淨為止。”
我捧起碗,一飲而盡。
顧玄夜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很好,清雅一定會感受到你的誠意,很快就能回到我身邊了。”
他轉身離去,留下我一人在地上痛苦嘔吐。
深夜,胃痛加劇。
我蜷縮在禪房角落,不敢發出聲音。顧玄夜的身體一天天好轉,眼神卻越來越冷。
他站在院子裏打坐,我端著藥走近,他立刻起身離開。
“別靠近我,你身上的氣息會影響我修行。”
我隻是想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裏,靜靜地陪在他身邊,哪怕隻是看著他的背影。
可是連這個卑微的願望,都成了奢望。
所以我什麼都沒說,轉身回到了我的禪房,吞下更多的止痛藥。
一切在那個雨天被徹底打破。
蘇清雅,那個“死去”的女人,撐著一把黑傘站在我家門口。
“婉瑜姐,好久不見。”她的笑容依舊甜美。
顧玄夜看到她,整個人如同觸電,雙手顫抖。
“清雅…你…你還活著?”
蘇清雅淚流滿麵,撲進他懷裏:“阿夜,我被人威脅,不得不製造假死離開。這些年,我好想你,日日夜夜都好想你。”
顧玄夜緊緊抱住她,眼中閃爍著狂喜的光芒。
我站在一旁,如同空氣。
那晚,顧玄夜第一次主動敲開我的房門。
“林婉瑜,我們解除婚姻關係吧。”
劇痛突然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凶猛。
我蜷縮在地上,冷汗浸透衣衫。
顧玄夜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苦肉計嗎?想用這種方式挽留我?”
我搖頭,想解釋,卻隻能吐出一口血。
他後退一步,眼中滿是厭惡:“真是惡心。”
蘇清雅住進了我的家,穿著我的衣服,用著我的東西。
她坐在我精心布置的客廳裏,笑容燦爛:“婉瑜姐,這房子真漂亮,不過…你應該知道該離開了吧?阿夜隻愛我一個人。”
我沉默地看著她,胃裏絞痛。
顧玄夜走進來,溫柔地為蘇清雅披上外套:“小心著涼。”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婉瑜,你搬去客房吧,清雅身體弱,需要主臥休養。”
我點頭,默默收拾行李。
夜裏,隔壁傳來曖昧的聲音,我捂住耳朵,淚水浸濕枕頭。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心底滋生:活著的人永遠爭不過死人。
也許,我該成為那個“死去”的人。
夜裏胃痛難忍,我睡不著,爬起來打開床頭燈,在本子上寫日記。
清晨,我送顧玄夜出門,他要去陪蘇清雅逛街。
看著他的背影,我想起初見他的那個夏天。
陽光下,他站在櫻花樹下,笑容溫暖。
我對他一見鐘情,可他眼中隻有站在我身旁的表妹。
蘇清雅是他心中永恒的光,而我隻是可隨時丟棄的影子。
當年他出車禍成為植物人,顧家逐漸沒落。
蘇清雅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甚至卷走了顧家最後一筆救命的錢,製造假死,遠走高飛。
而我,為了那份卑微到塵埃裏的愛,毅然決然地嫁入顧家,用三年青春和生命守護著他。
我去療養院看望唯一的親人——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外婆。
她坐在輪椅上,眼神空洞,認不出我。
“我想吃糖…那個小姑娘答應給我帶糖…”
我塞了幾顆糖在她手心,留下大部分積蓄。
“外婆,我要走了,可能不會再來了。”
她茫然地看著我,又低頭數著手裏的糖。
回家路上,我在公園看到顧玄夜和蘇清雅。
她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他低頭溫柔地看著她。
3
回到家裏,氣氛尷尬得令人窒息。
顧玄夜終於打破沉默:“你想要什麼?隻要同意離婚,我都可以給你。”
他眼中迫切,仿佛我是他人生道路上最後一道障礙。
“可以離婚,但要等一段時間。”等我死後。
不過後麵的話我沒有說。
他鬆了口氣,含糊地應允:“可以,隻要你同意就好。”
那晚,他罕見地沒去陪蘇清雅。
月光透過窗簾灑進來,我感覺床邊有人。
顧玄夜站在那裏,猶豫著想靠近。
他記起了這三年的點點滴滴,記起了我如何日夜不休地照料他,記起了我為他所做的一切。
“但我還是不愛你。”
“我的心裏隻有清雅。對你,隻有感激和也許是愧疚。但我無法欺騙自己,也無法給你回應。”
他的輪廓在月光下依舊清晰,曾經那麼熟悉,如今卻像隔著一整個銀河。
我閉上眼,裝作熟睡,任由滾燙的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心裏永遠隻有蘇清雅?
即使他記起了我的付出,記起了我為他受的苦,卻依然無法愛上我?
那份卑微到塵埃裏的愛,原來連讓他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我開始假裝大度,甚至主動關心蘇清雅。
她朋友圈秀恩愛的動態,我都點讚。
我表現得像一個已經釋懷的、善良的前妻。
我更加頻繁的寫日記,記錄一切——我的病情,我的計劃。
身體每況愈下,咳血,失眠,食欲不振。
全靠藥物硬撐著這副殘破的軀殼。
最後一次去看外婆,我留下銀行卡和密碼。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短暫清明:“要開心......我的晚晚,一定要開心......”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點點頭。
回家後,顧玄夜和蘇清雅正和睦地吃晚飯,討論著他們未來的計劃。
胃部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我無法下咽。
我躲在角落,控製不住地咳嗽,鮮血染紅了掌心。
迅速清理血跡,深呼吸平複。
“你到底吃不吃?”顧玄夜語氣不耐。
我強忍不適,機械地咽下幾口飯。
“下周清雅要辦她的畫展,”
“婉瑜姐,你要去嗎?給你留了貴賓席哦。”
“身體不適,不去了。”我平靜拒絕。
但是我去了。
展覽當天,我遠遠看著他們。
蘇清雅穿著耀眼的禮服,挽著顧玄夜的手臂。
他們接受眾人祝福,宛如璧人。
我才是那個多餘的第三者。
我躲在角落,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回到空無一人的家,壓抑的情緒瞬間爆發。
我瘋狂地摔碎東西,撕毀關於顧玄夜的一切。
胃部的劇痛和心死的絕望讓我幾乎窒息。
手機震動,是蘇清雅發來的短信。
她約我在餐廳見麵,語氣居高臨下。
我拖著病體赴約,隻為看清她的真麵目。
“婉瑜姐,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她假惺惺地關心。
我冷笑一聲,直截了當地揭穿她:“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態吧。你知道我身體不好,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出現,想取代我吧。”
她的臉色變了變:“婉瑜姐,我隻是覺得,阿夜,心裏隻有我,你強留著也沒意思。你應該放手了。”
“是嗎?既然他心裏隻有你,為什麼他卻同意先不離婚呢?”
她臉色一變:“他隻是可憐你。”
我將咖啡潑在她精心打理的裙子上。
“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態!你不就是為了顧玄夜的錢和地位回來的嗎?”
“三年前你卷款逃跑,現在看他醒了,又巴巴地貼上來。蘇清雅,你有沒有心?”
她臉色鐵青,眼中閃過狠毒。
“我們打個賭,看顧玄夜在你和我之間選誰。輸的人,永遠離開。”
我輕輕一笑:“好,我接受。”
她不知道,無論輸贏,我都將永遠離開。
因為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結婚紀念日,我精心準備了燭光晚餐。
這是我們的第三個結婚紀念日,也是最後一個。
我請求他陪我一次。
顧玄夜坐在對麵,眼神遊離,心不在焉。
我伸手覆上他的手,他下意識地縮了一下。
我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嘗嘗這個,我特意讓廚師做的你喜歡的菜。”
他勉強笑了笑,叉起一塊牛排放入口中。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虛假的和諧。
顧玄夜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眼中慌亂。
“你接吧。”我平靜地說。
電話那頭傳來蘇清雅哭泣的聲音,刻意放大的音量。
“阿夜,我好害怕,雷聲好大,我一個人不敢睡,你快來陪我好不好。”
顧玄夜握著手機,眼神在我和電話間掙紮。
我突然感到胃部劇痛。
強忍著痛苦,我第一次放低姿態。
“顧玄夜,別去,今天留下來陪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