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尋歡說，隻要我答應他一百次要求，就娶我進門。

第一次，李尋歡的青梅想練習醫術，他把我丟下山崖，隻留一口氣讓我做活體對象。

第二次，青梅想考太醫院，李尋歡讓我冒著殺頭的風險替她作弊。

......

第九十九次，青梅想學活體解剖，李尋歡毫不猶豫給我下了蒙汗藥。

那晚他摟著青梅承諾：

“孫妙音一身醫術你學了九成，這次你掌握了活體解剖術，她便沒有利用價值了。”

“等你考進太醫院，以後你就是我的隨行軍醫。”

我鮮血流幹，被他們丟去喂了狗。

再睜眼，我把下了蒙汗藥的酒水灌給李尋歡，

連夜給皇帝飛鴿傳書：

“瑾瑜，我累了，接我回宮吧......”

1

婚期延遲了三年，李尋歡從未主動提及娶我。

前世我傻傻等他。

今生絕不再犯傻。

夜裏，趙心如的閨房裏，李尋歡和她的談話傳出。

“尋歡哥哥，你能幫我勸勸妙音姐嗎？”

“我想學活體解剖術，可她一直不願意教我，我真的好想隨你上戰場，我怕你受傷。”

趙心如依偎在李尋歡懷裏，渴望的眼神透著擔心。

李尋歡握住趙心如的手，不以為意笑道：“她愛我如命，隻要我開口這點小事她會應下來的。”

聽到這裏我默默退走。

我關上房門，把事先準備好的蒙汗藥倒入酒水，靜靜等待李尋歡到來。

很快，李尋歡敲開了房門。

趙心如拽著他的袖口，寸步不離的跟在身邊。

“孫妙音，你我婚約快到了，在此期間你便教會心如活體解剖術，反正都延遲三年了，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李尋歡一副不容商量的語氣。

趙心如還委屈巴巴的附和。

“妙音姐，我太想進步了，尋歡哥哥說話重了點，你千萬別生他氣，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心中生出寒意。

她真是恃寵而驕，仗著李尋歡的寵愛，明裏暗裏都在煽風點火。

我的沉默讓李尋歡不爽。

他當著我的麵，拿出一包藥粉，倒進杯中。

“孫妙音，你若不信，我便下合歡散，今晚生米煮成熟飯，買你心安可好？”

跟前世一模一樣的說辭，我再聽一遍沒有歡喜，隻有徹骨寒意。

李尋歡倒上酒水，擠出不自然的笑容。

“喝了這杯交杯酒，你我便是夫妻了。”

“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你也要不留餘力的教心如醫術！”

放在以前，我會跟李尋歡吵鬧，質問他：我是不是沒有趙心如重要，為什麼處處都要我讓著她，到底誰才是他的未婚妻？

但這一次，我隻是緩緩開口。

“她想學，我教就好了。”

聞言，李尋歡放下酒杯，愣了一下。

迎上我平靜的目光，他歎了口氣：“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但心如也算你半個學生了。”

“她若學會活體解剖術，等考進太醫院，你臉上也有光。”

“如此一來，你也不用那麼累了。”

一出門，趙心如就雀躍的跳上李尋歡的背，她趴在他肩上吹著耳旁風，親密得像是夫妻一樣。

可身為將軍的他從不把後背給別人碰，說是怕細作背後捅刀子，就連受傷了我都不曾碰過。

如今看來，這依舊是他敷衍我的說辭。

不是不讓碰，而是碰的那個人不是趙心如罷了。

我把酒水倒了，蒙汗藥沒用上，我並不在意。

準備好文房四寶，我研墨提筆書信，片刻後打開窗飛鴿傳書。

【周瑾瑜我同意嫁給你，來接我吧......】

一周後，我接到回信。

【等朕......】

看到那刀削般的筆鋒，我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2

如今內憂外患，李尋歡作為鎮國大將，鎮守邊疆讓他國宵小不敢來犯。

看著回信，朝堂紛爭雖未平息，卻也決定一致對外。

我心中僅存的擔憂蕩然無存。

已至深夜，李尋歡又一次沒回來，他明顯又在趙心如閨房纏綿。

我動身去營帳取兵符，連個巡邏的守衛都沒有。

遠看營帳燈火通明，走近後裏麵竟傳出麵紅耳赤的動靜。

“尋歡哥哥，孫妙音答應得爽快，這段時間教我也很用心，可我總感覺她沒安好心。”

趙心如嬌滴滴的聲音傳出。

緊接著李尋歡厚重的呼吸聲響起。

“別多想，她沒那個膽量。”

“三年都等了，她現在滿心都想著跟我完婚，沒心思想其他的。”

“把心放進肚子裏好了，你今晚隻需好好享受我便是。”

纏綿的聲音如浪潮般呼嘯。

風忽然吹開營帳簾幕，趙心如看見簾外的我，露出了挑釁的笑意。

我內心毫無波動。

隻是覺得可笑。

三年了，我從閻王手裏救回李尋歡，結果救了個白眼狼。

承諾早被他拋在腦後了。

回去後，我麵無表情的取下腰間玉牌。

隨意放桌上，決心斬斷跟李尋歡唯一的記憶。

第二天上午，李尋歡慢悠悠回來。

他身上有一股低廉的胭脂水粉味道。

那是趙心如的專屬，混雜著草藥的氣味，難聞至極。

見我皺眉，李尋歡嘴裏的謊話張口就來。

“昨晚有細作潛入，我帶兵巡視了一夜，這是今早在集市給你買的胭脂，你也學著打扮一下。”

我捂住口鼻，厭惡的神色絲毫不掩飾。

李尋歡看我的眼神透著心虛，語氣沒有絲毫示弱。

“我一個大男人，對女子的東西不了解，這是心如為了感謝你教她醫術，特意陪我去買的，你別不識好歹！”

醫者的味覺，觸覺，嗅覺極為敏感，胭脂的濃香會混淆對草藥的判斷。

趙心如是真感謝，還是算計我，我懶得計較。

收下後，我轉身便要丟掉。

這時，趙心如門都不敲，直接推門而入。

“妙音姐，我來學醫術了......”

趙心如聲音戛然而止，剛好看到我丟胭脂這一幕。

“妙音姐，你是不是不願意教我了？”

她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李尋歡轉身便死死抓住我的手。

“孫妙音！你......”

見趙心如傷心的跑了出去，李尋歡推開我，惡狠狠的瞪我一眼。

“我回來再跟你算賬！”

我撞到桌角頭磕破鮮血直流，他看見了隻是遲疑了一瞬，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沒一句怨言，簡單止血處理了傷勢。

看了眼桌下碎成渣的玉牌。

那是我在戰場上救下李尋歡，他用心頭血溫養後，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他說：我把心交給你，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說：我是大老粗，不會講話，隻能用實際行動，讓你感受我的愛意。

那時候，我真的能感受到李尋歡熱烈的愛。

可當趙心如來軍營後。

愛悄無聲息的轉移了。

我丟掉碎了的玉牌，想著先前門外那道人影。

趙心如顯然是早有準備，等著我入圈套。

她那點心思，醫術上一點沒用，全用來針對我了。

我沒放在心上，確認李尋歡追趙心如離開了軍營，我再次來到營帳。

就在我尋找兵符時，李尋歡的副將闖了進來。

副將疑惑不解，看到我手裏的兵符，頓時瞪大了雙眼。

“夫人！您......”

我麵不改色。

“李副將，今日之事你權當沒看見，等李尋歡回來我親自解釋，絕不拖累你。”

副將猶豫。

“夫人，是不是將軍惹惱了聖上，所以讓您......”

李尋歡這三年在軍中行事，就連身為親衛的副將都看不下去了。

他話沒說透，意思卻很明顯。

我點了點頭。

副將歎氣讓開路。

我剛收下兵符，營帳外就傳來趙心如埋怨的聲音。

“尋歡哥哥，你讓孫妙音跟我道歉，不然我不學醫術了。”

李尋歡拉開營帳簾幕。

“好，都依你，我這就讓人把孫妙音押過來......”

他安慰的話是對著趙心如說，憤怒的眼神卻是盯著我。

3

見我在營帳中，副將還露出慌張的神色。

趙心如捂住嘴，語氣陰陽怪氣。

“妙音姐，你......你居然背著尋歡哥哥勾搭他的親衛！”

聽到這話，李尋歡眼睛都紅了，滿是殺意的眼神盯著副將。

副將嚇得跪地。

李尋歡衝上去一腳踹開副將，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他看向我的眼神帶著憤怒，抬手就給我一耳光。

“孫妙音！”

“你我婚期將至，三年都等下來了，我不就是沒碰你嗎，你就這麼耐不住寂寞？”

“你想背叛我嗎？”

我捂著臉，看了眼趙心如。

隨後冰冷的目光落在李尋歡身上。

“李尋歡，你有資格說我背叛嗎？”

李尋歡渾身一怔。

我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用平靜的口吻說。

“我已經不愛你了，放手吧。”

我懶得解釋，頃直朝營帳外走去。

這一瞬，李尋歡有些許失神。

當我快要走到門口，趙心如突然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磕頭。

“妙音姐，都是我的怪，對不起！你千萬不要生尋歡哥哥的氣。”

她反常的行為，讓我心生警惕，還沒來得及思考又被李尋歡一把掐住脖子。

“孫妙音！別挑戰我的底線，你說不愛我？誰都知道你愛我如命！”

“你到底想耍什麼花招！？”

我麵色發紫，充滿血絲的眼睛看向趙心如，她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隻見趙心如起身，指著我的手。

“尋歡哥哥，妙音姐她......她手裏有兵符！”

趙心如一臉驚訝，轉瞬又露出驚恐。

“啊！她要偷兵符！她是敵國細作！”

天大一頂帽子蓋我頭上。

李尋歡喪失理智，掐我的手青筋直冒。

我直翻白眼，懸空的手腳不停掙紮。

眼看要喘不過氣了，副將起身猛地撞開李尋歡，我這才得以喘息。

“將軍，不要被小人迷惑了啊！”

副將跪地，妄圖喚醒李尋歡。

可換來了李尋歡拔劍架在副將的脖子上。

“你知道我最恨細作了，也知道抓住細作我會怎麼逼問，現在我給你個機會。”

“挑了她手筋腳筋，做得到我饒你不死！”

副將看向李尋歡丟地上的劍渾身顫抖。

當初就是因為細作潛入軍營，燒了糧草讓李尋歡接連丟了三座邊城。

為奪城，李家軍死傷過半，雖然拿回了城池，但也元氣大傷。

那次他自己也差點丟了性命。

我了解李尋歡，他說到做到！

“還不動手！”

李尋歡充滿殺意的聲音響起。

副將咬牙，撿起劍寧願自刎也不對我刑罰。

李尋歡陰沉著臉，把我踹翻在地，踩著我的手。

“害死我的副將，你罪加一等！”

“偷兵符，你細作的身份已證實，我就算把你丟給士兵，淪為軍妓都是輕的。”

“孫妙音，我給你機會，把兵符給我，跪下給心如道歉，我看在以前的情誼上免你死罪。”

“如何？”

我咬緊牙關，交出兵符等於放虎歸山。

望向營帳外，再拖延一會就可以了！

我朝李尋歡吐了一口血水，一言不發。

李尋歡皺眉，提劍一挽，我拽兵符的手便脫力。

他撿起帶血的兵符，冷笑：“還有三次機會，給心如道歉，把你所學的醫術全部教給心如。”

“當然，你要想成為殘廢，可以選擇不道歉。”

“你醫術不是高嗎？我看廢了你雙手雙腳，你還能不能治好。”

感受到李尋歡眼底的殺意，我知道他要下死手。

在李尋歡數倒計時那一刻，我便拿出皇上賜我的金牌，結果趙心如走上來一把奪了去。

她連看都不看，直接丟出營帳。

趙心如蹲下，戲謔一笑。

“都這個時辰了，你在等誰？”

“不會真以為會有人來救你吧......”

我眼神一顫，她什麼意思？

趙心如捏著我的臉看向營帳外，露出陰狠笑容。

“下輩子給自己培養點值得信任的人，不然背後捅刀子，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瞪大了眼。

難道給周瑾瑜的書信沒有傳出去！

不容我多想，李尋歡一劍剜我腳筋，疼痛讓我渾身痙攣，控製不住的抽搐。

“還不道歉？”

見我眼神決絕，李尋歡皺眉把劍交給趙心如。

“心如，便用她來驗證你這些時日所學，活體解剖術需要活人，她正好能利用得上！”

話落，趙心如拔出匕首，一刀劃在我臉上。

她眼神凶狠，抬手朝著我的心臟便刺下去。

就在這時，兩道聲音前後同時響起。

“我看誰敢動朕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