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第一章

皇上又休朝了,下江南去接賣花女白芷蘭進宮。

三年前,白芷蘭替蕭景翊擋了一刀,從此獲寵,還要我用皇後之位還恩。

我卻因出身將門,被迫喝避子湯,受盡屈辱。

他屢屢為白芷蘭休朝離宮,留下玉璽口諭,要我處置宮中事務。

我卻因調兵抗敵,家破人亡。

如今蕭景翊再次留下玉璽南下,

我應下他,轉頭便在廢後詔書上蓋下寶印。

1.

封後三年,後宮除我以外,空無一人。

旁人隻道帝後情深,當朝天子竟是個情種,卻不知讓蕭景翊情根深種的另有其人。

此番蕭景翊休朝一月,正是下江南去接那小嬌娘。

這不是蕭景翊第一次為了白芷蘭休朝。

登基那年,我陪蕭景翊下江南微服尋訪,卻遭刺殺。

賣花女白芷蘭替蕭景翊擋了一刀。

我拿出世上僅此一顆的傳家秘藥救了白芷蘭。

她卻在我耳邊悄聲言道:“姐姐,救命之恩我要皇上拿後位來還。”

她傷重難行,蕭景翊承諾來日必接她進宮。

蕭景翊對她極為憐愛,憐她年紀尚小,不忍她少小離家受這北風摧殘,便在江南道修了行宮。

每隔數月,蕭景翊必休朝一月,名為微服南巡,實為拜會佳人。

如今小嬌娘年滿二八,蕭景翊留下手諭,宮中一應事務由我臨機處置。

我撫摸著廢後詔書上親手蓋下的天子寶印,

這剜心索命的差事,我不幹了。

2.

蕭景翊喜歡的,本就不是我這樣的。

白芷蘭人如其名,岸芷汀蘭,弱柳扶風。

而我將門虎女,從小便是馬背上長大的。

軍營裏都是些糙漢,隻有見到蕭景翊時眼前是白白淨淨的。

娘親常說我不像個姑娘家,總喜歡扯著嗓子喊:“沈蓁!你這樣以後怎麼給人家當娘子!”

如果正好碰上蕭景翊在,他便會紅著臉小聲說:

“這樣的娘子......我要的。”

所以我一直以為我是要給蕭景翊做娘子的。

他經常從宮裏給我帶些新奇玩意。

西域進貢的琉璃寶匣,

嶺南快馬送來的荔枝,

東海道人珍藏的珍珠

......

都是我在這黃沙覆麵的地方見不到的東西。

當初入宮學規矩,也沒少被太後和身邊的嬤嬤搶白:

“宮裏不比軍營,毫無淑女風範難登大雅之堂!”

蕭景翊聽聞安慰我:

“無妨,我的蓁蓁容貌無雙又有巾幗之氣,

已是頂好的皇後,不必學那煩人的規矩。”

畢竟蕭景翊是不受寵的側妃所出,得登大寶,少不了我父兄的助力。

3.

隻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兩年前蕭景翊休朝去江南行宮時,北夷來犯。

數封急報快馬加鞭送到江南,卻杳無回音。

情急下我以蕭景翊留下的金冊寶印,命最可信任的父兄出關迎敵。

大退敵軍。

蕭景翊回朝後竟以擅自調兵為由,罰我去冷宮閉門思過一月,父兄則遠調北疆戍邊。

父親年過六旬出關迎敵已是抬棺上陣,馬革裹屍,見此情形悲憤交加,病死途中。

遠在家裏的母親聞此噩耗,骨肉至親都不在身邊,也鬱鬱而終。

從那之後,不時有大臣上書,說我出身將門言行有失國母之儀。

說我為後三年一無所出,無人繼承大統,對不起列祖列宗。

這些話,蕭景翊本可以不告訴我。

但他都當著下人的麵一一念給我聽。

時不時地因一些言行上的小事便罰我閉門思過。

那些上書的大臣不知,一碗碗的避子湯喝下,蕭景翊怎會讓我將門之後懷上他的孩子?

下人看蕭景翊的臉色行事,便也越來越肆無忌憚地克扣我宮裏的吃穿用度,中飽私囊。

沒了外戚威脅,他更放心地南下江南,休朝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正思及此,遠在北疆的兄長回信了。

信上寫道:“廢後之身不宜遠赴邊疆重地。”

因此和兄長的回信放在一起的,

還有一封聘書。

4.

沒幾日,蕭景翊的聖旨傳回宮中了。

“白氏芷蘭,溫恭婉順,於朕有恩。封蘭貴妃。”

人還沒入宮,冊封已經到了,這麼心急麼。

一同送來的還有蕭景翊的幾道手諭,是寫給我的。

“蘭兒身嬌體弱,宜安置在乾元殿暖閣。”

“蘭兒年少戀家,著禦花園建一梅園,桃林改種梅樹。”

“蘭兒腸胃嬌嫩,著內務府廣聘江南名廚,你親自試吃。”

“這幾件事皇後親自去辦,朕方放心。”

乾元殿是皇帝寢殿,除皇後外,其餘妃嬪非召不得擅入。

身邊的宮女彩月小聲說:

“那桃林可是因著您喜歡吃家鄉的桃子,

國丈特意帶進宮栽培的。”

我苦笑,國丈不在了,這桃子早就不是家鄉的味道了。

我在紙上寫下“我同意”三個字封進信封,命人快馬送去北疆。

5.

蕭景翊離宮當日,我便修書一封送到北疆兄長處。

兄長已是我唯一在世的親人,經此一遭,還是守著親人和父親的遺願過一輩子吧。

所以我決定去投奔兄長,即便邊關苦寒,也不會比這深宮的夜晚更冷。

隻是兄長在回信中說,北夷目前虎視眈眈,邊關軍營重地,我以廢後身份離京出關,難免遭人猜忌,更恐有殺身之禍。

不如以鎮遠侯娶親的名義,堂堂正正地去到北疆,更為穩妥。

隨信有一封聘書,聘書上的字算不得清秀,卻骨氣凜然,同我兄長筆畫狂飛的“狗皇帝”幾個字對比鮮明。

鎮遠侯陸崢,同兄長一同鎮守北疆的“鬼將軍”。

隻因他帶兵神出鬼沒,殺伐果斷,未嘗敗績。

左右是另尋安身之所,不如就去做了這個侯夫人。

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能讓蕭景翊忌憚的,鎮遠侯陸崢算頭一個。

6.

蕭景翊帶著他新封的蘭貴妃回宮了。

聽說回宮的儀仗浩浩蕩蕩,足足排了五六裏地。

彩月不忿:“娘娘您都沒有過這麼鋪張呢!”

下人們也聚在一起議論這位新主子。

我讓彩月把小聲議論的下人喊來:“有什麼新鮮事,說來給本宮聽聽。”

小太監的頭磕在地上,磕磕巴巴地:“說......說這位新娘娘不知何等絕色。”

“還說......還說您生性彪悍,不知要掀起什麼風浪。”

彩月擰著他的耳朵破口大罵:“狗奴才!仔細你的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彩月是我家養的丫鬟帶進了宮,自小與我在一處,性子也隨了我。

我笑了笑,讓他滾了。

小太監連滾帶爬地出了門,嘴裏卻小聲說著:“這中宮怕是快要易主嘍!”

新晉封的嬪妃本應向我敬茶請安。

蕭景翊身邊大總管福順卻來傳,要我去乾元殿覲見。

一進殿,蕭景翊正攬著白芷蘭喂她喝茶。

蕭景翊沒有看我,隻說:“蘭兒長途跋涉,身體疲憊,不便到你那裏。”

“你也過來喝杯茶,就算做請安了。”

他隨手一指,宮女奉茶到我跟前。

見我遲遲不接,白芷蘭從蕭景翊身上下來,不情願地對我福了福身,抹著眼角委屈道:

“我這裏的茶自然比不得姐姐宮中。”

“啪”的一聲,蕭景翊一個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蘭兒稱你聲姐姐是敬重你,你別不識好歹!”

我差點站不住,臉上火辣辣的,仰頭一口吞下已經涼透的茶水。

從頭上拔下封後大典上蕭景翊親手為我簪上的鳳釵,放進白芷蘭手裏。

蕭景翊看到,麵容稍霽:“蘭兒,這是皇後給你的賀禮,你戴上吧。”

說著便拿起鳳釵往白芷蘭頭上去簪。

白芷蘭竟“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麵前:“妾身若是戴了這金釵,怕是要被治僭越之罪呢!”

哭訴得梨花帶雨。

蕭景翊臉色一沉,一把丟掉金釵,大聲喝斥:

“沈蓁你是何居心!”

我不怒反笑:“不必推辭,這金釵該戴你頭上。”

無人治她的罪,因為沒有皇後了。

趁著二人不解,我把廢後詔書雙手呈上。

“皇後沈氏,空懸鳳印,無嗣以承,今以高祖之律廢其封號。

念其多年無過,允其歸宗。”

看清詔書上的內容,蕭景翊的瞳孔和雙手都在顫抖。

詔書被他一把扔到地上:“沈蓁!誰允你自請廢後離宮!你這是!這是欺君罔上!”

白芷蘭在一旁添油加醋:“哎呀~姐姐糊塗!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的九族早已隻剩下兄長了。

“今日我若有半分不測,兄長的十萬鐵騎不日踏破宮門!”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皇宮,回到京城沈府等陸崢來接我。

他在信中說,要千裏紅裝接我到北疆。

算日子,他應該已從北疆出發了。

7.

無人居住,偌大的沈府隻留了一個老翁守門。

我自由慣了,不喜人多,進宮前便隻帶了彩月一人。

現在也隻有我們二人整理房間。

我擦拭著房間裏的灰塵,看到臥房的角落裏還放著當初蕭景翊送我的禮物。

有春分時帶來的紙鳶,他不會放,央求我和他一起玩,我還嘲笑了他。

有上元節一起紮的花燈,他放進河裏了,我從河裏撿回來,寫上了他的名字,偷偷藏起來。

還有一封封信,都是蕭景翊送來的,大多是寫他在宮中如何無聊,如何想我。

我就是這樣一步步地走進了蕭景翊精心編織的籠子裏。

我拿起彩月正準備拿來燒爐子的火折子,一把火全燒了。

彩月欲言又止,拿出一把匕首遞給我。

見我不解,彩月一臉愁容解釋道:“聽聞那鬼將軍陸崢在戰場上活閻王似的,也不知他到底是何等人物,主子拿著防身。”

我笑著安慰彩月:“放心吧,你跟著我不會被欺負的。”

況且還有兄長在,想他不敢妄動。

但我還是依言把匕首放在了身側的腰帶裏。

大門傳來敲門聲,是福順帶著一隊下人。

福順對我畢恭畢敬請了安,說:“娘娘,咱們皇上宣您進宮,請您回去呢。”

“勞煩大總管親自來我這陋室請人,我已是廢後,不是什麼娘娘,皇宮也不是我這等人去的地方。”

福順反應極快,立馬跪了下來:“哎喲喂我的好主子!您可別任性了,求您回去吧!”

“皇上把禦書房統統砸了個遍,還說帶不回您,我的小命也不用留啦!”

我不動聲色:“你還是好生回去伺候你的新主子吧。”

“娘娘,明眼人誰不知道您才是咱永遠的主子!”

“乾元殿那位貴妃說您任性,皇上龍顏大怒,連累她的宮人都挨了板子。”

我讓彩月送客。

“除非皇上派人來捉我,否則我不會踏進皇宮一步。”

隻要他敢。

8.

人還沒到京城,陸崢的禮書和聘禮已經送到了。

聘禮是從陸崢在京城的叔叔家送來的。

陸崢雙親早故,自小由叔嬸撫養長大,對他關愛備至。

因此即便聽聞陸崢娶的是我,也欣喜若狂地來張羅。

來要八字的陸崢的嬸嬸,一見到我便兩眼放光,抓住我的手看來看去:

“陸崢這小子總算要娶親啦!我們還以為他......”

嬸嬸湊在我耳邊小聲說完,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嬸嬸臨走前也留下了陸崢的八字。

我看向那張殷紅蠟箋,原來這位身經百戰未嘗敗績的將軍,隻比我年長五歲,比我兄長還要小上兩歲。

聘禮裏有一份特別的,是一支雁羽。

說是路途遙遠,陸崢親自射下的聘雁不便送來京城,先以一支雁羽暫代。

彩月說:“想不到這位鬼將軍還算是個講究人。”

我把雁羽壓在禮書裏,和聘書放在一處。

三書六禮,

這人確實不算失禮。

9.

算算日子,還有數日,陸崢應當就要抵達京城了。

又有人來敲門。

福順來了好幾遍了,還沒死心麼?我是不會回去的。

沒想到門口戴著鬥笠的,竟然是蕭景翊。

“陛下偷偷來我這裏,不怕驚動朝堂麼?”

蕭景翊一把拉住我,就要把我按進馬車裏。

我自幼跟著爹爹和兄長學武,即便進宮三年被束縛了手腳,底子還是在的。

我掙脫了他的手,說:“我現在是一介民女,陛下強搶民女傳出去惹人笑話。”

“朕沒有當眾宣讀廢後詔書,算不得數!”蕭景翊又緊緊貼過來抱住我。

“蓁蓁,我錯了,回去好不好?皇後的位置一直給你留著,我的皇後隻有你一個!”

“那白芷蘭呢?”我忍著惡心問他。

“我隻是為了報答蘭兒的救命恩情,她年紀小,又傷到了底子,不免驕縱些,我不忍傷她的心。”

嗬,那我的心就可以被隨意踐踏麼。

我甩開蕭景翊,他還不死心地求我:

“隨我回去吧蓁蓁,我離不開你。”

“還有蘭兒,她也需要你。”

“她的胎還需要你回去照料呢。”

哦,有孕了啊。

我轉頭準備直接關上大門,被蕭景翊用手撐住。

他的眼神越過我,看到了擺在院子裏的十多箱聘禮。

“你整理行裝幹什麼?你要離開?”

“你隻有一個遠在北疆的兄長,離了皇宮,你還能到哪去?”

“難不成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

蕭景翊居然還好意思提我的家人,我氣極反笑:“你比鳥屎還要讓我惡心。”

此時下人伏在蕭景翊耳邊輕聲說:“乾元殿的娘娘說她心疾犯了。”

蕭景翊不耐煩地回:“心疾犯了去找太醫,找朕做什麼!”

我趁機“嘭!”地關上了門。

蕭景翊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大門外傳進來:

“沈蓁!這可是你自己非要走的!活不下去的時候你別後悔!”

後悔?我這輩子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進宮做了皇後。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