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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0年，北平的戰區大院。

“戰地家屬申請離婚的，除非對方有重大過錯，否則離婚必須經過對方同意。”

蘭夢平靜的說道：“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因為他有重大過錯，他出軌了。”

工作人員臉上浮出幾分同情，“好，組織會幫你把離婚申請提交上去，十天左右就能下達審批。”

十天。

默念著這個數字，蘭夢心裏如釋重負。

真好，一切都要結束了。

蘭夢回了大院的單位宿舍，一開門，鄭許正準備出去。

看見她回來，鄭許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去哪了？”

因為戰地家屬的身份，蘭夢這些年安心在家相夫教子，基本上很少出門。

蘭夢打了個馬虎眼：“往水塘那邊走了走，散散心。”

鄭許試探的問：“散心？怎麼，還在為我和林晗的事情不高興？”

一提起這個名字，蘭夢的神色就冷淡了下來。

她回身往屋裏頭走去，鄭許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麵：“我就是可憐林晗她一個女人，拖著個孩子可憐，算了....不說這事兒了...”

他轉移了話題，又問：“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蘭夢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做個小炒肉吧，朵朵說了半個月了，她想吃這道菜。”

“好。”鄭許摸摸蘭夢的頭，下午四點鐘，軍區大院安安靜靜的，朵朵也被送到學校念書去了，還有一小時才回來。

鄭許上前幾步，迫使正在收拾房間的蘭夢停下來，一手攬著她的腰，

“朵朵這麼大了，我們再要個小的吧，正好下午沒人，咱倆現在.....”

他說著，就去脫蘭夢的衣服。

蘭夢掙開他的懷抱：“我不想要小的，有朵朵一個就夠了。”

“老婆，要一個吧。”鄭許還要勸說，沒想到兩人動作幅度一大，絆動了桌角。

蘭夢正在收拾的那匝資料散了一地。

鄭許停下動作，眼疾手快的就去撿：“什麼東西.....”

蘭夢嚇得心都跳出嗓子眼了，她下意識就要阻止：“沒什麼，你別亂動....”

鄭許的指尖，已經撚上了那張離婚申請證明。

忽然一個電話打來。

他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看到備注是誰之後，幾乎是下意識看了蘭夢一眼。

見她沒什麼表情，他想了想，還是接通了電話：“小林，你找我有事兒？”

隔著一寸遠，蘭夢都聽到了那邊林晗歡喜的聲音：“鄭哥，你快來！我們前天研究的報告有新進展了！”

“真的嗎！”

鄭許豁然站起身，那張離婚證明順勢從他手中滑落。

他恍然未覺，隻是一個勁和林晗確認著消息，激動道：“我馬上就過來，你等等我！”

蘭夢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他一句：“你不是說要給朵朵做小炒肉嗎？”

可是鄭許太高興了，以至於他壓根沒聽清蘭夢在說什麼，“我先走了，有什麼事情等我晚上回來再說。”

蘭夢看著他飛快的換好衣服，手忙腳亂的，還在那張證明上踩了一腳。

鄭許離開之後，蘭夢終於還是忍不住苦笑了出來。

她蹲下來，撿起那張印了個鞋印的證明，悄悄鎖進了最裏層的櫃子裏。

這是她和鄭許結婚的第五年，

她畢業以後上山下鄉，後來又去當了記者，難免得罪了一些人。在一天深夜下班回家，被那男人惡狠狠用刀抵著脖子。

她嚇得哭聲都消了音，眼見著那刀離自己越來越近，關鍵時刻，是鄭許從天而降救了她。

那天她看鄭許，宛如看神明般的救世主。

後來她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堅持要嫁鄭許，爸媽苦口婆心的勸她。

她原本還有些猶豫，直到看見鄭許深夜下班回來，就著花生米吃了一碗飯的時候，她心疼的眼淚直掉。

於是她毅然決然辭去自己戰記的工作，坐了十幾個小時的汽車來到了鄭許身邊照顧他。

鄭許是少尉，在外麵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堅毅果敢的。可是那天蘭夢提著大包小包出現的那一刻，鄭許震驚的眼睛都紅了。

他把她緊緊攬在懷裏，下巴擱在她肩上，聲音顯得悶悶的：“夢夢，我鄭許要是有一天對不起你，我就不是個東西！”

他說到做到，這些年對自己好的要命，明明辭去工作的是她，可大院裏的鄰居總是笑著打趣，說鄭少尉就是相妻教女的典範。

那時候她也幸福的笑著：“是啊，鄭許對我可好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好像自從一年前，大院裏忽然調來一個女書記員，再然後，鄭許回家的時候就變少了。

就算偶爾回來的早，他的話裏話外也總是少不了一個叫“林晗”的女人。

林晗就是那個新調來的女書記員。

年輕漂亮，生機勃勃，更重要的是，她有屬於自己的一份工作。

不像蘭夢，早已在日複一日的家庭主婦生活中消磨了時光，也消磨了鬥誌。

鄭許甚至經常有意無意拿她們兩個人比較，“林晗適合做女朋友，你適合做老婆。”

當時蘭夢就意識到不對勁了，直愣愣轉過頭，“林晗適合做女朋友——做誰的女朋友？”

鄭許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忙不迭道歉。

“林晗適合做別人的女朋友，蘭夢適合做我的老婆。”

他總是這樣，每次惹了她不高興，就插科打諢的糊弄著過去。

可是這一次，蘭夢不想再被他糊弄了。

也不想再看著他跟林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演戲了。

那些鄭許晚歸的深夜，他究竟去做了什麼。那些有意無意的比較，他看向自己時那淡淡的遺憾和後悔。那些林晗明裏暗裏的擠兌，總是笑著問她：“蘭姐，你昨天又一晚沒睡，等鄭哥啊？”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不想再問了，也不想再去細究了。

過了今天，就還剩九天。

愛怎樣就怎樣吧。

她不在意了，也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