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這個世界時剛剛大學畢業,正如傅玲描述的那般熱情而天真,不然不會對她產生深重的憐憫。
我大她十歲,從她幼年一路看護,把她從深淵中帶出來,將她視作半個女兒一般養大。
是她滿懷不安將自己灌醉,瘋狂地吻我向我訴說愛意。
我說:“我大你許多,是個孤兒,沒有父母親朋,也沒有家境底蘊,你會後悔的。”
她卻異常固執:“明安,我隻要知道我愛你這一條就夠了。”
那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哥哥。
踏出那一步前,我再一次給了她選擇。
再相戀的情人也會有潮水退去那一天,當我們逐漸走向陌路,那時又該如何自處?
傅玲沉默片刻,解開了我的扣子。
“明安,從你把我帶出來那天開始,我就認定你了。”
“我知道我會永遠愛你,這一點永不改變。”
“如果有一天你對我感到厭煩,我可能會瘋掉,會死去。”
“因為你是我活著唯一的意義。”
在沒有我的那個世界裏,她母親早早去世,父親酗酒打人。
她穿著鄰居友情贈送的不合身衣裳,縮在教室的角落裏忍受著學生的霸淩。
初發育後,被醉酒得隻剩獸欲的父親欺辱。
等父親解決完事悶頭呼呼大睡之後,傅玲亂刀砍死了他。
傅玲也因此毀了一生。
是我改變了這一切。
是我來到這裏,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悶頭把圍著她的幾個孩子揍了一頓。
走向那個卑微可憐的她,走向我們糾纏不盡的一生。
她曾不解地問:“你為什麼幫我。”
“因為我想。”
我握住她小小一個的手,認真回答:“我想改變你的命運。”
傅玲回家的時候,我正站在陽台上抽煙。
繚繞的煙霧彌漫,她皺眉奪下來,扔到地上踩滅了。
“為什麼抽煙?”
她神情不愉:“明安,說話。”
“在想你身邊那個助理。”
我問她:“傅玲,讓他離開,可以嗎?”
“為什麼?”
她眸光有些愕然,還隱藏了些別的情緒,我懶得區分。
“他工作得還不錯.…..”
“是我討厭他。”
我重複了一遍:“傅玲,讓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他出現在你的身邊。”
傅玲盯著我看了好久,失笑:“吃醋了?”
“好,我讓他走,再招一個女秘書,總行了吧。”
握著我的胳膊搖啊搖,嗓音無奈:
“都老夫老妻,孩子都五歲了,還吃一個小男生的醋,羞不羞?”
我笑了笑,不答話。
洗漱完躺在床上,和她聊了兩句孩子,就好似再也無話可說。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就聽見她說:
“明安,這樣的日子,真的挺沒意思的,不是嗎?”
往後一整晚,房間裏都沒有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