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沒保住那天,男友溫柔地抱著我安慰道:
“不管有沒有孩子,你都是我最愛的人。”
半個月後,他西裝筆挺地出現在婚禮現場,臂彎裏挽著笑靨如花的新娘。
我渾身是血地坐在遊輪二樓護欄上,新娘脖頸的珍珠項鏈在陽光下晃得人眼疼。
“別鬧了,快下來!”
男友焦急的聲音被海浪撕成碎片。
我望著他額角沁出的冷汗,明明半月前他說最愛的人是我,可轉頭卻娶了別人。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
不過還好,我馬上就要死了,再不會礙他的事了。
我低頭望著他胸前的新郎胸花,忽然笑了。
“原來最愛的保質期隻有十五天。”
1.
我和男友相識於大學,從校服到婚紗,戀愛長跑整整五年。
他向來體貼入微,直到那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回國。
這天清晨,我在廚房擺好煎蛋和熱牛奶,忽然聽見衛生間傳來他壓低的聲音。
“煩死了,最近她脾氣越來越大,哪像你溫柔可人!”
“她現在躺在床上我都沒有感覺!”
“好了,我也想你!”
我攥著產檢報告的手劇烈顫抖。
報告單上‘胎兒發育正常’的字跡在眼前暈染成模糊的墨團。
我轉身時膝蓋撞上樓梯扶手,悶響驚得吊頂灰塵簌簌落進領口。
他在衛生間裏的聲音驟然停止。
幾秒後推門出來,指尖還滴著未擦幹的水,嘴角揚起的弧度卻多了三分刻意:
“寶貝,剛才公司來電話......”
他一邊說著一邊穿著往玄關處走去,西裝外套不慎勾住玄關櫃上的相框,去年我們在北海道拍的合照‘啪嗒’摔在地上。
我蹲下身撿玻璃碎片時,看見他匆忙間掉在鞋櫃旁的手機屏幕亮起。
置頂對話框跳出三條消息,粉色氣泡裏蜷著帶淚的貓咪表情包。
【親愛的,人家妝都化好了。】
【遊艇派對還有半小時開始呢~】
【你說要送我的藍鑽項鏈戴起來好不好看呀?】
他的皮鞋尖在門檻處頓了頓,彎腰撿起手機時喉結滾動得格外劇烈。
“那個,臨時有事,我得去加班了。”
外套拉鏈隻拉到一半,露出裏麵來不及換的米白色襯衫。
那是我上個月親手熨燙的,領口還留著我繡著我名字的縮寫,此刻卻要沾染別人的香水味。
我看著他急匆匆的身影,內心一陣酸澀。
今天可是我們戀愛五周年的紀念日,原本我們說好的每個紀念日都要一起過。
我提前準備禮物,購買蛋糕,打算晚上做一大桌子男友愛吃的飯菜。
可一大早上男友就匆匆走了。
我們二人的共同好友早就問了今年戀愛紀念日打算怎麼過,可男友完全不記得,甚至不曾提過一句。
一直到晚上九點,男友才終於給我打來電話。
“抱歉,加班太晚,你直接睡吧,不用等我。”
我盯著桌上早已涼透的飯菜,淡淡開口: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電話那頭的男友不假思索,語氣卻帶著不耐煩:
“五周年紀念日,我記得,我會補償你的。”
說完電話便急匆匆掛斷了。
明明幾天前,他還在暢想我們的未來:
“寶貝,你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讓所有人都羨慕的婚禮!”
我在床上一直坐著,我在等,等男友給我一個解釋。
隻要他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我就會告訴他一個秘密。
可我就這麼等到晚上,也沒有等到一個道歉電話。
我輕輕撫摸肚子,眼睛酸澀。
“寶寶,看來我們被爸爸拋棄了。”
2.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接通的瞬間,閨蜜的尖叫幾乎要刺破耳膜:
“阿蘅,快打開微博!你家那位好大一出戲啊!”
我疑惑地點進微博。
熱搜標題鮮紅如血:陸氏集團太子爺遊艇求婚現場。
閨蜜的聲音混著背景裏的驚呼聲湧來:
“不是說他在加班嗎?這是在加新娘吧!”
“你快看視頻裏那女的,戴的項鏈是不是你去年送他的。”
這時小腹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溫熱的液體順著大腿內側滑下。
我趕緊掛斷電話打車去醫院。
微博推送不斷刷新,最新熱搜已經變成:陸氏太子爺未婚妻孕肚隆起。
此時我感覺有什麼正在身體裏破碎,像被揉碎的玻璃,鋒利地劃過每一寸血肉。
急診室慘白的燈光下,醫生舉著報告單的聲音仿佛來自很遠的地方。
“情緒劇烈波動導致宮縮,再晚來半小時......”
我盯著牆上的電子鐘,淩晨兩點十七分,和男友說‘加班太晚不用等我’時相隔不過五小時。
再次睜眼時,我躺在病房內輸液。
護士見我醒來,趕忙給我掖好被角。
“你身體很虛弱,以後不可情緒激動。”
“你老公呢?他怎麼沒來?”
我嘴角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在加班。”
護士手裏的病曆本‘啪’地拍在床頭櫃上,塑料夾子震得病曆紙簌簌作響。
“合著就會開槍放炮,現在拍拍屁股當甩手掌櫃!”
“這種男人我見多了,前幾天還有個產婦陣痛到休克,丈夫還在棋牌室打麻將。”
似是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多了,護士一臉歉意地看著我。
我輕輕地朝護士搖搖頭。
“確實,算不上男人。”
我虛弱地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拿起手機,一個男友的電話都沒有。
出院手續辦完後,我扶著牆向外走去。
轉彎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怎麼就扭到腳了?”
我抬頭望去,男友小心翼翼地扶著陌生女人的腰。
“傷到孩子怎麼辦?”
女人嬌嗔地說了句:
“哪有這麼矯情!”
我轉身想走,卻被眼尖的男友發現。
“薑若蘅?你怎麼在這?”
我攥著醫院給的安胎藥包裝袋,指腹反複摩挲著‘忌情緒激動’的醫囑。
想逃,但雙腿好像灌鉛一般,邁不動一步。
我張了張嘴,發現喉間滾動著鐵鏽味。
男友快步走到我麵前。
“你跟蹤我?你知道我一向厭惡什麼!”
我抬眼問他。
“那你在這幹什麼?”
女人適時開口:
“這是嫂子吧,我是林穗。”
“嫂子別誤會,我扭到腳了,自己不方便來醫院,明修才送我來的。”
我緊盯著林穗隆起的小腹。
“不用跟她解釋那麼多。”
男友的聲音像浸了冰水的絲綢,涼得刺骨。
他指尖掠過林穗的發梢,動作熟稔得讓我胃裏翻湧。
那是我教他的,別頭發時要像碰蝴蝶翅膀。
此刻這隻蝴蝶正歪著頭,唇角揚起的弧度藏著蜜裏調刀的得意。
我正欲開口,鼻血順著鼻子流下來。
男友神色有一瞬間慌亂,他下意識伸出手,隨即縮了回去。
“薑若蘅,您也用這種把戲騙人!”
我慌亂地用手擦著鼻血,可越擦越多,隻能無奈仰頭。
一旁的護士好心地遞過紙,我才堵住鼻子。
男友不屑地看我一眼,此時大屏正好顯示林穗的名字。
他摟著林穗的腰,溫柔說道:
“到我們了,這臟,別看!”
3.
等男友送完林穗出來後,我早已沒了蹤影。
他拿起手機撥打我的電話,如同曾經無數次示好那般柔聲說道:
“怎麼我不在家一天就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寶貝乖,別鬧脾氣好不好,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在紀念日丟下你。”
我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眼眶發酸,哽咽說道:
“孩子是你的嗎?”
男友一愣,隨即有些惱怒。
“薑若蘅,你無不無聊!”
“你就不能像穗穗一樣聽話?非要搞得大家都很難堪!”
我怒不可遏地掛斷電話。
男友盯著黑屏的手機,臉色陰沉。
“薑若蘅,你別後悔!”
當晚狗仔爆料,男友和林穗一同出入酒店,二人在窗邊吻的忘我,情欲上頭時都忘了拉窗簾。
我伸手撫摸肚子,喃喃道:
“寶寶,原諒媽媽。”
次日我剛收拾好東西搬出來。
一輛銀灰色轎車迎麵駛來,逆行的外賣員騎電動車險些撞上轎車。
外賣員驚呼著猛打方向盤,電瓶車帶著刺耳摩擦聲朝我斜衝而來,車筐保溫箱在慣性中甩出半米高。
我後背撞上燈柱,膝蓋磕在碎石路上。
外賣員哭著撲來,‘對不起’混著手機摔裂聲,在耳鳴中漸淡。
“救......孩子。”
再睜眼時,男友紅著眼睛坐在病床邊,指尖發顫地將我手背貼在他唇上。
“阿蘅,我錯了,我真該死,你懷孕了我都沒察覺!”
我虛弱地說道:
“孩子怎麼樣了。”
他的睫毛劇烈顫抖,指腹反複摩挲我手腕的留置針孔。
“對不起,阿蘅。”
“醫生說送來時已經......”
“阿蘅,我們以後還會有......”
“以後?”
我打斷他,盯著他耳後新冒的胡茬。
他將臉埋進我掌心,聲音悶得像浸了水的宣紙。
“阿蘅,不管有沒有孩子,我最愛的人都是你,我們結婚好不好?”
“等你身體康複了我們就去挑婚紗,你不是說想要帶珍珠的頭紗嗎?我讓巴黎的設計師飛過來......”
“好啊。”
我聽見自己笑著開口,聲線甜得發膩。
他眼裏亮起光,我輕輕抽出被他攥紅的手腕,指尖劃過他西裝內袋露出的一角紙。
那是林穗的產檢報告,預產期寫著‘2025年12月4日’,和今天剛好隔九個月。
半個月後,那個原本答應我挑婚紗的男人卻出現在婚禮現場,新娘卻不是我。
我躲過他留在醫院的保鏢,蜷身坐在遊輪二樓的護欄上。
我看著迎接賓客的林穗,笑得那樣幸福美好,男友臉上雖沒有笑容,但二人站在一起卻是該死的般配。
男友轉頭看見突然出現的我,大驚失色地說道:
“阿蘅,快下來!”
我滿身鮮血坐在護欄上,看著他微笑說道:
“明修,我不想愛你了,我好累啊!”
男友眼眶猩紅,一步一步朝前挪著,伸出手說道:
“阿蘅,求你了,下來了好不好?”
我微微一笑,始終帶著一絲淒涼。
我看了看林穗,又看向男友。
“原來你說的最愛,保質期隻有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