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高考那天天熱,我喝了口涼水便被凍死了。
而今天已經是我重生回高考的第九次了。
[姐,你還愣在那兒幹什麼,準考證身份證帶了沒,爸爸已經在牛車上等你了。]
弟弟正在替我檢查筆袋。
身體一點一點的回暖,我意識到我重生了。
我剛想張口說話。
原本在車上的爸爸一臉怒不可遏走進來一腳踹在我胸口。
[誰允許你去高考了?就你那點成績也配去高考,隻要有我在,你這輩子都別想進考場。]
弟弟護在我身前替我說話。
[爸,姐姐三模可是全省第一,你不能不讓她去高考啊。]
直到爸爸拿出一張試卷給弟弟看。
弟弟轉眼變了臉色,轉頭給我兩巴掌。
[賤人,就你也配參加高考。]
......
我難以置信地看向弟弟,不明白為什麼呼吸的功夫他就像變了一個人。
[弟弟,你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比起身體上的痛苦,我更多的是不解。
弟弟捏起我的下巴然後重重地磕到桌角上。
他笑得陰森。
[就你考二十分也想配去參加高考,要不是人人都說你可能是狀元,你以為我會每天像狗一樣跟在你身後。]
[再看看你的試卷,還是別浪費高考的名額了。]
下巴瞬間飆出血來。
疼到我幾乎說不出話,但是我還是起身,把目光投向了爸爸。
[您把試卷給我看一下?]
一向老實憨厚的爸爸變得麵目可憎。
他看向我的眼神裏全是憎恨和厭惡。
[就你考那點成績自己也好意思看,還騙我們說你是未來的狀元,你對得起我們砸鍋賣鐵給你讀書嗎?]
別人說這話大多是激勵孩子。
但我家是真的砸鍋賣鐵。
甚至把能借的錢都借了。
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嚴苛地要求自己,無時無刻都在學習。
我的每一科都不會低於一百四。
我幾乎要跪下來懇求爸爸。
[您把試卷給我看一下,這中間肯定有誤會,這卷子說不定就不是我的。]
[爸爸,我們家離考試地點要趕兩天兩夜的車,快來不及了,我們不是說好等我考上狀元,全家就搬到我學校附近,從此就可以過上好的生活。]
我以為話說到這個地步他會有所動容。
誰料,下一秒。
他憤恨地抄起板凳砸在我身上。
嘴裏罵個不停。
[考考考,再提高考我就把你腿打斷。]
板凳的木屑插進我的肉裏,疼得我站不住。
而我爸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打我。
[賤人,還提不提高考?]
身下湧出越來越多的血,我雙腿顫抖害怕地向弟弟求救。
他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徑直將我的試卷放進盒子裏鎖起來。
終於在我說出。
[爸,別打了,我不去高考了,還不行嗎?我不去了。]
我爸才停手。
弟弟回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怪我爸太心軟,居然沒有一次性打死我。
記憶力的臉漸漸地和之前的弟弟重合。
以前的他總是像小尾巴一樣,跟在我身後。
每次我要做家務,都會從我手裏搶過東西,讓我去學習。
他會說,姐姐,這樣的天才就應該學習,然後光耀門楣。
昏黃的燈光下,爸爸也會數著賣糧食換來的錢臉上笑開了花。
他會開心地說。
[今年昭昭的學費不用愁嘍。]
前幾次的重生都是離奇死亡。
這次家人卻成了我最大的阻礙。
看向窗外的大山,我暗暗下定決心。
我毅然決然地從窗口跳了下來,決定徒步去考場,或許幸運的話在路上能遇上牛車。
現在隻有我拿到高考的分數他們肯定就會相信我了。
[啊——]
跳下來時也沒想到會砸到人。
鄰居大叔被我滿身的血嚇到。
隻見他渾身發抖,拉著我的手,雙眼通紅,[孩子你別害怕,告訴叔叔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你可是我們村裏重點保護對象,那個不要臉的居然敢打未來狀元,叔這條老命跟他拚了。]
我隻得把我爸和我弟今天突然變臉的事情和他說了。
鄰居更不理解了。
[你從小到大的成績,我們都看在眼裏,怎麼會因為一張試卷就不讓你去參加高考?我看你爸真是瘋了,我得去說說他。]
本來我想拉著他說算了,等我考完了回來再提這件事情吧。
沒想到鄰居越說越氣憤,一路上不停地為我打抱不平。
到了我家更是破口大罵。
[孩子成績那麼好,你要是再打孩子不讓孩子去高考,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
鄰居說完這一段大段話噎得臉紅脖子粗的。
我爸卻一點沒生氣。
轉頭去叫我弟從屋裏把盒子拿出來。
然後開鎖,拉著鄰居看了我的卷子。
鄰居立馬像被奪舍了一樣,臉上青筋暴起拿起掛在牆上的馬鞭便指著我。
[什麼高考不高考,就這成績你也配去參加高考?]
我眼前一黑,錯愕不已,[叔叔,你剛剛明明不是這麼說的,連你也不相信我的成績嗎?]
剛想說這成績單一定有問題,說不定被誰動了手腳,而隻要看過的人就會被蠱惑。
可是鄰居根本就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眼看馬鞭就要抽到我的身上。
我趕忙跑開。
屋子裏發出嘰哩咣啷的聲響引來了村長。
村長把我從鄰居的手裏解救下來。
等我哭訴完這一切,他也覺得非常的荒謬。
快一百歲的老人拍著我的背安慰我,一定要讓他們給我一個說法。
平時哪家有什麼不公的事,都是請村長來斷定。
他在我們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就像天平一樣。
我擦了擦眼淚,點頭表示相信他。
這次我爸沒有給村長指責他的機會,就讓我弟把試卷遞到他麵前。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開始變臉。
原本還可藹可親的老人,瞳孔放大,猙獰地看向我。
他拄著拐杖直戳我的腦門,[你爹你媽把你養這麼大,多麼不容易,怎麼就想著要去高考?就這點分數也配去高考?]
為什麼人人都不相信我的分數?
明明之前所有人都堅定地認為我是未來的省狀元。
所有人都詭異極了。
一切的一切都得從那張卷子上找答案。
可是現在我被他們打了一頓後那鏈子拴在了閣樓裏。
我不知道現在的時間,心裏著急得厲害。
我得去參加高考。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人影來。
老師!
腦海裏立刻浮現出老師的身影。
他們不相信我總會相信老師的,況且我們老師知道我的成績,也不會被一張試卷所影響。
我從閣樓裏不停地翻找,終於翻出了一部4G手機。
為了防止被我爸發現,我隻能把這一天的遭遇用短信的方式發給了老師。
希望她盡快來解救我。
讓她幫助我解開誤會,然後去高考。
就在我昏昏沉沉等待老師的時候,閣樓的門打開了。
是爸爸。
他抓著我的頭發將我拖下去。
嘴裏罵個不停。
[還會到處告狀了是吧,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讓老子丟人。]
我鼓足勇氣抱住他的大腿。
[爸,你懷疑我的成績也沒有問題,但是你得先讓我去高考,到時候考得不好,你再打我,我肯定沒話說。]
[你不能因為一張試卷就定了我的生死吧?]
我始終覺得我們之間肯定是有誤會的。
都是家人,隻要把話敞開來說就好了。
抬眼卻看見我爸厚重的褶子下一雙黑漆漆地盯著我。
他衝我眯眼笑了起來。
[還這麼想去高考啊?]
我被他盯得隻感覺後背涼颼颼的有冷風。
隨即就見他手裏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刀,[是不是隻有我教你腿砍下來,你才會老實。]
我清晰地認識到這一刻,他是認真的。
雙腿止不住地發抖。
我開始害怕拚命地衝他磕頭。
[不不不,爸,我知道錯了......]
菜刀快要落下去的一瞬間,我弟叫住了他。
說是外麵有人找我。
我鬆下來一大口氣,劫後餘生地靠在牆上。
老師來了,老師要來救我了。
眼淚砸在地上,濺了我一臉灰。
弟弟解開我身上的鏈子,榔頭輕敲我的後腦勺警告我,如果逃跑,一定會讓爸爸把我雙腿打斷。
我忙不迭點頭。
看到老師的那一瞬間,鼻子突然一酸。
眼淚不要錢地往下落。
她顫抖著將我摟到懷裏,那如刀鋒利一般的目光射向我爸。
[你還是人嗎?居然為了不讓孩子去高考,想要砍掉孩子的雙腿?]
[而且還是非不分,僅僅一張試卷就要定孩子的高考分數,你幹脆去當老師好了?]
記憶裏我們老師一直都很溫柔,哪怕是在生氣,也隻能算得上嚴厲。
這是第一次見她這樣鋒芒畢露。
還是因為我。
我內心止不住的感動。
我爸和我弟就遠遠地看著,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終於我爸說話了。
[如果你是來讓她參加高考的,我不建議把你的腿也打斷。]
沒想到他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平時他是一個多麼憨厚老實的人,現在無時無刻不像一個危險分子。
我都懷疑他和弟弟都被人奪舍了。
老師的身體微微地顫抖,擁著我的手卻用力極了。
仿佛害怕我下一秒就被搶走。
要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家人外,最關心我的便是她了。
從我上學開始就是她在教我學習和做人的道理。
她也一直堅信我就是省狀元。
她拍了拍我的手,堅定地擋在我麵前。
[你們這是犯法的,知道嗎?她身上的每一處傷口都可以作為呈堂證供,無論如何,今天我都要帶她走。]
[還有,我可不是一個人來的。]
門口出現了我們年級主任教導主任還有校長。
那個有鬼麵閻王之稱的教導主任,走到我身邊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還是我第一次見他笑,雖然難看,心裏還是有暖流湧過。
至少還有這麼多人站在我這邊,至少他們是相信我的。
校長抱著一摞摞試卷堆到我爸麵前。
[這些都是林昭昭同學在學校的試卷,希望你不要以一張試卷來定孩子以後的路。]
年紀主任也開口,[還有,這孩子我們是一定要帶去參加高考的。]
屋裏靜得隻能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聲。
校長唱著紅臉,主任唱著黑臉。
他們拉著我爸一張一張看著我的試卷。
最後告訴我爸,無論如何今天也會帶我走。
過了會,我爸癡癡笑了起來,突然拉著我們主任和校長的手,笑著說,[我也不是多麼不明智的家長,想去高考可以呀,但是試卷你們必須都看一下。]
我慌了神,立馬從地上爬起來。
跌跌撞撞地展開雙臂攔住了要去拿試卷的我弟。
我隻覺渾身發冷,雙腿也止不住地打顫。
心裏隻有一個目的。
不能讓他們看到試卷。
[求求你們誰都不要看好嗎?算我求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