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一身酒氣,腳步微晃,臉上卻帶著幾分異樣的喜悅。
他不該來這裏的,這三年,我們本不該有任何交集。
他猛地撲過來,緊緊抱住我。
“你終於回來了......”
他一遍遍地重複著,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他抱得那麼緊,我幾乎要產生錯覺。
可下一秒,我的夢便碎了。
他口中呢喃的,是念霜生母席霜的名字。
我瞬間清醒,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
五年的陪伴,我始終隻是席霜的替身。
他強迫我模仿她的穿著、發型,即使在最親密的時刻,叫的也是她的名字。
我曾經天真地以為,我的陪伴終會打動他,可席雪的出現,讓他和念霜找到了更完美的替代品。
我憤怒地推開他,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霍晏辭!你看看我是誰!”
我一把掃落床頭櫃上那盆白曼陀羅,潔白的花瓣散落一地。
我明明對它的花粉過敏,卻在別墅的每個角落都種滿了它,隻因那是席霜最愛的花。
他看著我,眉頭緊皺。
“父親說你回來了,沒想到你真是陰魂不散。”
“不過現在席雪也懷孕了,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
“你可以留下來伺候她。”
伺候?
原來,在他和念霜眼裏,我始終都隻是個傭人。
他撫上我的臉,將我的臉轉向一個角度。
“你這樣,和席霜幾乎一模一樣。這也算是你的價值了。”
“從前照顧念霜,你也照顧慣了,現在伺候席雪,應該更加得心應手。”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
“念霜隻是太想念他媽媽了。”
“等我和席雪結婚,他有了新媽媽,就不會這樣了。”
“你安心住在這裏吧,這個房間,你從前也住慣了。”
我冷冷地起身,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五年之約,早在三年前就結束了。”
“明天,我就離開。”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霍父讓我留下,並非真的為了贖什麼罪。
他看中的,是我後天覺醒的錦鯉命格。
當時霍家瀕臨破產,他希望我的命格能給霍家帶來好運。
我忐忑地踏入霍家,悉心照顧他們父子,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家的溫暖,可到頭來,我不過是個高級傭人。
霍晏辭從不相信我的錦鯉命格,卻每周都抽取我的血,用來滋養席霜留下的翡翠手鐲。
“我知道你的錦鯉命格是假的,”
他曾輕蔑地說。
“但你的血能滋養席霜的手鐲。”
他對席霜近乎癡迷,任何與她有關的物件,他都視為珍寶,並相信一些古老的儀式能讓席霜“留在他身邊”。
“隻要你不再提錦鯉命格的事,我可以讓你留在這裏。”
曾經,我為他繡了一條錦鯉方巾。
他卻將方巾扔在地上狠狠踐踏。
後來我才知道,席霜喜歡錦鯉,他覺得我在刻意模仿。
“我的血,八年來已經流得夠多了。”
“欠你們的,我已經還清了。”
他突然起身,狠狠掐住我的下巴。
“別拿喬!”
“不說你自己,你孤兒院的那群小崽子,不也需要依靠我們霍家嗎?”
他甩開我,摔門而去,如同前世臨死前的喪鐘,震得我頭痛欲裂。
我徹夜未眠,天一亮便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卻發現錦鯉玉佩不見了。
一定是念霜趁我昏迷時拿走的。
我將全部的錦鯉命格都轉嫁到了玉佩上,失去它,如同失去我的命。
我正要出門尋找玉佩,卻在客廳撞見了衣衫不整的席雪。
我別過臉。
“喲,陸鯉,真是趕都趕不走啊。”
她走過來。
“三年蛇窟生活,滋味如何啊?”
原來,三年前,是他們聯手將我推入蛇窟的。
“我拿回我的東西就走。”
“像你這種賴皮狗,我會信你主動離開?”
她步步逼近。
“既然你不走,我就讓你親眼看看,你永遠都爭不過我!”
她端著牛奶靠近。
我心中警鈴大作,她卻突然將牛奶潑到自己身上,然後尖叫一聲,倒在地上。
念霜不知從哪衝出來,一杯熱茶潑到我胳膊上。
霍晏辭聞聲趕來,立刻扶起席雪,眼中滿是擔憂。
“爸爸!我剛過來想給陸鯉道歉。”
“沒想到她竟然把小姨推倒,還潑了她牛奶!”
念霜搶先說道,聲音裏帶著哭腔,演技逼真。
我震驚地看著他,心如刀絞。
曾經,他發燒咳嗽,我徹夜不眠地照顧他。
如今,他卻......
“她還說,小姨就算懷孕了,孩子也保不住!”
“這個家,隻有她一個女主人!”
念霜繼續添油加醋,字字誅心。
“陸鯉!”
霍晏辭怒視著我。
“昨天席雪還說讓你留下。”
“沒想到你如此惡毒!竟然拿錦鯉命格威脅她!”
“父親不在,我正好讓你見識一下霍家的規矩!”
看著他們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眼神,我撿起地上摔碎的茶杯碎片,狠狠地在另一隻胳膊上劃了幾刀。
“夠了麼?”
我平靜地問。
“我說了,我會離開。”
四年前,席雪剛來時,這張與席霜相似的臉,就讓我被“教訓”過無數次。
念霜也漸漸與我疏遠,不再叫我“福星媽媽”,開始躲著我,甚至將我送他的玩具都扔進了垃圾桶。
看著念霜手裏那杯滾燙的茶水潑向我,我徹底死心了。
這個我傾注了全部心血的孩子,我放棄了。
我隻想快些離開。
霍晏辭看著我鮮血淋漓的雙臂,有一絲不忍。
可席雪卻立刻說道:
“她一定是裝的!她不是有錦鯉命格!”
“沒錯!”
念霜拿出錦鯉玉佩。
“她又想用這東西騙人!”
“她根本不是福星,她是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