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棠梨看著滿府奔忙的仆從,這才意識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她的嫁妝,誰出?
她隻當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便不再把國公府看在眼中,卻沒想到到頭來,還是灰溜溜求到了溫若年跟前。
“奴婢服侍您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也有苦勞,況且您從前也說過,一定會為和我紫葉準備好嫁妝,送我們風風光光出嫁。”
棠梨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一臉的紫葉打斷,
“誰跟你我啊你的,棠梨,你既然有本事哄得淮南侯退親另娶,難道就使不出手段來,讓他再給你出些嫁妝?”紫葉滿臉譏諷。
棠梨的臉色白了白。
可她知道,姑娘的嫁妝有夫人準備,自己若是落了下風,以後嫁去侯府如何抬得起頭?
這樣想著,她神色愈懇求起來,溫若年淡淡道,
“方才紫葉說得沒錯,待你的賣身契歸了陸家,從此便是陸家人。就算出嫁妝,也該是陸家來出,與我何幹?”
棠梨強裝出的笑意僵在了臉上。寬大的袖口之下,錦帕幾乎被自己攥得細碎。
她的嫁妝怎能去找夫家出?她還要不要臉麵?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屈身跪在了溫若年跟前,“姑娘,我們從前形同姐妹,日後更是親妯娌,同侍陸家兄弟,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深厚緣分.......”
棠梨聲淚俱下說了好半天,溫若年終於有了些反應。
她放下手中繡繃,抬眸,迎上棠梨期待的目光,而後終於開了口,卻是說,
“妯娌?”
她歪了歪腦袋,語氣有些困惑,又有些好笑,“誰說我要與你做妯娌了?”
棠梨擰起雙眉,一雙眸警惕的望著她。
溫若年笑了,“你莫不是還在做著侯夫人的美夢?侯府眼下自身難保,哪裏還有閑心顧及你一個未嫁新婦?你莫不是被陸渝誆了,還真以為他會八抬大轎來娶你?”
不可能!
棠梨手心冒了汗,麵上卻仍是氣盛的,阿渝待自己情深似海,他說過一定會風風光光迎自己進門的!
踉蹌著從地上起了身,棠梨冷笑道,“姑娘不願出錢便不出,何苦拿這些話來咒我?你自己嫁了瞎子,便眼紅其他好命的女子,指望著人人都和你夫婿那般潦倒不堪麼!”
見她句句辱及陸言蹊,溫若年的神色不由得淡了。
遂是斂了笑意,抬頭望著棠梨,麵露嘲諷,在她驚慌的神色下,一句一句毫不留情的開了口,
“你可知道陸渝前些日子做生意賠的血本無歸,莫說是你的贖身錢,隻怕連聘禮都湊不出來了。”
“你若不信,隨便走一走問一問便知曉,前日因工程失利,被陛下斥得狗血噴頭的,究竟是不是城南陸家?”
棠梨僵在原地。
雜亂思緒襲卷,她的腦子亂成一團糨糊,才恍然意識到陸渝已經很久沒來找自己了。
原本三分的疑心成了七分,她的身子頓時一軟。
她為他與溫家都鬧掰了,此生指望盡數牽係在這個男人身上,他若不肯娶她,那她這輩子就完了!
溫若年看著原地驚惶的棠梨,燭火幽微搖曳,映得女子膚白如玉,鬢發輕搖間,棠梨的側頸隱隱露出一個邊角。
那是自己八歲那年貪玩,不小心掀翻了茶案,燭火迎頭落下,千鈞一發之際,是七歲的棠梨撲上來護住了她。
自此,棠梨的側頸處便留了這麼一道疤。
回過神來,棠梨正在一下一下磕著頭,哭著求她開恩。
溫若年扶起棠梨,在她含淚的怔愣目光下,意味深長的開口,“其實此事,也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