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才畢業,我那逆子就要和他的宿管阿姨領證。
說這位負債累累、初中學曆、離異、帶著一個五歲的兒子,比他大整整十歲的女人,是他畢生所愛,非她不娶。
並且威脅我,如果我不成全,就要和我斷絕母子關係。
我笑了笑,表示:「不用麻煩,你本來就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1
大學畢業這一天,我的寶貝兒子桑榆將他的宿管阿姨帶到了我麵前。
說這是他真愛,這輩子非她不娶。
我頂著一口氣,看向他身邊站的那個女人。
清湯掛麵的長發披肩,一條洗的發舊的白色長裙,長相清純無比,根本看不出年紀,偽素顏的淡妝,把她襯托的楚楚可憐,柔弱無力,是個人都能產生保護欲。
這女人有點段位,毫不畏懼的與我對視,夾著嗓子跟我茶言茶語。
「阿姨,我知道我配不上桑榆,我不該來這裏丟人現眼,給你添麻煩,我馬上離開,求你不要生氣......」
說著就紅了眼圈,眼淚馬上要掉下來。
我麵無波瀾,心裏卻暗歎此女不一般,這演技,這眼淚,說來就來。
頗有我當年的幾分功力。
想騙我沒那麼容易。
隻可惜,我的好大兒一點也沒遺傳到我的優良基因,瞧見心愛的白蓮花哭泣,立刻就著了急,指著我的鼻子威脅:
「顧沄,你要是不成全我們!我就和你斷絕關係!我不給你養老!我要你失去你唯一的兒子!」
謔!
好大的口氣。
合著老娘活到今天全靠了你?
可我顧沄是誰,被刺激兩句就著急上火,不是我霸道女總裁的格局。
我盈盈一笑,上前將他的小白蓮摟進懷裏,給她擦眼淚。
「哎喲,妹妹,別叫阿姨,多生分,叫我姐就行,你也比我小不了幾歲不是?」
小白蓮沒想到我會這樣回應,矛盾沒挑起來,還被我諷刺了年紀。
她眼底有幾分生氣,很快收斂起來,衝我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那多不合適,畢竟,我和桑榆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桑榆也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剛剛好大的脾氣都好像撞在棉花裏。
此刻呆呆傻傻,不知作何反應。
我笑著摸他的豬腦袋:
「傻孩子,你怎麼咬定媽媽不會成全你?在你心裏媽媽是那麼不通情達理的人?別說她比你大十歲,就是大四十歲,隻要你喜歡,媽媽都願意成全你。」
我的傻兒子,這話他也信。
高興的屁顛屁顛,跟身邊的人誇讚:「你看,我就說我媽很開明!」
小白蓮將信將疑投來視線,我笑意盈盈,笑的很是真誠。
她也看不出來我真誠還是假意。
但她很務實,直接又來了一場戲。
她忽的一把推開我,又哭了起來。
「不行!我配不上桑榆,我......我為了那個賭鬼哥哥,負債累累,我不能拖累桑榆,他還這麼年輕,他應該去找值得的人。」
謔,這麼快就切入正題。
厲害呀妹妹。
2
桑榆這個狗腦子,一看到小白蓮哭泣,就失去了理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一把抱住她,信誓旦旦的表示:「小美,我保證,有我在,那些討債的人再也不敢為難你!你是我的人,那些債,我替你還!」
我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保持微笑,極力隱忍。
心裏隻想不通一個問題。
我顧沄的基因到底輸在哪裏,我的優點他是一點沒沾啊,全像了他那顏狗爹!
小白蓮嚶嚶的擦著眼淚,偷偷看我,低聲嘟囔:「可......可你又沒有錢,你用的錢都屬於阿姨,還得看阿姨同不同意。」
桑榆聞言就瞪了過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威脅。
在說:「你要是不給錢我就讓你失去唯一的兒子。」
我森森一笑,捏住小白蓮纖細啊的小手安慰。
「好妹妹,桑榆這麼喜歡你,非你不娶,你就是我們家的人了,你的債,就是我的債,我當然會替你還,啊,不用擔心。」
得到了我的答案,小白蓮眼中透過一絲欣喜,連聲感謝,還要給我下跪。
我忙把她扶起,嘴上笑著說:「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
她哭的滿臉淚痕,我打發阿姨帶她去洗手間洗臉。
看著她上樓的背影,桑榆鬆了口氣,看著我的眼神裏充滿感激。
「媽,謝謝你。」
我的麵色不改,仍舊帶著笑意,眼裏卻透出冰冷,隻是他無所察覺。
「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真的要和我斷絕關係?」
聽我這麼問,他立刻變了臉,很是堅定。
「對!因為她就是我此生摯愛,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女人!為了她,我可以放棄一切!包括你!」
行。
3
雖然早已知道答案。
可是被他當著麵說出這種沒良心的發言,我還是感到寒心。
怪不得人家都不想生兒子。
這種狗孽障,就算沒有也不該生!
憋著一口氣,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約見了我的好閨蜜安琪,問她借人。
她自己是一線大影星,有自己的影視公司,手底下很多簽約藝人、演員。
安琪不解,問我為什麼借演員。
我把那個狗孽障帶回一個白茶宿管阿姨的事給她講了一遍。
連同那個小婊子是怎麼當我的麵秀演技也跟她詳詳細細學了一遍。
安琪被氣的直翻白眼:「靠,敢演我沄姐,弄她!」
我把我的計劃說給她聽,她了然的挑眉:「放心,人我來安排,包你滿意。」
4
就在我和安琪籌謀年度大戲之際。
小白蓮王美美正拉著我兒子桑榆逛街,買衣服,買首飾,看房子。
籌備婚禮。
才一個上午,我就收到了將近百萬的信用卡賬單短信。
這女人很聰明,並不多買衣服鞋子包包這種容易折價太多的東西。
她買珠寶、手表,那種既能保值又好攜帶,還能隨時隨地兌換的小物件。
讓我很有理由懷疑她隨時會帶著這些東西跑路。
於是我趕緊打電話給助理,讓他開車去接他們。
幫忙給他們拎東西。
保證東西和人都帶到我麵前。
下午五點,助理小黃順利連人帶物的給我帶了回來。
桑榆給心愛的女人花了不少錢買了不少東西,傻嗬嗬的一臉開心。
拎著幾個裝名牌包包的袋子,牽著王美美的手上台階。
王美美卻一點也不開心。
她並不想帶著東西回到這裏。
看見我,她連笑也笑不出來。
還去裝那副楚楚可憐,懂事乖巧的樣子。
「阿姨,對不起,我害桑榆花了那麼多錢,買了這麼多東西,要不,還是讓黃叔叔給退回去?」
我笑著走上去,掃了一眼裝滿整個後備箱的包裝袋。
表示:「沒關係,這個都是你們結婚時候要用的東西,就當是阿姨送給你的見麵禮,小黃,拿上去,放進我衣帽間。」
一聽我讓小黃把東西拿到我衣帽間,王美美著了急,剛要張嘴,我就把她打斷,苦口婆心:
「小美啊,這些東西都不便宜,放在你那恐怕不安全,阿姨家裏有最先進的監控警報設備,不會丟東西,你放心,等你們買了新房子,裝好安保係統,阿姨就讓人把東西全送過去,再多送你幾件。」
王美美吃癟的無言以對,眉毛都擰在了一起,很是不高興。
桑榆這小子天真,也沒多懷疑,還說:「是啊,小美,你們家住在城中村,家裏還有個賭鬼哥哥,這些東西放你那太危險,還是放我家吧。」
「可是......」
王美美還想掙紮一下,被我又一次打斷。
我裝作很驚喜的去拿那些裝衣服和包包的袋子。
「哎呀,這不是這季新款的裙子嗎,小美你快去換了給我們看看,這個顏色真適合你,這個包包也很搭配。」
王美美咬牙切齒,又不能太表現出氣急,憋的一張慘白的小臉都一陣紅一陣綠。
她艱難的扯起嘴角笑了笑,一把扯過我手裏的袋子上樓去換衣服。
離開前,還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提在小黃手裏的那些珠寶盒子。
5
果然,經過我的清點,小黃截下來的那些珠寶盒子裏,有價值七十多萬的珠寶首飾。
至於那些衣服包包,都是小錢。
小黃一邊把東西往我衣帽間規整,一邊感慨。
「這個女人可真有心機,還好顧總您有先見之明,讓我立刻趕過去,否則,等她拿走再想拿回來,可沒那麼容易。」
我冷笑。
這多虧王美美有個乖巧懂事的人設在那裏,剛開始不敢獅子大開口的去花桑榆的錢,否則哪會隻買這點東西?
不出所料,她很快會催桑榆買房子。
隻是沒想到,她比我預料中的還要急。
珠寶首飾被我“沒收”的第二天,她就帶著桑榆去看房。
我那個逆子還“好心”的叫了我一起。
當然不是為了讓我看房子,而是讓我掏錢。
王美美今天還帶了她那個五歲的兒子一起來。
也不知道是跟什麼人生的兒子,肥頭大耳三角眼,賊眉鼠眼,鬼鬼祟祟。
毫無禮貌,也不會叫人。
桑榆跟個狗一樣笑嘻嘻的跟在他後麵,討他的歡心。
他卻不愛搭理桑榆,時不時還冷森森的瞪我一眼。
王美美卻認為自己吃定了桑榆,因為昨天的事,對我的神態表情語氣都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故意抱著兒子到處看:「寶貝,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了,喜不喜歡?媽媽是不是承諾過你給你住大房子?」
她這是決定要買這裏的意思,在暗示桑榆。
桑榆那個狗腿子,一聽她發話,立刻哈赤哈赤跑過來。
「媽,就買這套吧,市中心,有江景,又是學區房,才兩個億!」
才兩個億。
才兩個億!
這兩個億是你媽我多少青春歲月裏的不眠之夜。
給人當了多久孫子,賠了多少笑臉,喝吐了多少回才掙下的家底!
在他嘴裏,怎麼就像兩塊錢一樣便宜?
我忍的辱,負的罪所得來的一切,就是為讓你去養一個渾身長滿心眼子的野女人和別人的野孩子!
還一言不合就跟我斷絕母子關係。
還為了她誰都能拋棄。
我是真的寒了心。
他媽的保溫杯都比你這個狗崽子能溫暖人心。
我忍住因為委屈和生氣而湧上眼眶的淚水。
保持著表麵的平靜。
王美美卻看出了我的情緒,又裝出那副無辜楚楚可憐的樣子拉住桑榆的手臂。
「桑榆,兩個億太貴了,要不算了......我看阿姨不太願意。」
桑榆又跟我黑了臉,咬牙切齒:「媽!你可說好了要成全我們!別在關鍵時候反悔,別叫我看不起你!」
看桑榆又出言對我威脅,王美美滿意的挽著他的胳膊,遞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仿佛在說:「我看你還能怎麼辦。」
一副吃定了我的勝者姿態。
我笑了。
小美啊,看來阿姨還是得讓你明白,什麼叫太年輕。
6
我表麵答應。
說兩個億的資金運轉,哪怕是啊賬,也得回公司交給財務部去料理。
王美美立刻說:「我們跟您一起去,不管怎麼說,先交定金,免得阿姨一覺醒來又反悔,麵子上多不好看,你說是不是,桑榆?」
桑榆跟個腦幹缺失的低能兒一樣,連連點頭稱是,說要一起去公司,先挪一筆五千萬的定金出來敲定這件事。
我心底冷笑,很滿意他們跳進了我的劇本裏。
隻可惜,王美美絲毫沒有察覺這背後隱藏的東西。
還在得意洋洋的跟我耀武揚威。
「阿姨,昨天買的那些珠寶首飾,其實也不值錢,我也沒那麼喜歡,你要是想要,就拿去戴,我不要也可以。」
我淺笑:「那我謝謝你啊,人家好歹借花獻佛,咱們美美就是不一樣,拔羊毛給羊織毛衣,真特別,怪不得桑榆喜歡你。」
我說的特別和氣,笑容燦爛,聽著就是在誇人。
桑榆一時根本反應不過來我的陰陽怪氣。
王美美倒是反應過來了,不過她即將得到兩個億的豪宅,仍舊覺得自己獲得了這場對決的勝利,不以為然的笑而不語。
笑吧。
過了今天。
你就會知道這樣的笑容於你而言,會有多麼奢侈。
7
到了公司,安琪為我準備好的演員已經等待在了那裏。
就坐在前台不遠處的待客室裏。
而待客室的外麵,圍滿了人。
我們剛出電梯,前台小姑娘就急匆匆的跑來,緊張兮兮的說明情況。
「顧總!今天早上來了個女人,哭著說......說自己是小桑總的親生母親!」
說完她偷偷瞥了我身邊的桑榆一眼,跟我們示意待客室裏的那個身影。
這位演員阿姨真是好演技,四十多歲,穿著老太太們愛穿的那種格子外套。
紮著麻花辮,妝容化的那叫一個滄桑,一看就是個苦命的單身農村婦女。
一看見我們,她就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怯怯的問:「顧總是吧?」
我點頭:「你是?」
她從破舊的包包裏掏出自己的身份證。
做的真逼真!
「我叫謝翠華,是湘柳鎮瓦子村人,二十多年前,我們在同一家醫院,同一個病房生孩子,你還記不記得?」
她的演技是真的逼真,那淚汪汪疲憊憔悴的眼神,那拘謹怯懦的姿態,微微顫抖的嘴唇,連我都跟著入戲。
「哎呀,謝大姐,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
我假裝遇到故人般的熱情,拉著她的手各種詢問。
而站在我身後的桑榆,卻因為這樣真實的相認氣氛和剛剛前台小姑娘的話,陷入了一種巨大的恐慌裏。
謝大姐顫抖著從自己的褲腰帶裏扯出一個小布包,掏出一張皺巴巴的DNA鑒定書。
「我們的孩子,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