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村裏有個寶物，叫檀香油木。

能庇佑整個村子風調雨順。

檀香油木是把剛剛出生的小嬰兒，燒成屍油，澆鑄而成的。

我的侄女被燒成屍油的第一天，我嫂子哭瞎了眼睛。

自從那日起，村裏怪事不斷。

1.

村子這幾天都不太平靜，因為快到三年一度的“添油日”了。

奶奶不停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飯也顧不得吃，一雙狹長的眼睛看來看去的，她的臉色不是很好。

但是今天的飯菜很好，我看奶奶沒有注意到我，我小心翼翼的扒了一口肉在旁邊吃了起來。

“咳咳咳”是吃的太急了，突然喉嚨一陣難受。

奶奶猛的把目光看了過來，我心一驚。

這口肉卡的我不上不下的，再對上奶奶那雙冰冷的眸子，我快哭了。

“阿芳，你娘家人說肚子裏麵的這胎一定是男的？”

奶奶問出聲了，我鬆了一口氣。

嬸子夾著肉的手一頓，她點了點頭，可是眼神卻躲躲閃閃的。

奶奶的表情說不出來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有點遺憾。

“那你快吃吧，別餓著我的孫子了。”

嬸子應了一聲，埋頭吃了起來。

奶奶的話，剛剛落下沒多久，大伯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連飯桌都沒看，就把奶奶叫到了廚房後麵。

過了好久，倆人都沒有出來，我小心翼翼的去想再打一碗飯。

沒想到，剛剛進門就聽到了她們兩個聊著什麼。

“現在還是找不到合適的，要不用小芳肚子裏的吧。”

“胡說什麼，那可是我的孫子。”

“就是可惜了，還有十來天，才能生產，如果能早點就行了，是個女孩就好了。”

不懂是說到了什麼關鍵的地方，兩人的聲音小了下去。

我拿起飯碗就悄悄的往回走。

回頭瞄一眼的時候，突然看到了，轉彎角處，有個灰色的衣角。

2.

我不敢多看，離開了這裏。

等我回去的時候，嬸子已經吃完離開了。

奇怪了，今天嬸子怎麼吃的那麼少。

不過，我突然想起來嬸子今天穿的就是一個灰色的衣服。

剛剛收拾好碗筷，奶奶就帶我到隔壁村子走了一遭。

她還到嬸子家裏，跟嬸子她媽李奶奶嘮了好一會兒。

奶奶在回家的路上臉色變了好幾個度，看不出來她是高興還是生氣。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叫住了我。

“良娣，今天奶奶帶你出去的事情，你不要告訴你嬸子，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點了點頭，乖巧的回去給一家人燒水了。

今晚還挺安靜的，天也涼涼的，適合睡覺。

剛剛睡著沒多久，東北角的奶奶突然叫了起來。

“阿芳提前發作了！”連叫了好幾聲。

緊接著，我的門口被人拍的砰砰響。

我趕緊爬了起來，按照奶奶之前交代的事情，往廚房走了過去，去燒水。

廚房亂亂的，油罐子也被人擺到別的地方去了，感覺好像少了一些。

難道最近廚房有老鼠？來不及多想，奶奶就在外麵催了起來。

“良娣，你在廚房裏麵幹什麼？點火燒水了嗎？”

聽到這個催促的聲音，我沒控製住，身體下意識抖了一下。

我不敢再到處打量了，而是專心的燒水了。

可是外麵奶奶的咆哮聲還是穿進我的腦子裏了。

“去什麼醫院？現在情況怎麼緊張，你想害死我的孫子嗎？”

“穩婆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水很快就好了，奶奶說的穩婆很快就上門了，她雖然住在村尾。

但是現在整整齊齊的出現在村頭的我家。

我不由的感慨了一下，真快。

熱水被一桶接著一桶的抬了進去。

而裏麵陸陸續續的被端了好幾盆血水出來。

整個院子裏，很快就被鏽味給包裹其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感覺現在這個天氣冷了好多，可能是快入冬了吧。

當我在外麵等的快睡著的時候。

3.

裏麵的一聲尖叫突然劃破天際，嬸子的慘叫聲。

嚇得我一陣哆嗦。

聲音剛剛消停沒多久，就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了。

奶奶聽到這個聲音，坐不住了，馬上從旁邊走了進去。

沒一會，奶奶就在裏麵破口大罵起來了。

“我的孫子呢？孫子去哪裏了？怎麼是個賠錢貨啊！”

奶奶罵了好幾句之後，怒氣衝衝的走了出來。

她臉色不太好，沒人敢上去觸黴頭。

她氣呼呼的回房間去了。

大伯交代了我一點事情，也走了。

穩婆很快把小侄女弄好了，無奈之下，我隻能到嬸子旁邊坐著了。

同時還要看著小侄女。

剛剛出生的小孩，皺巴巴的，小小個的。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嬸子懷孕吃的比較好的緣故。

侄女白白的，軟乎乎的，身上還蠻多肉的。

剛剛坐下沒多久，嬸子就醒了過來，她一醒過來，就到處在找小侄女。

看到人在我懷裏，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把小侄女抱了回去。

“良娣，你能不能幫我去隔壁村叫一下我媽。”

嬸子的語氣又快又急，我隻能答應下來了。

她還打聽了一下奶奶她們現在在幹嘛，知道回去她們睡覺之後。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嬸子好像鬆了一口氣。

看著她抱著侄女一副珍惜的模樣，我悄悄的往外退了出來。

4.

結果，我剛剛走出來，一回頭，就看見奶奶板著張臉，眼睛瞪的老大的看著我。

“啊！”

“良娣怎麼了？”嬸子在裏麵問著。

看著奶奶盯我的眼神，我咽了一口唾沫。

“嬸子…沒事，有隻老鼠而已。”

嬸子後麵說了什麼，我不清楚了。

因為奶奶把我拖到小角落裏。

奶奶問了問嬸子跟我說了什麼，我把嬸子說的去隔壁村找她媽的事情告訴了奶奶。

奶奶沒有說話，好像在想事情，我摸不準奶奶是什麼態度。

我呆在旁邊，話也不敢多說，過了好久，奶奶歎了一口氣。

“你天亮的時候再去吧，現在不安全。”

我點了點頭，就打算回房間去了，進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

奶奶在嬸子的門口，直直的盯著裏麵。

在深夜裏，看著怪滲人的。

天剛剛蒙蒙亮，奶奶就把我叫了起來

“你現在就去吧，路上那麼遠，小心一點。”

奶奶破天荒的給了我一塊餅幹

我出了大門口，想回去拿個帽子的時候。

發現家裏的大門已經被鎖死了。

可能奶奶去睡回籠覺了吧。

我想了想，就不再糾結這個。

等我快到隔壁村的時候，剛剛好碰上了李奶奶。

她身邊跟著個妙齡女子。

這個是嬸子的表妹桂娥，我有點印象。

剛剛走到她們前麵的時候，她們就吆喝著要往回走。

我連忙帶路，剛剛到家門口，我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到了。

5.

屋子裏的東西全倒在地上，整個院子全亂完了。

門口大大的敞開著，我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人應。

走到嫂子的房間裏，才發現她躺在地上。

不過，腦袋破了一個角，跟在我後麵的人。

怪叫了一聲，就把嫂子扶了起來，好半響，嫂子才醒過來。

她醒過來，一看到她媽，她就哭了起來。

“媽啊，他們把囡囡帶走了，哇，媽，你救救她。”

嫂子邊哭邊掙紮著要起來，可是她的媽媽，好像沒有什麼反應。

“阿芳啊，我聽說了，是個女娃沒關係的，帶走了就帶走吧，誰讓你肚子不爭氣呢。”

嫂子聽到他媽媽的話之後，愣了一下，整個人嚎叫起來往外走。

力氣大的拉都拉不住她，路上也有很多人往這個方向走。

我記著奶奶的話，緊緊的跟著嬸子，生怕她壞事。

路上有不少人都在那裏議論著

“陳婆她這回夠心狠了，居然讓直接的親孫女去。”

“你忘記了？她之前也這樣子做過的，這樣子的效果才好，不過張巧可能要氣死了，畢竟她一開始就嚷嚷了。”

“誰想的到，居然被陳婆截胡了。”

嬸子的步伐越來越快，到後麵我也聽的不是很清楚了。

等到了村裏祠堂的時候，前麵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我們剛剛到的時候，奶奶就笑眯眯的從裏麵走了出來了。

“阿芳，你來了，我還想去叫你呢。”

嬸子連滾帶爬的拉住了奶奶的褲腿。

“媽，你把囡囡帶到那裏去了？”嬸子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奶奶不以為然的看了看她一眼，“哼，我還沒跟你算帳呢，騙我肚子裏懷的是男娃，吃了我這麼多好東西，我現在讓她還點怎麼了？”

“親家，現在還沒到時間呢，把她拉回去吧。”

嬸子她媽點了點頭，不顧嬸子的反抗，直接把她帶到旁邊去了。

而奶奶則是摸了摸我的頭，“良娣，真乖，跟奶奶一起去看看吧。”

奶奶無視我的抵觸，直接把我拖進人群裏。

6.

祠堂裏早就架起了一個大鍋。

下麵不斷有人在排隊丟柴火進去，其實我剛剛到的時候，還能聽到一點微弱的啼哭聲。

可是到了後麵，這個聲音也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熱油的滋滋聲。

這個聲音小小的，到後麵越來越大。

同時，我也明顯感覺到了，周圍的人頓時沸騰起來了。

排隊加柴的人，越來越多。

但是站在我們不遠處的張巧嬸子表情不是很友好。

她看著奶奶，好像奶奶搶走了她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味道漸漸的漫了出來。

不少人陶醉的聞著這個味道，但是我隻感覺有點惡心。

我看著鍋裏被人裝起深紅粘稠的東西，底下的人更激動了。

“成了，成了，好油啊”

“果然，新鮮的材料就是不一樣啊”

“陳婆就是舍得，為了這個村付出太多了。”

那些人對奶奶說了不少恭維的話，奶奶都一一點頭應下了。

人群漸漸地散開了，我慢慢的走了上去。

剛想看看那口鍋裏麵有什麼的時候。

嬸子就跑了過來，她拽著奶奶的衣服，整個人瘋了一樣搖著奶奶。

“囡囡呢？我的囡囡去哪裏了？”

奶奶推開了她，“去她該去的地方了。”

嬸子鬆開了手。

直接跪倒在地上，發白的嘴唇蠕動著，後麵直接哭了起來。

李奶奶想扶她起來，被奶奶阻止了。

“讓她哭，哭得越厲害，小孩就不舍得走。”

嬸子突然站起來，走到了鍋旁邊，拿起了地上那些小衣服，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地上原來有小衣服。

嬸子好像發現了什麼，她懷裏抱著衣服，眼睛直愣愣的看著那口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