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林言之,討好了他三年。
他把養在外麵的女孩帶回家裏,我一一為她們安置。
深夜套用完,即使暴雨我也會為他買來他最常用的。
我以為這樣他能放過我妹妹。
可他還是在我麵前親手拔掉了妹妹的氧氣管。
“葉飛魚,這是你欠我的。”
抱著妹妹逐漸冰冷的屍體,我眼神麻木。
林言之,這次我再也不欠你了。
1.
林言之一腳踢開房門的時候,我正在給妹妹擦臉。
我下意識抬頭,一捧黃玫瑰砸在我臉上,玫瑰荊上未清的小刺劃過臉頰。
密密的冒出一串血珠。
“葉飛魚,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現在對我最大的價值就是幫我照顧好她們。”
她們,就是林言之的情人們。
旁邊的少女聞言銜著眼淚
“言之哥哥,雖然我跟姐姐說過我對花過敏,姐姐肯定是忙忘記了。”
楚瀟瀟的話像個助燃的催化劑,林言之大步走到我身前,
一把扯過我的肩膀,像扔一條狗一樣把我扔在地板上,
“給瀟瀟道歉。”
我伏在地上,玫瑰刺的膝蓋瞬間一片血紅,
黃玫瑰是我最喜歡的花,也是他從前送我最多的花。
我們一起奪回公司時,他說,
小魚,黃玫瑰的花語是幸運,你就是我幸運,我要每日都送你一捧。
現在它成了我罪證。
花不是我放的,但是我知道開口也沒有用。
這些年我見慣他身邊鶯燕的手段,也知曉林言之的態度。
上次玉鐲碎了,我被按在碎片上,跪的膝蓋鮮血淋漓。
上上次滑雪服破了,我被留在雪場瑟縮一晚,凍得差點昏迷。
“飛魚姐姐忘了也不礙事,我不過就是受點罪而已。”
楚瀟瀟神色委屈,卻低頭對我笑的滿是惡意,
林言之眼神冰冷的睨了我一眼,
“道歉,葉飛魚,別讓我說第二遍。”
若是往常,我現在肯定服軟了,
道歉,是我這三年做的最多的事,
今天,地上刺著我膝蓋的黃玫瑰刺好像針線一樣縫住了我的嘴。
我沒有出聲,略帶嘲諷的看著他。
林言之捏住我的下巴拖到妹妹的床前,一把拔掉了她的氧氣管。
“葉飛魚,別讓我不痛快,不要忘了是誰在養著你們!”
床前的監護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響,我瘋了一樣的想要上去搶奪他手裏的氧氣管。
“不要!不要!給她,把氧氣管放回去!!”
我尖叫著,卻被林言之按在原地,
“道歉!”
“我道歉,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林言之對不起!楚瀟瀟對不起!”
我頭發淩亂的跪在地上,眼淚糊了滿臉,
“求求你,不要這樣,我隻有妹妹一個親人了!我隻有她了!”
尖利的哭喊讓大腦出現片片雪點,眼前一陣陣發白,
我甚至痛恨自己剛剛一瞬間的骨氣。
林言之放回那個小小的管子,理了理我淩亂的頭發,捏著我的下巴說,
“痛嗎,葉飛魚,痛就對了,這是你應得的。”
“你還有妹妹,而我妹妹,早就死在海裏了!”
林言之說完鬆開手,帶著楚瀟瀟離開。
我匆忙的從地上爬起來,顫抖的檢查妹妹上身黃黃綠綠的管線,
機器平穩了,我癱軟在地上再沒一點力氣。
再等等,妹妹,馬上錢就夠了。
地板上的黃玫瑰已經被踩得稀碎,黃黃綠綠的附在地板上。
惡心的像我和林言之過期的感情。
手機屏幕亮了,
“明晚七點,月灣小築。”
2.
裏麵很熱鬧,我一個人站在門口形單影隻的像個異類。
看到我,楚瀟瀟嗲著嗓子:“是飛魚姐姐來啦。”
旁邊的人也滿是惡意的出聲,
“大畫家來了,我們正在玩誰輸了誰的女伴脫衣服的遊戲。”
“對啊,葉畫家來的正是時候。”
葉畫家,嗬,我自嘲勾了勾嘴角。
最後一次拿起畫筆,是林言之將我扒光扔在宴會上,用妹妹威脅我。
我忍著羞憤為他和情人畫了一幅合照,他卻一把撕碎了我的畫。
“漁夫的女兒一輩子上不了台麵”
破碎的畫布成了我唯一的遮羞布。
自那以後,我再也提不起畫筆。
“林哥輸了,葉畫家脫吧。”
沙發上林言之看著我動了動嘴唇卻沒出聲。
進來這裏已經被侍從脫去了外套,我身上隻有一個披肩和一條長裙。
我脫了那條披肩,
眾人哄笑起來,
三局遊戲以後,林言之又輸了,
“哎呀,姐姐,言之哥哥又輸了呢,姐姐隻剩下一件了哦。”
“脫,快脫啊!”
“就是,林哥,快讓葉畫家脫!”
他曾說最愛看我像個小母雞一樣護著他,他也要護我。
現在林言之看著我卻沒有出聲,
我盯著他的眼睛,迅速的把裙子一脫到底,
雪白的酮體讓party的氣氛一下達到的高潮,
男人們興奮的用眼神舔著我的身子,
女人們也嘲笑的看著我,
林言之一把把我拉到沙發,把那件長裙罩在我身上。
“夠了!”
他不輕不重的說了句,楚瀟瀟卻搖著他的胳膊,
“言之哥哥不嘛~”
“人家還要玩點有意思的。”
說著把手上的裝飾戒指扔進前麵的遊泳池裏。
“飛魚姐姐是漁港出來的,一定很會遊泳吧。”
“飛魚姐姐,要麻煩你幫我撿回來了哦。”
周圍一片叫好聲,
我麻木的站起來,身上的裙子落在地上,
林言之霍的起身,扯著我的手腕攥的生疼,
我看著他,心裏燃起一點小小的希望,
我以為他會開口,因為他知道,我不能下水遊泳了。
多好笑,我叫飛魚
生在海邊,長在海邊,現在卻不能遊泳了。
我和林言之一起要爭回他林家的家產時候,
被別人買凶綁架,
我奮不顧身撲過去,幫他擋了刀,
後來僥幸活了,我卻沒了三分之一的肺部,從此以後再也不能進行各項運動。
包括我曾經最愛的遊泳。
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他在我床前哭的眼睛紅腫,
“小魚,你太傻了!”
“不過沒關係,以後我替你遊泳,我背你跑步。”
可惜,我的希望碎了。
我看著他握了握左手,鬆開了攥著我的手。
我放下不切實際的幻想,縱身躍入水池。
室外的泳池,冰的刺骨。
泳池很深,
我潛入水底十幾秒,殘缺的肺部就開始瘋狂叫囂。
細密的疼痛像針尖一樣在胸腔蔓延。
我探出頭,岸上的人起哄再來。
我再潛入水底,這次我沒有這麼快上來,
肺好痛,像又回到醫院剛醒來的時候,
濕了的內衣像繃帶一樣纏在身前。
是止痛藥失了功效吧,
我在水底模糊的想。
我想上浮,身子卻不聽使喚。
昏迷前,我看到林言之慌張的跳下來,
大聲的叫著我的名字,
是幻覺吧,我想。
讓我睡會吧,好累。
3.
我半夜醒來時已經在林家的別墅。
林言之滿身酒氣的在親吻我的臉。
“小魚,我怎麼辦啊小魚。”
“我好愛你,但是我也好恨你”
胡茬根部磨得我的臉生疼。
他神誌不清的拿著我的手搭在他的背上,
“小魚,抱抱我,我好難受。”
“我好難受啊小魚。”
他把腦袋埋在我的胸上,聲音越來越小。
我從小就沒有媽,我爸是個跑漁船的,我妹是個病秧子。
是海上的一次風暴讓我和他連在了一起。
林言之心血來潮的帶著妹妹出遊,
碰上那次風暴。
我沒了爸爸,他沒了相依為命的妹妹。
我們都是遇難者家屬,林言之看我可憐,把我接到了海城。
少男少女的戀愛那麼水到渠成。
我妹妹,清醒的時候沒有昏迷的時候多。
我們的世界好像都隻有彼此。
我幫他去爭他想爭的,裝著大人一樣在酒桌上周旋,
林言之說,第一次看著我強裝堅強幫他擋酒心就亂了,
被人保護的滋味兒可真好。
酒醉了,他就會抱著我喃喃的說:
“小魚,還好有你。”
“要不是我非要帶妹妹出海,她就不會死。”
“我好愧疚。”
“別離開我,小魚,我隻有你了。”
他會給我送一束又一束的黃玫瑰,
叫我幸運小魚。
我們奪回了屬於他的東西,
他眉眼彎彎的膩在我的頸彎,
“小魚,給我生個孩子吧!”
“這樣我們都有了家人。”
可是三年前,一切變了,
不知是誰帶來了漁船上的男人,
男人擲地有聲的說,是我的父親,掰開了他妹妹的手。
我的世界變天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林言之已經不在了,
床頭禮盒中放了一束黃玫瑰。
三年前,我每天醒來都會有一捧,
他總是這樣,馴獸一般傷了我又給點甜棗。
4.
下午,我來到畫室。
畫室在我妹房間的隔壁,
她房間機器正常運轉的聲音和畫室特有的油墨香都能讓我獲得片刻的安寧。
“葉小姐,十天後漁港的遊輪會,請想辦法參加,已經安置妥當。”
十天?我真心的泛起點笑意,
然後熟練的刪除短信,那就再等十天。
我嘗試拿起畫筆,手卻劇烈的抖起來,畫筆啪的掉在地上。
“喲,好可憐,飛魚姐姐,畫筆都拿不起來了嗎?”
長長的指甲撿起地上的畫筆,刺人的筆尖戳在我臉上,
我一把拍開楚瀟瀟的手,
“有空可憐我,不如先可憐可憐自己吧。”
“像你這樣的女人,林言之不知道帶回來多少個。”
楚瀟瀟被我激怒了,
“葉飛魚,跪在自己最愛的黃玫瑰上的滋味好受嗎?”
“你和我有什麼區別,哦不對,那還是有點區別的。”
“畢竟他現在愛的是我,你淋雨給我們酒店送套被撞那天,我和言之哥哥看到了哦。”
“你一瘸一拐上樓的樣子真是太好笑了。”
那是我們結婚紀念日,他卻讓我給別的女人買套,
我被撞了搖搖晃晃的爬起來,一時也分不清是心疼還是身上疼,
我上樓的時候還特意撫平了濕漉漉的衣服,
想維持最後的體麵,卻沒想到,原來他就在樓上看著。
我一瞬難看的臉取悅了林瀟瀟,
“看,聽說是你的玉墜~”
她拎著玉墜出去,玉墜在二樓的樓梯上方危險的蕩著,
是我送給林言之的護身符,
也是我爸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這個不值錢的東西現在被言之哥哥送給我了~”
“姐姐,你現在就給我跪在地上學狗叫,說葉飛魚是條狗,我就還給你...”
我沒等她說完就撲上去,扯著楚瀟瀟的手想要拿回玉墜,
我按住她,用力扒開她的手,
底下的人卻忽然停止了掙紮,隻握著拳頭嚶嚶哭道,
“言之哥哥,救我,飛魚姐姐要殺了我!”
我尚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拎著甩開,
吊墜摔的稀碎,像一個個滾動的玉珠,
腳踩在上麵根本站不穩,我看著林言之伸手卻沒拉住我,
我順著樓梯滾下去,
痛,渾身都在叫囂著疼痛,身上的骨頭像被擊碎,
小腹尤其疼,
林瀟瀟在上麵尖叫,“啊,好多血啊!”
我怔忪的抬起按在地上的手,
滿眼都是刺目的猩紅,
鮮紅的血順著裙擺在地下蔓延。
仆人慌亂的叫著太太,林言之驚慌的衝來,
我抬頭卻看到妹妹一身管子,搖搖晃晃的走出房門,
我仰著蒼白的臉,無力的向她揮手,
“回去,妹妹,回去!”
“不要過來,別看!”
我在心裏呐喊,喉嚨卻緊緊的鎖住發不出聲音,
我的手落了下去,世界黑了。
在睜開眼的時候,林言之伏在我病床邊,
醫院消毒水味刺的我頭疼。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
我一動,林言之就醒了,
“是孩子嗎?”
林言之紅了眼圈,悲痛的點了點頭,
“還會有的。”
我苦笑了一下,這個孩子,他好堅強,
上次的泳池他都安然的度過了,
但是他好倒黴,
三年前,我和林言之無比期盼著他的到來
期盼著有一個小生命來填充我們的生命。
他來的太晚了。
“不會再有了。”
“林言之,是你親手殺死了他。”
“你想要的家人被你親手殺死了,不會再有下一個了。”
林言之如遭雷劈的站在那裏,隻一遍遍的重複,
“會有的,還會有的!”
“你養好身體,我們還會有下一個的。”
我看著他可憐的樣子,內心毫無波動。
“放我走吧,林言之。”
“我們不要再相互折磨了。”
林言之陡然激動起來,
“葉飛魚,你想都不要想!”
“你就是死,也隻能死在林家!”
“別忘了,你妹妹還在林家,你不想要她活命了嗎?”
“葉飛魚,你敢走我就要殺了她!”
“你給我記住,你永遠欠我一條人命!”
咳咳,門口的咳嗽打斷了他,
我們都望向門外,妹妹插著鼻導管站在門口不知道聽了多久。
門外的保姆局促的說:“葉二小姐非要過來。”
妹妹纖瘦的手撫上我磕腫的額頭,
“很疼吧姐姐。”
我牽著嘴角勾出個蒼白的笑,
“不疼,飛燕,你怎麼來了?”
妹妹不答,
“姐姐,我睡著的時候,你一定都很辛苦吧?”
“不辛苦,飛燕,姐姐隻盼著你好起來。”
“飛燕,乖,看過了就回去吧,姐姐沒事。你身子弱,別待在醫院。”
我示意保姆把妹妹帶走,
飛燕幫我掖了掖被角,
“姐姐,你要照顧好自己啊!”
妹妹被保姆帶走了,
沒一會,保姆慌慌張張的跑來,
“不好了,夫人,少爺,二小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