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次,我被賀勁馳哄著喝下加了料的酒。
從此成了他解決性癮的工具。
他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即便如此,我卻始終期待著和他修成正果。
直到他找我來解決我養妹帶給他的衝動。
“珍珍還小,我舍不得傷害她。”
我滿心絕望下出了車禍。
因凝血障礙在醫院九死一生時,他卻忙著和心上人官宣。
我終於死心,答應老師去蘇城劇團當評彈首席。
1
賀勁馳的話像一擊悶錘砸在頭頂,讓我的思緒都變得有些緩慢。
他很少給我打電話,大多時候都是發短信。
我就像個沒自尊的充氣娃娃上門供他取樂。
聽見我這邊沒什麼聲音,賀勁馳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
“顧思漪,你聽沒聽我說話?”
“老地方,1026,我隻等你半小時。”
“珍珍還小,我不想傷害她。”
指尖無意識地掐著手掌心,我訥訥開口:
“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賀勁馳沉默了瞬,嗤笑:
“不就是珍珍回來了嗎?顧思漪,你別跟我講,你吃醋了?”
“再說了,你以什麼身份?不會以為我們睡幾覺你就可以頂替珍珍了吧。”
“行了,趕緊過來,別再拿喬,我的耐心有限。”
電話被猛地掛斷。
我愣在那裏,心臟處傳來陣陣刺痛。
1026是我的生日。
他記得這個房間號,卻不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多可笑。
我以為我早就習慣了在玻璃渣裏撿糖吃。
卻還是難過的整個人都快喘不上來氣。
我死死捏著方向盤,恨不得將它捏碎。
此時,電台突然響起一則新聞。
“圈內人爆顧珍漪被賀家大少包養,視後惹爭議,再水下去就成笑話了。”
專屬於賀勁馳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大抵心裏還藏著期待。
我有些急切地伸手去夠手機。
卻被對麵突如其來的強光閃到眼睛。
手機被碰倒在座位縫裏。
電光火石間,我猛打方向盤,卻還是狠狠撞向一旁的欄杆。
2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餐廳見到賀勁馳時,我下意識以為他是來哄我的。
心跳也不自覺地加速。
他從小就不會服軟。
這麼多年,幾乎次次都是我低頭。
但隻要想到他是來主動求和好的這個可能性,我就開始不自控地心軟。
甚至連電梯都來不及等,就迫不及待地往樓上跑。
卻在真的看見他身影的那一刻,刻意放緩了步調。
賀勁馳看著我狼狽到有些氣喘的樣子,微微皺起眉。
半晌又冷下臉,踱步過來:
“你來這幹什麼?”
我勉強將胸口的鬱氣呼出。
哪次過生日我不是在這家餐廳?
但看著他臉上顯而易見地疲憊,我又軟下聲音:
“好啦賀勁馳,上次的事怪我,今天這個日子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上次他為了按時給顧珍漪辦派對,隻買到了一張機票,於是將我扔在英國大道,甚至來不及將護照從後備箱拿出來。
而我摸遍全身就剩二十九塊。
那天最後我是被警察送回去的。
我想要上前去拉他的胳膊。
賀勁馳頭也沒轉,答得很利落:
“你快點回去,今天珍珍回來,我專門為她舉辦的生日宴,免得讓她看見你又不高興。”
我被這話氣笑。
“是嗎?”
“那她知不知道我們青梅竹馬這麼多年,該做的不該做的早都做得差不多了。”
賀勁馳一把將我甩開,語氣裏帶上幾分警告。
“顧思漪,我說過,我兩的事你敢讓她知道,我們之間就完了。”
“更何況你鳩占鵲巢這麼多年,珍珍是善良才沒跟你計較,但我可不會。”
“青梅竹馬?嗬,那本該是我和珍珍。”
我看著他麵上的嘲諷,身體抖得幾乎快要站不住。
“可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才會和你做那種事!”
賀勁馳的煙燒到指尖,他垂眼掐滅,語氣淡淡:
“那你就別喜歡我啊。”
耳畔不斷地響起嗡鳴聲,眼前的整個世界似乎都蒙上一層霧,讓我怎麼都看不清楚。
原來不愛的人也可以做這種事。
那些溫柔地輕撫不過是為了哄我自願。
眼淚像斷了線地珠子般往下淌。
賀勁馳的眉眼間閃過不耐。
卻在顧珍漪聲音響起的瞬間,如雪後消融般染上笑意:
“怎麼出來了,我馬上進去。”
3
稍微恢複意識後,我又在ICU躺了兩天。
老師看著我沉默的樣子歎氣:
“你知不知道你因為凝血障礙差點死掉!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
我看向手機。
上麵的信息還停留在兩天前。
“顧思漪,你真是出息了。”
“你以為我就非你不可?好得很,你不來就別再來了!”
我苦笑一聲,卻看見朋友圈他的官宣照。
兩人十指相扣,望向彼此時眼底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
在我昏迷的這兩天,網上全是關於顧珍漪的熱搜。
“顧珍漪背後的金主”
“顧珍漪視後內幕”
“顧珍漪賀勁馳官宣”
大抵是買了水軍,網上一水的都在祝福。
“就知道我姐不是被包養,人家好好談個戀愛,被你們黑成什麼樣了。”
“罵過珍珍的人都來道歉啊。”
“配我一臉,早就說賀總看姐姐的眼神不夠清白,這個姐夫我可太滿意了。”
“看到那個接吻視頻沒,太澀了,總感覺賀總像要把珍珍一口吞下去。”
狹小的駕駛座,顧珍漪跨坐在賀勁馳的身上,兩人吻的火熱。
親到顧珍漪的嘴唇都有些發腫。
三分十三秒。
正好是我出車禍的前十分鐘。
賀勁馳打電話來時,我還以為他心裏多少有我。
卻不曾想,他想的隻是如何緩解顧珍漪帶給他的衝動。
我突然就明白了他說的那句“珍珍還小,他舍不得。”
可我呢,我和她明明同一天生日。
我止不住地大笑,笑到眼淚浸濕了枕頭。
原來,我的真心在他看來不過是垃圾。
老師還在認真勸我:
“思漪,你是我見過最有天分的,隻要你來我們劇團絕對是首席。”
我輕輕點頭:
“好,老師,我答應您。”
老師欣慰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頭:
“這才對嘛,女人啊這輩子有自己的事業比什麼都強,隻是你這邊的事......”
“我會處理好的,不過老師,在這之前,求您先幫我保密。”
4
老師怕我再次心軟,說什麼也要我先簽下合同。
看著白紙黑字,她這才笑了起來。
“思漪,老師是真的希望你好。”
從十二歲被送去老師門下唱評彈,一開始顧家父母隻是為了讓我以後的聯姻多個籌碼。
發生的這種種事情,她都看在眼裏。
更是不止一次地勸我離開,我卻始終狠不下心。
如今我再也找不到任何留下的理由。
再沒臉沒皮地纏上去,會連我都瞧不起我自己。
知道賀勁馳有性癮是在某次做完醒來後。
他抽著煙看著我的眼底帶著些許寵溺。
“漪漪,我有性癮。”
那時候顧珍漪還沒被找回來,而我是唯一的漪漪。
可後來她回來了,我便成了顧思漪。
我盯著他,好半晌忘了反應。
賀勁馳屈起手指在我腦門敲了一下。
“怎麼,呆了?”
“如果以後你沒有喜歡的人,那我就勉為其難對你負責好不好?”
我那時候真傻呀。
因為他似是而非地一句話,便飛蛾撲火般撲向他。
顧家家教一向很嚴。
第一次在賀勁馳床上醒來後,我哭了好久好久。
即使從小就喜歡他,兩家大人也經常開玩笑。
我還是覺得自己臟透了。
但是賀勁馳居然說自己有性癮。
我第一反應是心疼。
賀勁馳的苦衷變成了一個創可貼,他偶爾的坦誠輕易地將我套牢。
我甚至因為對他的態度感到愧疚,於是這些年我毫無怨言地承受他給的一切痛苦。
那時的我,沒有意識到賀勁馳的身體和他的愛是可以分開的。
我真的以為,我們會有結果。
5
睡到半夜時,迷迷糊糊地感覺後背貼上了一個滾燙的身體。
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上來,我一下子驚醒。
剛要尖叫,卻被一隻大手死死地捂住嘴巴。
“怎麼幾天不見,不認識我了?”
聽到熟悉地聲音,我總算放鬆了下來。
賀勁馳見狀,將手拿開,一點點撫上我的脖頸。
我側頭避開,躲到床的另一側。
可是病床就那麼大,他一把就將我撈了過去抱在懷中。
“怎麼還鬧脾氣呢?那天我等你那麼久你都沒來,我都還沒生氣,你倒氣上了。”
賀勁馳邊說邊捏了捏我的臉頰。
帶著調笑:
“等會聲音小點,別讓外麵的護士聽到。”
胃裏不受控地冒起酸水。
他這是拿我當什麼了?
我想要推開他,賀勁馳卻一把將我按住。
“顧思漪。”
他聲音裏帶上警告。
“你乖點,我那天沒找別人。”
說著,他的吻一個接一個地落了下來。
我惡心壞了,一個沒忍住吐了他一身。
賀勁馳的臉色難看得要命。
他鬆開我,後槽牙都咬緊了:
“顧思漪,你這麼鬧有意思嗎!”
得了自由,我冷冷看著他下了床。
賀勁馳隨手將弄臟的外套扔進垃圾桶。
被這麼一打攪他的興致倒是淡了很多。
“你吃醋也要有個限度,就算我將來和珍珍結婚了,隻要你不鬧到她麵前去,我也能好好養著你。”
我回懟:
“我嫌臟。”
賀勁馳挑眉,有些戲謔。
“顧思漪,你又有多幹淨!”
這話說得難聽,壓抑了許久地淚水終於忍不住決堤。
賀勁馳很少見我哭得這般凶狠。
起身走過來,蹲在我身旁,抓著我的手就朝他的臉扇去。
“行了,小祖宗,是我臟得了吧。”
大概賀勁馳也不記得多久沒叫過我小祖宗了,一時愣住。
然而他的手機突然響起,麵前的人立馬直起身子。
他輕聲哄著對麵:
“別怕珍珍,我馬上來。”
掛斷電話,他看著我皺眉:
“你乖點,別再鬧了。”
6
顧夫人帶著顧珍漪找上來時,我正在收拾行李。
等門外的人耐心徹底告罄之前,我打開了門。
顧夫人依舊一副高高在上,極看不上我的姿態。
她挑剔地看了一圈隨後坐下。
“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將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一點都不像我們顧家的人,要讓人知道不得看顧家的笑話......”
我輕聲開口:
“本來就不是啊。”
我和顧珍漪是被抱錯的真假千金。
為了區分,我從顧漪變成了顧思漪。
就連新名字也是沾了她的光。
從始至終,沒人問過一句我的想法。
顧珍漪被找回來後,曾經那些愛我的人也接連離我而去。
我成了所有人眼裏嫉妒真千金的惡毒女人。
再一次被陷害推顧珍漪滾下樓梯後,我被徹底趕出了顧家。
顧夫人掏出一張卡推過來。
“這是五十萬。”
“聽說馮老最近在給她的劇團招首席,正好珍珍有部劇要演評彈美人,我記得她是你老師,你去說說,把這機會讓給珍珍。”
“珍珍以前也學過一段時間的琵琶呢。”
我聽得好笑,就顧珍漪學了一個月的水平,也好意思去唱評彈,還首席?
說著她又抹了把眼角。
“你和珍珍都是媽媽的手心手背,不要怪媽媽好不好?你已經欠了珍珍很多了,這就當是你給她賠罪了。”
“你要想回顧家,我也可以為你去給你爸爸求求情,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不用照鏡子我都知道自己此時笑得有多難看。
我平靜地看著我曾經的母親,又望著一旁白蓮花似的顧珍漪。
反正都要準備離開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和賀勁馳睡過了。”
7
看著眼前二人驚疑不定地神色,我暢快地笑出了聲。
我當然知道這種事說出來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可心裏實在是太痛了。
顧夫人再也不複優雅的形象,嘴唇不住地顫抖。
“什麼時候?”
我輕笑:
“十八歲那年。”
顧珍漪突然猛地衝上來,再也顧不上維持平常那副模樣。
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賤人!”
我反手甩給她兩巴掌。
早就想這麼幹了。
顧夫人按住我,眼底帶上憤恨:
“顧思漪!你幹什麼!你不知道珍珍是當明星的,你還敢傷她的臉!”
五臟六肺絞在一起,痛得我眼前都一陣陣發暈。
我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被陷害了這麼多次,總要坐實了這罪名才行。”
不等身後的人再怎麼叫喚,我拉著行李箱就走。
在機場時,我接到了賀勁馳的電話。
“顧思漪,你就不能安分點?”
“等會趕緊來給珍珍道歉,聽見沒有!”
“我說沒說過你要是將我兩的事告訴珍珍,我們就完了!”
我冷冷接話:
“那就完了吧。”
賀勁馳被我一噎,剛要開口就聽見機場的播報聲。
“各位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即將開始登機,請攜帶好您的隨身物品,出示您的登機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