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年送外賣差點撞上寶馬，車主要我下跪道歉，我陪笑送上拜年紅包。

車主一口濃痰吐到我臉上直轟油門，滿臉猙獰要我償命。

我騎車躲避後車主仍然窮追不舍，一路將我逼上高架險些喪命，我冷聲質問。

「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車主得意地聳肩加速，就要將我碾入車底。

「你們這種送外賣的下等人，給我提鞋都不配！我這是幫你早點入輪回！」

可後來車主卻滿身冷汗跪在我麵前，求我高抬貴手。

我隻淡然一笑。

「我這下等人哪來的什麼貴手？」

1

「要我說，你這種人和臭水溝的老鼠有什麼區別？不都是浪費社會資源麼？」

「我要是你我就早點去死，還算造福社會了！」

高架上的風將我頭發吹迷視線，我迎麵對上車主輕蔑的眼。

他大腹便便，一身料子看起來頂我好幾個月的薪水，副駕駛上還有個年輕女人攀著他手臂嬉笑。

「強奇哥好帥呀，這種社會毒瘤就需要我們強奇哥出手！」

女人的誇獎讓所謂的強奇哥眯了眼，他哈哈大笑拉下手刹猛打方向盤就要向我衝來！

「我李強奇還就沒怕過誰！今天就教教你做人！」

寶馬轟鳴著引擎向我衝來，我瞳孔驟縮咬牙加快油門往前衝去。

風似刀刃打在我臉上生疼，李強奇在我身後窮追不舍。

現在是下班高峰期，高架上的車川流不息。

我一輛摩托混入其中明顯是個異類，車鳴四起。

還有不少車主降窗破口大罵。

「瘋了不成？！摩托上什麼高架？！不想活了別帶上大家一起！」

「為了跑外賣命都不要了是吧！你工號多少我回去就投訴你！」

「大過年要是見血光，能晦氣一整年！」

我顧不得解釋，稍有差錯我今天都得交代在這！

想到家裏等我的身影，我不能死在這！

後背黏膩的汗意將衣服浸染，後視鏡裏的李強奇插進車流引來罵聲。

他咧開一嘴黃牙朝我得意的笑著，腳下仍在加速！

眼看就要撞上我了！

可我實在不明白，我隻是從他的車邊擦了過去，為什麼他就非要咬著我不放？！

二十分鐘前，我接了個急單，路上拐彎處。

李強奇的車就慌慌張張地衝了出來，好像在躲什麼人。

我差點沒收住撞上去，這哪怕刮點漆都不是我能賠的起的。

好在並沒有蹭到，可李強奇的臉色卻低沉的嚇人。

為了少一事，我隻好下車向他道歉，還拿上了給妹妹準備的紅包。

不多，三百塊錢。

也是我要跑很久賺的了。

我以為這樣就行，李強奇卻猛地要撞上我的車。

一路將我逼上高架！

還叫囂著要我給他的車道歉償命。

到底是多金貴的車，會比人命重要？！

李強奇已經到了我身側，他降下窗就想來拽我的衣服。

他竟然想在高架上將我拖行！

我又氣又急，破口大罵側身閃過。

「你有完沒完，我壓根沒碰上你的車！」

李強奇冷哼一聲，方向盤一打就朝我貼近。

我往左邊看了一眼，冷汗瞬間布滿我的後背！

我馬上就要撞上護欄了！

說時遲那時快，我彎腰加速直接衝出了車群。

背後幾輛車主氣的喇叭狂按，我也顧不上了，有什麼比活著重要？！

好不容易下了高架，我一拐彎就要進旁邊的巷子。

身後尖銳的喇叭聲響起，李強奇車速狂飆衝到我麵前，他的女伴嚇得梨花帶雨。

李強奇眼下有處刀疤，顯得凶狠可怖。

他嘭的一聲甩了車門朝我走來。

我攥緊拳頭。

「你他爸的有完沒完？！你到底想怎麼樣？！」

李強奇將他油光蹭亮的皮鞋踩在車上，斜眼看我。

「剛好我今天鞋臟了，你給我舔幹淨了我就不和你計較！」

我沒有吭聲但仍不服氣。

李強奇挑了挑眉抽出一遝錢。

天上紛紛揚揚下起了紅色的鈔票雨。

「夠不夠？小爺我賞你紅包錢，隻要你把我的鞋舔幹淨，是不是很劃算？」

「逗我開心，就能賺你一個月的工資，多合理的買賣！」

看著那些錢，我一瞬間想到我能拿來做多少事。

我能讓妹妹從地下室搬到有陽光的地方。

我能給她吃上好的進口藥。

我還能讓她有和別人一樣的漂亮裙子小蛋糕。

可耳邊忽然響起妹妹的聲音。

「我哥哥的錢幹幹淨淨，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我再也忍不住怒火，惡狠狠地看他，雙手猛地加速。

揚起車頭直直衝他而去！

2

李強奇眼底閃過一絲慌亂，身形微微後退了一步，卻還是強裝鎮定。

「你真的敢嗎？！你的命連我的一雙鞋都比不上！你先想想你有沒有錢賠！」

看著他囂張的樣子，我冷笑一聲，還是加速。

隻是從他身前堪堪擦身而過，轉身比了個中指後揚長而去。

再耗下去單全超時，我今天的錢都不夠賠的。

後視鏡裏李強奇的額頭流下冷汗，嘴角一陣抽搐。

他的腿戰戰巍巍，女伴連忙下來扶他反而被甩開。

李強奇衝我離開的身影怒罵。

「你小子別讓我抓到你是誰！不然我讓你不死也脫層皮！」

「得罪我你休想繼續混下去！」

我沒當回事，趕忙打開手機，顯示訂單已經被分配給別人了。

而我車上的餐也早已灑的東倒西歪，湯汁將車身浸染出一股菜味。

連我身上都是，我忍不住泄了氣。

回到店裏，經理拿著報紙拍我的頭。

「宋昭啊宋昭，這一車的餐你得賠多少錢？！你這個月想白幹不成？！」

我點頭哈腰保證不會再犯。

半小時後，終於等到一句。

「行了，你今天先下班吧回去洗洗。」

我一路往家裏走，還帶了朵向日葵。

免得妹妹看到我這麼早回家擔心。

昏暗地下室白天都要開燈，燈光裏灰塵四下飛舞。

七歲妹妹宋欣慘白著臉蜷縮身子，我抱起她驚慌失措。

「欣欣，你怎麼不給哥哥打電話？！」

她渾身像從水裏撈出來，見我隻能虛弱扯出抹笑。

我馬不停蹄帶她去醫院，她輕飄飄的像張紙片。

宋欣從出生就有先天病，要一輩子靠藥吊著。

可特效藥很貴。

自從這事出來，家裏隻剩砸東西哭泣的聲音，最後聲音也消失了，世界隻剩下我和欣欣。

我抱著她慌亂闖進醫院大叫醫生。

可熟悉的宋醫生搖頭告訴我。

「不行了宋昭，要上呼吸機了。」

我知道她的眼神意味著什麼，她在說。

宋昭，你有錢買你妹妹的命嗎？

懷裏的欣欣搖頭看我，攥緊我衣角的手軟綿無力。

「沒事的哥，我睡一覺就不疼了，這裏太冷了我們回家好嗎？」

有一抹晶瑩掉下來，妹妹想幫我擦掉，我咬牙看向宋醫生。

「我們治。」

遠處熟悉的聲音響起。

「喲，我就說嘛投胎也是門技術活，人的命都是天注定的。」

「你如果早點送她去死，可能輪回路上還少受些罪呢？」

我捂住妹妹的耳朵，不敢置信地看著來人。

正是李強奇！

他正小心翼翼地護著身邊人的肚子，看上去懷孕了。

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李強奇也是為人父的，怎麼能對孩子說出這種殘忍的話？！

我怒目而視，他慢悠悠吸了口煙地走過來。

俯身盯著我的眼睛，煙圈打在我的臉上。

「如果現在那捧錢在你麵前，你還想給我舔鞋嗎？」

3

我愣在原地，看向懷裏虛弱的妹妹。

我沒本事，我隻能給她這樣苟延殘喘的生活。

可如果...

妹妹拽上我的手，搖了搖頭。

「哥哥不要去，臟不衛生的會肚子痛。」

我笑的眼角帶淚，將妹妹抱給宋醫生。

「欣欣不是一直說醫院的床軟軟的嗎？讓宋醫生帶你去睡一覺。」

直到妹妹被帶遠，我才看向李強奇艱難的點頭。

他篤定我會同意，隨手掏了張卡給他的助理。

「去，那小姑娘的治療費我們包了。」

李強奇走時，給我留下時間地址。

我強壓下不安去看妹妹，她小聲問我。

「哥哥，你做傻事了嗎？」

我笑著說沒有，耐心講故事將她哄睡就到了下午。

拜托宋醫生和隔壁床的大娘幫我關照後，我獨自前往那個地址，是棟金碧輝煌的酒店。

如果不是李強奇我可能一輩子也進不去。

一開門，我就被拽住頭發拉進去重重丟在地上。

房間裏煙霧繚繞，李強奇坐在沙發最中間。

他身側是旗袍開叉到腰間的女人給他點煙。

旁邊一堆阿諛奉承的人嬉笑盯我看。

「這就是強哥給咱們找的新年節目嗎？我還以為是小姑娘呢，換口味了啊，有夠刺激的。」

「這眼神看起來很犀利啊，不知道等會還能不能這麼犀利？！」

嘻嘻哈哈的聲音像毒蛇似的往我耳朵裏鑽，我難堪地低了頭。

李強奇笑了。

「大過年的別喪著個臉多晦氣，今天就是找你來給我們大家夥逗個樂！」

「給我們表演個節目怎麼樣？你要是沒準備的話我大發慈悲幫你想。」

旁邊有男人提議。

「強哥強哥！過年不得放鞭炮麼，我們這種良好市民肯定是遵紀守法的，讓這小夥給我們放個巴掌鞭炮怎麼樣？」

李強奇摩挲著下巴說好主意，起身一個強勁的巴掌往我臉上甩來！

連續不斷地巴掌聲在房間裏清脆的響起，每響一聲，他們就說一句新年祝詞。

不過多久，我的嘴角就洇出血來，視線也模模糊糊，不用看也知道整張臉定是鼻青臉腫。

「他這樣子好像狗啊！」

「亂說，狗哪有這樣走路的？狗不應該在地上爬麼？」

李強奇將我往地上一推，眼睛滴溜轉，興奮的大叫。

「快爬啊！聽不懂人話嗎？哦對了忘了你是狗了！」

眾人哄堂大笑，我屈辱地彎下身子，四肢撐地。

堅持住宋昭，如果這樣就能換來宋欣平平安安。

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見我顫抖著身子沒動，李強奇蹲下捏住我的下巴皺眉。

「這就不行了？看來你也沒有多在乎你妹妹嘛，信不信我現在就讓醫院停藥？」

我沉重搖頭，艱難在地上爬行著。

一圈兩圈，每經過一個人就有人在我身上滅煙。

經過李強奇時，他掀起我的袖子留下疤痕。

空氣中帶著一陣焦糊的肉味。

痛的我咬緊下唇就是不肯出聲。

額頭的汗大顆大顆地滾落。

連喘息都帶著痛意。

李強奇生氣了，他拽著我的頭發一路到浴缸邊。

摁著我的頭往水裏去。

嘩啦——

我的衣服被浸濕，猶如千斤重，重的人難以呼吸。

李強奇發了狠再次重重摁下。

「我就不喜歡你這眼神！跟狼崽似的一看就是沒遭過社會打！」

「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你！」

我忽然咧嘴笑了。

「李強奇，你不怕遭報應嗎？」

李強奇不置可否，手上動作不停猙獰的笑著。

「你算什麼？你是什麼高管還是顯貴？一個破送外賣的底層人員，我有什麼好怕的？！」

「你今天就是死在這，你看誰能拿我有辦法？！」

幾個起伏間，我的意識開始渙散。

嘭的重重砸門聲響起——

李強奇慌亂回頭，破口大罵。

「怎麼回事？這平時不是都沒人來嗎？！」

我見時候到了，一拳重重砸上李強奇的臉。

他錯愕地被打歪臉。

我拽緊他的衣領，滿嘴是血的笑著。

「一個我不夠，可無數個小人物加起來。」

「就能毀了你！——」

4

無數外賣員衝進來揪著那些人的衣領問。

「是你的外賣嗎？」

「不是你的外賣我怎麼會到這兒來呢？哎呀賞個臉吃了吧！」

隨即將桌上的餐點往人的臉上糊去。

李強奇氣樂了。

「果然狗就是成群結隊的，陰魂不散！我今天非要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本事！」

說完他就舉起角落的棒球棍往外賣員中間走去。

外賣員們當即跪倒一片舉起手求饒。

「李老板大人有大量別和我們計較啊，我們隻是以為有人點外賣了，不知道你們在這開法庭呢！」

李強奇被堵的臉色漲紅，就要揚起棍子往下砸。

棍子還沒挨到，外賣員們就嗷嗷叫倒地。

李強奇看不懂了。

門外傳來一聲暴嗬。

「誰準你動手打人！馬上抱頭！」

無數武裝警察衝了進來，李強奇手中的棍子啪嗒掉地。

訕笑著搓手走進。

「警察同誌，都是誤會，我們隻是點了些外賣罷了，什麼也沒幹呀！」

我在朋友的攙扶下直起身子，拆下胸前的紐扣監控交給警察。

「警察同誌我有證據，他們聚眾欺淩。」

我說一句話都要大喘氣，胸腔痛意隨時都能讓我倒地。

我滿身是傷的樣子，連警察看了都不忍心。

警察揮手要將李強奇等人帶走。

他經過我身邊時，還壓低嗓子瞪我。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我看你那妹妹能不能保得住！」

我立馬舉起手。

「警察同誌，他用我妹妹的生命威脅我。」

李強奇連忙擺手說沒有，隻是離去時的眼神充滿怨毒。

在他眼裏，這隻不過是新年助興的節目罷了，給欣欣的醫藥費，頂多算是看節目的門票錢。

可他估計怎麼也沒想到，會陰溝裏翻船。

我並沒有準備真的接受他的資助，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我隻會被他拖入泥潭。

所以我兜裏的手機安了定位，身上也帶了攝像頭，朋友們隨時等著。

就等著他暴露想殺人的念頭。

我被朋友們攙扶著去了藥店清理傷口。

用傷口照片請了幾天假，又返回去確認妹妹的安全。

妹妹心疼的給我吹氣，稚氣地和我說。

「媽媽說了吹吹就不疼了。」

我沒想到她還記得媽媽，轉頭將朋友們買的芭比娃娃給她。

自己低頭操作著。

光憑一個視頻，可能根本不能拿他怎麼樣。

如果我隻有自己一個，我無所謂，但我還有妹妹，我申請了警察保護仍然不放心。

還把視頻拷貝到網上，扒出李強奇的賬號公然艾特。

將事情經過完整的發表上去，尋求網友們的幫助。

讓我沒想到的是，李強奇這種對孩子口無遮攔的人渣。

賬號上的人設竟然是愛心人士，每個月都會給孤兒院捐錢。

一時間各大網友衝垮了李強奇的賬號，底下紛紛都是怒罵。

【這人看著人模狗樣的，做起事怎麼這麼心狠？！人家兄妹倆已經夠不容易了，不幫忙就算了還要火上澆油？！】

【知人知麵不知心，之前他捐款上電視的時候，我還誇他人不可貌相呢，現在我隻能嗬嗬。】

【這倆兄妹好可憐啊，有人想發起捐款嗎？】

我沒有及時看到這些消息，隔壁床奶奶分了粥給我們。

等我看著欣欣吃完時，已經有人收集好錢聯係我了。

其中有一個女性賬號捐了五十萬。

雖然奇怪，但眼下沒有比欣欣生病的事更重要的了。

我連忙公布了受贈名單，表示以後一定會努力還錢。

甚至那個女性賬號說自己家有私人醫院，後台聯係我去。

我綜合考量了安保和醫資，帶著欣欣辦了轉院。

那人很細致，還給欣欣安排了專屬病房，娃娃玩具應有盡有。

可不管我怎麼說要請她出來吃飯，她都隻是客氣的說不用了。

一連過了幾天，警察打電話問我。

「您好宋先生，李先生這邊一直想請您來一趟和解，您看有沒有這個想法呢？」

我拳心緊握，沉聲拒絕，警察好聲好氣的告訴我憑那個視頻並不能對李強奇造成實際傷害。

最後應該也是罰錢賠償醫藥費。

我沉默地掛了電話。

三天後，李強奇被放了出來。

我轉動摩托把手在警察局門前的陰暗拐角處看他。

李強奇回頭衝警局吐了口唾沫，轉身就罵罵咧咧打電話。

「都幾點了，不是和你們說我六點出來嗎？！給老子準備豆腐了沒有？！」

「新年走了這一遭，有夠晦氣的！」

他想掏煙卻隻掏出空盒，氣的丟到地上踩了又踩。

我的手機嗡嗡震動。

【昭哥，車拖住了，最多拖二十分鐘。】

我抬頭，遠處的李強奇已經等不耐煩了，自己就開始往路邊走去，想去打車。

見他離警局越來越遠。

我猛地轉動把手，引擎嗡地發出轟鳴。

直接往李強奇身上衝去。

我沒有戴頭盔，他輕而易舉地認出了我。

乍亮的車燈，照亮了他驚慌失措的臉。

「怎麼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