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蘇葉詫異道：“是你？”

蘇勝利笑道：“葉芽，你不會忘記他是誰了吧？”

想到前幾分鐘尷尬的一幕，蘇葉想原地找個老鼠洞鑽進去。

顧寒川嘴角抽了抽，看來還真把自己給忘了。

不但忘了，還忘的一幹二淨。

他隻是六年多沒見她而已。

顧寒川看她一眼，大.大方方解釋。

“剛才在巷子裏碰到她了。”

蘇勝利是個大老粗，也沒多想，樂嗬嗬的。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我小妹忘記你是誰了。

不過也是，你都好幾年沒來我家裏了，來就來唄，還帶什麼東西。”

蘇勝利從他手裏接過東西，轉身拿他在部隊拿回來的陶瓷缸倒了一杯水。

這陶瓷缸可是大哥的獎品，上麵寫著幾個紅色大字。

——為人民服務。

蘇老六高興，人家顧寒川是城裏娃，拎著東西大老遠跑來鄉下，是瞧得起他們，趕緊叮囑林愛梅。

“娃她媽，趕緊把咱家的臘肉拿出來，今晚上招待寒川。”

顧寒川一聽，趕緊起身道：“叔嬸，千萬別客氣，我下午就回去了。”

蘇勝利皺眉：“回去幹哈？冰天雪地的你父母都是工人，又用不著你下工。

要拿我當兄弟，今晚上就留下來。

聽我的，我來給你安排就是了。”

蘇老六熱情道：“就是，你這娃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顧寒川以為自己聽錯了，心口一滯，神色複雜落在蘇葉身上走神。

她結婚了？

所以剛才在巷子裏哭，是在婆家受委屈了？

他的心情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蘇勝利看顧寒川黑漆漆的眸子盯著自己妹妹，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射幾圈。

別說，這兩人看著還挺有夫妻相。

哎呀，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怎麼早點沒想到撮合他們呢？

顧寒川短暫失神，沒有接蘇老六的話。

林愛梅笑道：“那你們坐，我去洗臘肉去。”

蘇葉垂著頭，不敢直視孤寒川，小聲道：“我去幫媽忙。”

蘇老六寒暄幾句，就去後院劈柴。

顧寒川這才道：“你妹妹怎麼結婚了，咱們回來之前，我可沒聽你說。”

不說這事兒還好，一說這事兒蘇勝利那叫一個氣。

他嗓門大，擔心說的話被小妹聽到，朝門口看了眼。

“快別提了，我也是回家才知道小妹要跟那王八蛋結婚。

那王八蛋是村裏的獸醫，看著人模狗樣的，實際上就是個畜生。

我小妹這才結婚幾天，那狗東西早都把村裏知青肚子搞大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這不，你進門之前我小妹正跟家裏商量離婚的事呢。”

顧寒川沉默，心情瞬間變得相當複雜。

他好不容易來一趟，蘇勝利不想說這些破事兒。

他倆關係好，顧寒川不是外人，他心裏氣不過，這才叨叨兩句。

“趕緊喝點熱水熱乎一下，咱不提這破事兒，反正這次歸隊之前，我要讓我妹妹跟那狗東西離婚。

我們蘇家就這麼一個女兒，誰要敢欺負她，我他媽廢了他。”

顧寒川麵色平靜看了眼一旁咬牙切齒憤憤不平的人，放在膝蓋上的手緊了緊。

廚房這邊，大嫂牛桂英雖不想看見蘇葉，但家裏有客人，她還是不情不願進了廚房。

蘇葉這才叫了一聲‘嫂子’。

牛桂英驚愕，一臉不可思議。

他這是失心瘋了？

她回神後，別扭嗯了一聲，在一旁擇菜。

做飯期間，蘇葉沒有像往常一樣故意將牛桂英指揮來指揮去，什麼東西都自己搶著幹。

牛桂英突然發現，以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姑子，今天稀奇地進了廚房，還拿菜刀切菜。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還是心裏又憋著什麼壞呢？

這家裏的家底都快要被她掏空了。

不行，今天就算天塌下來，她也別想從這個家裏拿走一分錢。

不然，她和韓振海還沒離婚，她先跟蘇勝利離婚。

想到這裏，牛桂英擇菜的力道加大，一片白菜葉子被她捏成一團。

太陽落山，房頂上炊煙嫋嫋，整個村子都安靜下來。

蘇葉幫著林愛梅涼拌了夏天曬幹的灰灰菜，炒了蒜苗炒臘肉，白菜粉條，豬油炒土豆條，另外還有疙瘩湯和窩窩頭。

這年頭，大隊院能擺上四個盤子，算條件好的。

晚飯時間，老二蘇雲濤背了一背架的柴火回來了，手裏還拎著一隻野兔子。

他回來簡單洗漱了下，坐在飯桌旁。

蘇雲濤看起來文縐縐的，高中畢業就在村裏當了老師，語數音體和媳婦兩個人教。

老二媳婦張艾葉是外地來的知青，村支書看她文靜，瘦瘦弱弱幹不了體力活，便將她安排到學校，結果一來二去就跟蘇雲濤看對眼，兩人結婚後前後生了一兒一女。

因老家那邊來信，說家中老母親病重，要她回去一趟，她便帶著女兒回老家去了。

過幾天應該會回來。

蘇老六還拿出自己用玉米釀的酒，他沒啥愛好，就是偶爾會小酌兩杯。

蘇老六笑道：“寒川，我家人你都認識，我就不多做介紹了。

來，嘗嘗叔親手釀的苞穀酒，趕明兒走的時候帶上幾斤，回去讓你爸媽嘗嘗。”

“謝謝叔。”

一旁的蘇葉心裏感觸頗深。

蘇葉看飯桌上其樂融融，總感覺還是有些不真實。

中午被那對狗男女氣到，她一點胃口都沒，這會兒肚子還真餓了。

筷子剛拿手裏，院子裏就傳來韓振海的聲音。

“蘇葉，趕緊跟我回去，我媽還等著你做飯呢。”

蘇葉的好心情瞬間一掃而光，她還沒急，蘇勝利急了。

啪——

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當即就擼袖子。

“狗日的，還敢上家裏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蘇葉知道大哥脾氣，趕緊摁住他胳膊，輕輕搖了搖頭。

“大哥，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蘇勝利咬牙，媽的，他當了幾年兵，從沒像現在這麼窩囊過。

不疼女人的男人，算什麼好東西？

就該揍得他滿地找牙。

但為了小妹，該忍還得忍。

蘇葉剛起身，韓振海已經掀開門簾進來了。

他一看這麼多人，一桌子好菜，當即變臉。

“好啊蘇葉，你才剛嫁進我們家沒幾天，偷懶就算了，還背著我偷吃好的。

我媽等你一下午了，你怎麼這麼沒良心，我媽養我這麼大容易嗎，她每天起早貪黑，你怎麼不知道心疼一下她老人家呢，趕緊跟我回去做飯。”

艸......

蘇葉被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