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江望寒同時重生。
前世我們一生相守,恩愛白頭。
今生,我以為他會再次登門求娶,可他卻喂我喝下忘情水,求娶我的庶妹。
“淺淺,前世沐柔和親遭折磨而死,我不想看她重蹈覆轍,所以要娶她。”
"我不想惹你傷心,喝了藥你就會忘記我,等我幫沐柔躲過七日後的和親死劫,你服下解藥就能恢複記憶,屆時我會與她和離,風光娶你。”
見他勢在必行,我沒有猶豫,將忘情水一飲而盡。
他不知道的是,忘情水是沒有解藥的。
七天後,我會徹底忘記他。
1
江望寒接過我喝過的湯碗,眼神不安。
“我知道你討厭沐柔,我要娶她,你肯定生氣。”
“你放心,我絕不會做背叛你的事,你身份尊貴,和親一事輪不到你,沐柔是庶女,如果我不娶她,她這一世又會和親慘死。”
“我於心不忍,你諒解我好嗎?”
我凝視著他,眼神恍惚。
不知對我素來深情的男人,是何時對溫沐柔起的慈悲心。
明明知道,她娘勾引我父親,逼死了我娘。
明明也知道,從出生起她就不斷搶走我的東西,我最厭惡她。
他卻想護著她。
見我不語,江望寒眉心微皺,有些慌張。
“你喝了忘情水,馬上就會不記得我,我保證你不會因為我娶了別人而傷心。”
“等和親的事情結束,我再給你服下解藥,你會忘記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恢複從前記憶,屆時我們再續前緣。”
其實忘情水不會讓人瞬間失憶,隻會一點一點剝離記憶,最後徹底忘記自己所愛之人。
也沒有什麼解藥,記憶沒了就沒了。
我看著江望寒,笑了。
“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也給她下了聘,就不必一遍一遍同我解釋了。”
“你受得了後果便行。”
見我沒生氣,江望寒鬆了一口氣,湛黑的眸裏含笑。
“既然要做,我自然有把握,淺淺放心,我受得了後果。”
我剛想說些什麼,疼痛忽然在腦海裏炸開,我眼前一黑,身體直直的向後倒去。
江望寒驀然摟住了我,俊臉倏地冷了,急道。
“是頭疼麼?”
“我確認過了,忘情水不會害你身子不好,我現在去找太醫來給你瞧瞧。”
說著,他就要將我大橫抱起,我按住了他,踉蹌站穩,腦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本能的反問。
“什麼太醫,你怎麼會在這?”
聞言江望寒愣了愣,像是明白過來什麼,眼底飛速閃過一絲喜意。
他立即鬆開了我。
“郡主,我來向令妹提親。”
“大婚定在七日後,往後,你要喚我一聲妹夫了。”
我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忘情水藥效發作了,令我忘了方才發生的事。
而江望寒卻以為,我忘了所有。
我看著江望寒眼底滲出來的欣喜,心頭克製不住彌漫出尖銳的撕扯痛意。
可麵上,我卻扯唇微笑。
既然他要演,那我便配合他,就當全了兩世的夫妻情分吧。
“恭喜小侯爺,要抱得美人歸了。”
這時,溫沐柔小跑過來摟住了江望寒的胳膊,她攔在我們中間,委屈的紅了眼。
“姐姐不是自詡清高,最看不起那些破壞別人感情的人嗎?”
“我與望寒哥哥都要成婚了,你還偷偷與他見麵,與那些人又有什麼分別?”
江望寒驀然陰沉了臉,“胡說什麼,我與你姐姐清清白白,你不要辱她名聲。”
他下意識維護我,溫沐柔一下就落了淚,哭得楚楚可憐。
她看向我,“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庶女的身份,或許在你看來,我什麼都應該讓給你,可望寒哥哥不行,他是我最愛的人。”
“他最愛的人也是我,我們已經定親了,麻煩你有點自知之明,不要再單獨見他,不要拆散我們。”
江望寒抿唇,似乎心疼她的眼淚,抬手給她擦了擦,語氣稍緩。
“你誤會了,是我攔得郡主想問路罷了,你不必這般緊張,以後我也會注意分寸,不會再讓你傷心了。”
“你不是說今日還想去看婚服嗎?我帶你去。”
我聽著江望寒的溫情話,再看著二人相知相惜的模樣,不禁在想。
或許,江望寒是希望我一直失憶的吧。
或許,前世他對我滿心滿眼的愛裏,始終夾雜著一分對溫沐柔的疼惜。
所以重來一世,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娶她,保護她。
既然對她有情,又何必再吊著我,許什麼再續前緣的諾言?
江望寒又垂眸看我,溫聲道。
“我帶沐柔先去試嫁衣,你若是不舒服,便去看太醫,你身子弱,不要拖。”
我輕笑一聲,眼神淡漠。
“妹夫關心錯了人,我就不勞你費心了。”
江望寒一時愣住,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冷漠。
可又想起喝下忘情水的人,會忘記最愛的人。
他的眉頭舒展了半分。
與我頷首,便帶著溫沐柔走了。
溫沐柔緊緊的抱著他胳膊,整個人黏糊在他身上,他也隻是寵溺的笑,並未推開。
我臉色蒼白,抬手摁住了仿佛要碎掉的心,輕聲安撫。
“不過是換種人生過罷了,不打緊的。”
一個人,也可以活很好。
不久後,女官沈千儀來宣旨。
她與我交好,哭得稀裏嘩啦。
“淺淺,江望寒從前那麼愛你,為了你命都能丟,怎麼不娶你,竟然去娶那個心術不正的庶妹?他是腦子撞壞了嗎?”
“皇上給了你兩個選擇,要麼你把江望寒搶來與他成親,要麼,你就要代替溫沐柔去和親了。”
我為她擦了眼淚,神色平靜的開口。
“搶,我就不搶了,他不需要我,我也不會要他。”
“那我便去和親吧。”
這裏我看似有家,實則沒家。
橫豎都要出嫁,不如選擇和親趙國太子。
雖然是個病秧子,可聽說他長得極其俊美。
前世溫沐柔要求太多惹怒了他,被他冷落,自己也愛惹事,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死得慘。
我若安分守己的等他病死,應該不算什麼難事。
沈千儀震驚,我便將忘情水一事與她闡述了一遍,
她頓時氣得雙眼通紅。
“江望寒真是王八蛋!”
“為了溫沐柔活命,竟然這麼對你,他娶溫沐柔跟捅你千刀萬刀有什麼分別?!”
“混賬東西!不過我敢肯定他還是非常非常愛你的,不然也不會找來忘情水,還想要與你再續前緣。”
“可忘情水是沒有解藥的,嗬,我等著看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他一定腸子都悔青了!”
我垂下眉眼,沒有說話。
他後不後悔,我已經不在意了。
七日之內關於他的記憶會被徹底抹去,也輪不到我在意他。
翌日,皇上派人送來婚書與聘禮。
說是趙國太子送的。
我看著從前院一直擺到後院的聘禮,目光掠過一絲驚訝。
前世,溫沐柔和親時,並沒有這樣的待遇。
趙國太子格外冷漠,所以她才感覺備受侮辱,氣急敗壞。
許是皇上心疼我,故意這麼做的吧。
我又打開那婚書,看到了趙國太子名字——崔行舟。
名字倒是好聽。
而和親的時間,定在六日後。
我扯唇,剛好就是江望寒大婚的日子。
真是天意。
他成婚,我和親,我們的餘生,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
收拾好行裝後,我去了夜市。
在長街的正中央,有人在打鐵花,星火撞開夜幕,絢爛至極。
我看的發怔。
前世,江望寒為我學打鐵花。
他被鐵水燙傷,留下了一道極深的傷疤。
我心疼的罵他,他卻在漫天火光裏對我笑,眼底盛滿星辰愛意。
“淺淺,我手上的這道傷疤,已烙了你的名字,生生世世,我都逃不開你了。”
“今後,我千錘百煉的真心,隻為你燒。”
“鐺——”最後一勺鐵水潑向月亮,把我拉回思緒,那打鐵花的人反手摘下了麵具。
我呼吸一滯,竟是江望寒!
畫麵與前世重疊,他揚手甩開麵具,朝我的方向走來。
目光灼熱,流轉著無盡的深情。
“好看麼?”
我顫抖著,眼眶紅了一圈。
就在我以為我與他回到了從前,以為重生後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時。
猛然聽見身後甜蜜的笑聲,無比刺耳。
“好看。”
溫沐柔小跑上前,喜滋滋的抓著江望寒的手。
“望寒哥哥,謝謝你為我放的獨屬我一個人的煙花。”
我抬起的腳,慢慢落了下來。
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落在心裏。
好苦。
原來他可以為我留下一生的傷疤,也可以為別人留。
他說的隻是救她一命,原來需要用這麼多的真心填充。
恨不得將前世給我的,在七天內全部給她。
那又何苦呢,如果舍不得她,棄掉我不就好了?
我轉身離開,身後有人叫住了我。
江望寒走上前來,眉頭緊皺,聲音十分焦急。
“淺淺,真的是你。”
“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出門也不帶上護衛,若是碰上壞人怎麼辦?”
我見他如此著急模樣,眸裏沒有一絲溫度。
“小侯爺,我怎麼樣,似乎與你沒有關係。”
你很快就要成為我的妹夫了,還叫我的小字,是不是不太合適?”
江望寒麵色一僵。
他黯然的看著我,似被我的話刺痛。
溫沐柔親昵的挽上了他的手,眼角藏著得意,嬌笑道。
“姐姐,七日後我與望寒哥哥就要成婚了,你是我的姐姐,也同樣會成為他的家人,他這麼愛我,愛屋及烏,關心你不是應該的嗎?”
“剛剛的打鐵花我見你看的認真,這可是望寒哥哥為我學了很久才學會的,為此,他手上都燙出了幾道傷疤呢,你覺得好看麼?”
我神情平淡,輕笑。
“好看。”
“他為了你,用心了。”
江望寒盯著我,眼裏泛起柔和的波光。
“你......還想不想看?”
“若是你喜歡,我可以再為你表演一次。”
我平靜的看他一眼。
“她是你的心上人,你為她獻藝是天經地義,給我獻藝又算怎麼回事?”
“難道你對我有意麼?三心二意的男人可不招人喜歡,我更是尤為討厭。”
夜色裏,江望寒的臉色蒼白如紙,愣愣的看著我,卻再吐不出半個字。
我轉過身。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
突然,一輛馬車朝我們衝撞了過來。
那馬車速度太快,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江望寒就下意識的把我護在了懷裏。
“淺淺,別怕。”
我愣住。
下一秒,傳來溫沐柔的哭聲。
“望寒哥哥,好痛。”
他立即甩開了我,朝溫沐柔飛奔而去,我被推開的力道摜在石墩上,掌心擦出血痕。
我強撐著站穩,便見江望寒已將溫沐柔抱在了懷裏。
他急得眼眶泛紅。
“阿柔,我馬上帶你去找郎中。”
“等找到那縱馬之人,我定要叫他碎屍萬段,給你賠罪!”
掌心後知後覺傳來的刺痛如海浪一般翻滾而起,我沉默的站在原地,看著江望寒抱著溫沐柔匆匆離去。
我笑了,眼角泛著淚。
我是他的第一選擇。
卻不是他永遠的選擇。
若不能做到始終如一,那我寧可不要了。
永永遠遠,不要了。
第七日轉眼便到了。
沈千儀作為女官送我出嫁,紅了眼。
“淺淺,我舍不得你,但你為國和親是大義,我不會阻你,你如今為長樂公主,從宮中出嫁,風光無比,我替你開心。”
“你放心,我不會讓負心漢好過的,你走了後,我定會替你送他們一份大禮,讓他們此生難忘!”
我微微一笑,卻已經不難過了。
今天是最後一日,關於江望寒的一切,都已然十分模糊。
想必,很快就要全部忘記了。
馬車路過溫府時,我掀起珠簾,看到江望寒正在接親。
他一身紅衣金冠,護著溫沐柔進轎,動作無比柔情。
“阿柔,小心腦袋。”
前世,他也是這樣接我,鮮衣怒馬的少年郎,背我入轎,格外小心體貼。
“淺淺,你若磕壞了腦袋,那我的心定要疼死。”
今生再看他這些充滿愛意的舉動,同前世給我的沒有半分差別。
他說做戲,恐怕自己陷進去而不自知吧。
眾人都在歡天喜地的祝賀這對新人。
我也輕聲開口。
“那就祝你我,此生不見,各生歡喜。”
江望寒的喜轎拐過長街時,迎麵撞上了和親的馬車。
有風吹動車簾,他抬眸一瞥,覺得馬車裏那個身影很是熟悉。
一絲不安占據了心頭。
但他又很快平靜下來,自嘲道。
“和親的人怎麼可能是淺淺,她可是長公主的女兒。”
“再等等,等今日禮成,我便去接她回家,永生永世,都不再負她。”
喜轎迎到了侯府,他扶著溫沐柔下馬。
不知為何,心中仍然忐忑不安。
拜堂前,他找來侍衛。
“去探一下清淺郡主今日都做了什麼,去了哪裏。”
侍衛有些疑惑,答道,
“回小侯爺,郡主被封為長樂公主,前去和親了。”
“剛剛馬車上的人就是她,您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