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抱著歡歡冰冷的小身體去了殯儀館。
沒有人陪伴,沒有人安慰,隻有工作人員公事公辦的聲音。
“需要什麼樣的骨灰盒?”
“粉色的。”我輕聲說。
她害怕黑暗,我在骨灰盒裏放了會發光的小星星。
她愛聽故事,我把她最愛的繪本塞進了盒子旁邊。
我一遍遍撫摸她的小臉,直到工作人員不得不提醒我:“該進爐了。”
火化時,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歡歡怕熱,她會不會害怕那熾 熱的火焰?
一小時後,一切化為灰燼。
整個過程中,周澤辰沒有打來一個電話。
在他心裏,現在隻有徐晚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吧。
我麻木地回到家,客廳裏歡歡的玩具散落一地。
小熊玩偶坐在沙發上,仿佛還在等她回來;
積木堆在地毯中央,是她昨天早上堆的城堡;
小書桌上,她畫到一半的蝴蝶畫還在等待完成。
我眼眶發熱,心如刀絞。
“歡歡,你再也不會回來了,對嗎?”
我顫抖著拿起小熊玩偶,將臉埋進去,嗅著屬於女兒的氣息。
我開始收拾。
一件件玩具,一本本繪本,一件件小衣服,全部丟進黑色垃圾袋。
人都不在了,留著這些又有什麼用?
每丟一件,我的心就死去一分。
就在我收拾到一半時,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
周澤辰回來了,身邊還帶著一個年輕女孩。
她穿著淡粉色連衣裙,紮著低馬尾,長相清秀,眉眼間有幾分像我年輕時的模樣。
她微微低著頭,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肚子已經微微隆起。
周澤辰看了一眼滿地的垃圾袋,皺眉問:“你在幹什麼?”
我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將歡歡的布娃娃塞進袋子裏。
“這是晚晚,以後她會住在這裏。”
我抬頭,看著那個女孩,突然笑了。
笑得肩膀抖動,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徐晚躲在周澤辰身後,怯生生地說:“姐姐好。”
“以後晚晚住在這,身子不方便,你多照顧著點。”
“讓歡歡出來打個招呼,認識一下阿姨。”
我手中的布娃娃掉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盯著周澤辰:“她不會出來打招呼的。”
周澤辰皺眉,“怎麼能這麼沒禮貌,都不出來打招呼。”
我聲音平靜得可怕,“她死了。”
“你胡說什麼?”
周澤辰臉色變了,“這種話也說得出口,咒自己的孩子?”
周澤辰根本不相信歡歡已經死了。
他以為我在跟他賭氣,把孩子藏了起來。
我不想再爭辯,隻想快點離開。
“把主臥收拾出來。”
“晚晚身子不好,睡主臥舒服些。”
我沉默片刻,走向主臥。
既然要走,不如做個徹底的了斷。
我將衣櫃裏的衣服全部扯出,化妝台上的護膚品全部掃落,床上的枕頭被褥統統扔進垃圾袋。
所有屬於我和周澤辰的回憶,全部丟棄。
周澤辰見我乖乖收拾,很滿意,難地放軟了語氣。
“隻要你大度一點,周夫人的位置永遠是你的。”
他不知道,這個位置從女兒離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要了。
收拾完畢,周澤辰迫不及待地扶著晚晚進了主臥。
大白天的,隔著門都能聽到曖昧的聲音。
我靜靜站在客廳,環顧這個我生活了八年的家,再沒有一絲留戀。
我拎起行李箱,開車去了周家老宅。
周父周母見到我,立刻迎上來。
我將離婚協議和死亡證明放在茶幾上:“請你們轉交給周澤辰。”
“這是什麼?”
周父拿起文件,看了幾眼就變了臉色,“歡歡死了,怎麼會——”
我簡單講述了事情經過,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哭訴。
周父周母的臉色隨著我的講述越來越難看。
“那畜生!”
周父怒吼,立刻拿起車鑰匙,“我這就去收拾他!”
周母緊緊抱住我,淚流滿麵:“孩子,都是我們沒教好兒子,害了你和歡歡。”
我輕輕掙脫她的懷抱:“我已經想通了,這段婚姻到此為止。”
我離開周家老宅時,周父周母已經驅車前往我家。
但這一切,與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