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爺成婚的前一天,我的妹妹懷孕了。
是三王爺的孩子。
家中不願醜事敗露,也不願失去三王爺的倚仗,便在當日把我趕出新房,送妹妹出嫁。
但他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和太子的計謀。
1
薑初涵此刻正跪在我的麵前,她的身邊是續弦到我家做正房娘子的當朝長公主。
兩人正梨花帶雨哭倒在我的麵前。
我當然知道這又是這兩對母女演的戲。
等一下父親前來,看到這一幕肯定會不分青紅皂白的罵我一通。
說我不敬嫡母,不愛護嫡妹。
真是可笑,我生母已故,何來嫡妹一說。
我算著時間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妹妹做了如此不要臉之事,我要如何放妹妹生路,”又將茶碗重重放在案桌,語氣不並好:“這可事關我國公府的聲譽!”
這時我的心腹徐嬤嬤從門口匆匆走來,遞給我一個眼神。
站定後大聲說道:“國公爺事務繁忙,得今天下午晚飯才能回來。”
此話一出,麵前的兩個母女立馬轉變了神情,再無剛才哭哭泣泣的可憐模樣。
尤其是長公主,直直將我擠走,坐在了主位上。
我們如今朝堂混亂,當朝長公主竟然習得一手媚男之術,在丈夫麵前嬌弱哭啼,讓父親以為自己是什麼大英雄拯救公主與為難。
偏偏我這個爹還真就吃這一套,常常被她的可憐模樣騙過。
之前我百般隱忍,
但如今,我與他的計謀已經過半,我便不會再忍了。
2
被趕到廳下的我立刻伏身,又花言巧語的讓薑初涵坐在正席。
我父親這個老古董,不在乎姊妹之爭,隻在乎家族榮耀與外人看來的家中規矩。
剛剛徐嬤嬤說的那些話自然是假的,隻是用來唬得這兩個小狐狸漏出尾巴的招數。
“好姐姐,不如你就把三公子讓給我,到時我給您找一個農夫嫁了,一輩子不愁吃喝!”
“要我說,你覺得和三王爺青梅竹馬,人家把你當回事嗎?他是親口和涵兒說的一聲隻愛她一人。”
母女兩人一唱一和,明明是求我成全她們,卻是萬般不屑模樣。
三王爺和我相差五歲,外人看來是青梅竹馬,但我卻絲毫看不慣這個自認天資聰穎的自傲之人。
這次說好的婚嫁,也隻是我和那個人的計劃。
沒有理會母女二人輕蔑的語氣,我隻是將頭伏的更低,身子還時有時無的顫抖。
算著時間,應該快了。
“放肆!”
果然,父親不過半刻鐘便到了我的庭院。
見到我一個嫡長女跪在廳下,而她娣次女與當家主母坐在堂上,頓時氣的再無往日慈祥麵容:“這是何規矩!如今朝堂紛飛,我又身為一品大員,若被人參奏這種事可如何是好!”
他憤怒的聲音在屋內回蕩。
其實往日的他也不會如此這般與這母女二人發脾氣,隻是太子那邊近日開始發力,父親有些焦頭爛額,回到家中便沒有那麼多耐心了。
見父親如此,我麵前的母女二人慌忙起身跪倒在我身邊,哭得梨花帶雨。
但父親此刻隻覺叨擾,沒有任何心軟,伸手指著薑初涵:“你,不分長尊嫡幼,回到你屋子禁足一個月!”
薑初涵從小便深得父親喜愛,根本沒有想到會有被如此責罰的一天,圓圓的杏眼含著淚呆呆看著父親。
而長公主劉竹吟已經反應過來是我的陷害,狠狠轉頭挖了我一眼。
我隻當沒看到。
而後出現了她嬌滴滴軟糯糯的聲音,雖然我時常聽到,但還是不禁渾身戰栗了一瞬。
“夫君不可,涵兒她…”我側頭看著她的表情,她微微下垂的眸子中仿佛漾出水:“涵兒懷了三王爺的孩子…”
“什麼!”我父親看向她們母女的眼神又驚又氣:“咱們家裏的女兒未婚先孕,要是傳出去,在朝堂上是會被參奏的!”
但看著她們二人可憐可愛的模樣,父親的語氣有些不耐的看向我:“姐妹之前本就是互相幫讓,你身為姐姐讓著妹妹又有何不可?”
然後留下一句:“你妹妹之事,我自會定奪。”便帶著這對母女離開了我的房內。
他們走後我隻是在徐嬤嬤的攙扶下坐到了踏上。
七歲時母親去世後長公主嫁到我家,有了薑初涵後便更是要我這也要讓那也要讓。
其實我並不在意。
但在我十四歲時,太子給我傳來了一份密報。
而我也告訴他,同我一起長大的三王爺有不謀之心。
我和太子形成聯盟。
無堅不摧。
我要讓他們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
3
薑初涵如今敢以國公嫡女這樣尊貴的身份私會男人,還懷了對方的孩子。
都因為我這個父親自小便萬事都順著她從著她。
所以此刻我的父親薑將軍,正陪我用著晚膳。
讓我將三王爺讓給薑初涵。
“歡兒,你妹妹怎麼說也是有了孩子,如果此時宣揚出去,對咱們國公府、對你的影響都很大。”
我心中冷笑,卻還是裝出隱忍委屈的模樣。
“我明白,”我乖順的點頭:“當初聘書上隻寫了國公府嫡女,並未指名道姓,所以妹妹自是嫁得的。”
對方沒想到我會如此懂事,喜笑顏開:“歡兒是明事理之人,從小你在書塾習字讀書時教書先生就和我連連稱讚你,既懂大智又愛百姓,就是可惜是不是個男子!”
聽他這話我不禁心裏升起不願。
為何隻有男子才可為黎民百姓,我身為女子也應做得!
忽然想起我和太子的約定。
我定可以。
將父親送出房間後,聽著隔壁院子歡天喜地的選婚宴衣服我不禁搖頭。
我與三王爺自幼相識,所以我知道的自是比外人多。
他總是覺得自己才高學博又身為皇室子孫,也應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
他總覺得太子隻是黃口小兒不足倚靠。
可他不知道,那時太子雖隻有十二歲,卻已滿腹才華計謀。
其思慮籌劃與愛民之心,我都不禁為之讚歎。
他又如何爭得這本屬於太子的天下。
屋外興奮的聲音一直沒有停下。
蠢就是蠢,為何請帖會寫那樣籠統的新娘身份,她們一點也沒懷疑。
那你們便一步一步,走入自己選擇的不歸路上吧。
第二天,我穿著淡粉色素衣,目送著大紅嫁衣一臉喜色的薑初涵踏上那頂紅轎子。
雖然我們這次的消息封鎖的很好,但也不妨礙個別人家打聽到些什麼。
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戲謔與極少的心疼。
我沒空在乎這些婦人的口舌,簡單招呼客人後我便向角門走去。
太子每次都在我之前到約定的地點,這次也如此。
當初我與太子都在皇宮內的書孰讀書,先生一直對我讚譽有加,隻是無奈我隻是一介女子,不能科舉走仕途。
但當時隻有十三歲的太子找到了我,與我做了約定。
為了讓我們的關係更加可靠,他告訴我,我母親的死其實是父親和長公主一手策劃的。
而且他們為了讓母親死亡的更真實,用耗盡元氣的藥物,一點一點吊著母親。
甚至我問了太醫,那是令人最痛苦的死亡藥物。
每天渾噩不斷、痛苦難耐,甚至病痛後期連我都認不出來是誰了。
世人皆傳我母親發了瘋病,又人人誇讚父親不拋棄發妻,為他賺取了滿京城的好名聲!
而在這些誇讚的背後,卻要我的母親為他當作那一塊墊腳石!
我母親雖然不如長公主的身份尊貴,但也是堂堂開國元老之後,他們竟然敢用如此手段!
麵前出現一抹金黃色的身影,我的思緒瞬間回籠。
“太子金安,我這邊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我見到他後俯身行禮:“我父親與三王爺勾結的下人口共我已收集完畢。”
三皇子看著聖上身體愈發羸弱,自是有起兵謀反的心思,而兵從何來。
自是我這身為輔國大將軍的父親了。
所以拋棄我、讓薑初涵代替我做三王爺的正妻,是他們早就說好的。
他們為我演出戲,我自然也要回他們一出。
太子看向我的眼神一直都是從不藏匿的欣賞:“我自是信得過的,三皇叔那邊,我也是安排好了。”
回到房內,我想到薑初涵即將發生的事情心中不住的興奮。
薑初涵遭了難,隻有這一個寶貝女兒的劉竹吟自是不會好到哪裏去。
第二天我早早就醒來。
想著一會傳來的信息我就激動的忍不住顫抖。
甚至徐嬤嬤給我挽發髻時竟能把我驚了一下。
但是我一直等到了午飯,都沒有收到薑初涵那邊傳來的消息。
甚至父親和劉竹吟也是一如往常的出門。
如果薑初涵在家裏遭了什麼委屈定是第一時間就要撲到她母親懷裏好好哭訴一番,但今天卻沒有消息。
太子出手的事從沒有意外。
這是怎麼回事?
4
徐嬤嬤找了小果打聽後才得知,原來是那日三王爺與眾人喝酒,他自己也知道我這個妹妹懷有身孕,當晚便宿在了側房。
太子也派了身邊的小廝回了話,但徐嬤嬤告知他後便又從後門離開了。
我將燭火吹滅,房間瞬間漆黑。
她這個孩子不能留。
若將來長大後以皇室子孫的身份為父母報仇,那朝廷豈不是再次動蕩,百姓又難安定了。
想到六歲時父親還沒贏得功名,我們一家去邊疆戰亂處隨軍打仗,那裏的流民衣衫灰舊、土地破敗,隨處可見餓死的老人與啼哭的嬰孩。
當時父親將我抱起,雙手覆蓋住我的眼睛。
但我能聽到。
我清清楚楚的聽到了。
聽到了在昏庸皇帝的愚昧治理下,百姓發出的聲音!
黑夜中,我的神情再渡充滿熠熠。
5
本想著等過了回門之日我再親自拜訪。
但薑初涵第三日回門時,我瞧出了不對勁。
果然,太子從無披露。
雖然薑初涵臉上脂粉摸得厚重,我卻能看出她難以掩蓋的憔悴。
似有似無撫摸小腹的手和微微皺眉的表情,讓我頓時了然。
看來我這個妹妹成婚後更能穩得住了,如此之事竟未派人來家中通穿。
我假意離開後,又繞到後方,在她屋外悄悄站了很久。
聽到了她們母女的對話將我心中猜想肯定。
“如今你沒了孩子,現如今就該在家裏好好養著,回門之日我自會幫你言說的。”劉竹吟話語中滿是心疼。
“這怎說得,我本就是未婚先孕,王爺洞房之日便使我小產,這如何敢讓他人知曉。”薑初涵不住啜泣。
對嘛,太子的藥是我親手交予他的。
我母親對於製香極有研究,我自是遺傳到了她的這點,製得一手好香料。
男女歡好難抑,三兩依蘭足矣。
“三王爺爺真是的!怎的知道你有身子還做這種事!”劉竹吟的語氣中帶著些不滿。
話音剛落薑初涵的啜泣更甚,話語中止不住的委屈:“我也不知那日他是怎麼了,但我嫁到府中這幾日小翠幫我打聽過,說三王爺本就是個蠻橫之人,在府中也經常打罵奴仆…”
“他竟敢將你與奴仆做比較?”
劉竹吟有些急了,但我知道,她不敢以自己這個長公主的身份來為自己的女兒討說法。
因為她並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脈。
這也是她為什麼處心積慮的要將女兒嫁給三王爺的原因之一。
我正想著,又聽到劉竹吟低聲說著:“如今你沒了孩子,便不能輕舉妄動,當初那份《天下治言》是偷隔壁院子的,才讓王爺選擇了你,這事可萬萬不能暴露。”
原來如此,我說一直對我青睞有加的三王爺,為何會隻因父親一介武將而選擇薑初涵。
這份《天下治言》是我交予太子的投名狀。
留在屋內梳妝匣裏的,隻是關於軍事的一部分稿文。
我說怎麼前段時間找不到,沒兩天又突然看到了。
原來是被她們偷了去,當三皇子的投名狀了。
不過,他們賭錯了。
三王爺也賭錯了。
西南戰事將近,我在家中讀書時聽到徐嬤嬤傳話,三王爺自清出兵。
但他用兵方麵並不擅長,但當初薑初涵那一份軍事的文書讓王爺覺得她身為武將之女,定有技法。
便讓她代為部兵。
可我的那一份隻寫了京都的步兵訓兵之法,沒有對世界局麵的安排。
但事到如此,三王爺又不是個好相與或任人拿捏的。
她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就在她焦頭爛額之時,我主動去三王府找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