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直至清晨，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

江辰希從長椅上彈起，膝蓋因久坐發麻，踉蹌著撞向推床。

三歲的小朵臉上蒙著紗布，露在外麵的指尖還插著滯留針，像折翼的蝴蝶般虛弱。

“江先生！”

主治醫生摘下口罩，眼底布滿血絲：“患兒情況很不穩定，雖然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後續需要骨髓移植和化療......”

話音未落，小朵突發含糊嗚咽：“嗚嗚......爸爸......媽媽......”

微弱的聲音像是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刺進江辰希心裏！

江辰希喉嚨發緊，趕緊握住女兒的手。

那隻小手瘦得可憐，腕間還戴著他去年送的銀鐲子，刻著“小雲朵平安”。

他湊近病床，用最溫柔的聲音哄道：“小朵乖，爸爸在呢，媽媽......媽媽去給你買好吃的了。”

護士遞來繳費單，上麵的數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入贅顏家後，他的銀行卡早已被凍結，手機裏僅剩的餘額還是跑網約車攢的。

顫抖著摸出手機，他第17次撥打顏玥妃的號碼，聽筒裏卻傳來熟悉的忙音。

另一邊，顏芳芳再一次替姐姐掐斷來電後，一邊替顏玥妃整理，一邊高興說道：

“姐，不枉我們守了一夜，傅家奶奶現在可喜歡你了！”

“傅城今天回家，為了咱顏家，這次說什麼你也得好好取悅他，想辦法和他舊情複熾！”

“隻要你能嫁進傅家，咱顏家可就飛黃騰達了！”

顏玥妃對著鏡麵補妝，試圖用精致的妝容掩蓋內心的焦急與渴望。

“芳芳，別胡說，我和傅城是真心相愛的，人家才不是為了錢，當年要不是他家裏想給他找更好的，我們早結婚了！”

“嗬嗬，那是......那是！”

顏芳芳一邊應付，一邊幫她別上傅奶奶送的翡翠胸針，繼續憧憬：

“這次傅家要和江氏合作，咱顏氏正好能幫上忙，他肯定需要你的！還有，姐你放心，我一定讓那個廢物和你離——”

“噓！”

顏玥妃突然按住妹妹，左右環顧後才提醒：

“別亂說呀！萬一讓傅家其他人知道我嫁人了，那我就更難進傅家了！”

“嗬嗬，姐說得對！”

顏芳芳眼神閃過一絲陰翳，壓低聲音道：

“反正這次回去，我一定想辦法讓那廢物和你離婚，帶著那拖油瓶滾蛋！”

顏玥妃雖然覺得這樣有點殘忍，但為了自己和顏家的前途似錦，也隻能這麼做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剛收到的信息，那廢物居然還給她發來醫院的賬單。

看到那一串數字，顏玥妃一狠心，冰冷回複：“你自己想辦法，連自己女兒都救不活，你還算什麼男人？”

叮咚！

江辰希終於等到顏玥妃的回複，卻更是心寒如冰！

此時，小朵朵突然無意識攥緊他的衣角，帶著哭腔喊“媽媽”。

那一聲聲呼喊，像重錘一下下錘打他的心，讓他鼻尖發酸！

如果自己還是江家繼承人，又怎會看著女兒如此痛苦束手無策？

自己的無能，讓女兒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痛！

“江先生，繳費單......”

護士又一次催促，打斷了思緒。

江辰希隻能苦笑：“放心，一天內付清，請繼續給我女兒治療。”

說完，他迫不得已站了起來。

顏玥妃的冷血無情，和記憶裏溫柔如花的蘇清顏再次重疊，終於讓他看清一個事實：

他守護了十年的幻影，從來不是蘇清顏，而是自己不肯愈合的傷口罷了！

“小朵乖，爸爸馬上回來！”

“等你好了，爸爸帶你去看真正的雲朵，去看漫山遍野的鮮花，好不好？”

女兒的嗚咽漸弱，像是聽到了承諾，慢慢安靜下來。

江辰希輕輕放下她的小手，一步三回頭離開病房。

走出醫院，陽光卻沒給他帶來一絲溫暖。

他失魂落魄走到車旁，打開車門坐進去，雙手無力搭在方向盤上。

沉默許久，他終於鼓足勇氣，撥通了表姐秦若涵的號碼。

這一刻，他的手在劇烈顫抖，心裏滿是對放棄這婚姻的糾結與不甘！

可想到病床上女兒的模樣，他知道，自己必須放下尊嚴了......